太史慈拋掉盾牌,狠狠喘了幾口粗氣,把長槍從最後一名敵人的胸膛抽了出來。這些人不愧是袁術的貼身護衛,即使他使出渾身力氣,也足足花了盞茶時間才把對方逐一擊破,自己也受傷不輕,肩頭、大腿和手臂都在流血。


    一名親兵在衣襟上撕下幾根布條遞了過來,低聲道:“將軍,包一下傷口吧!”


    太史慈接過布條,胡亂裹了一下傷口,左手持火把,右手持長槍大步向前追去。哪怕明知道袁術可能已經走遠,他還是不想放棄。


    幾名親兵則牽著戰馬,快步跟了上去。


    太史慈一直追到山腳下都未曾發現袁術的蹤影,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名親兵策馬向著壽春方向追擊,準備再追幾裏路,若是依舊發現不了袁術就折返迴來,不過心裏已經不抱多大希望。


    果然,太史慈幾人追了大概六七裏路,都能望見遠處壽春城頭的燈火了,卻依舊不見袁術的影子。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帶著人原路返迴。


    太史慈並不知道,當他策馬在大路上飛奔而過的時候,路旁的林中某處,袁術等人一直緊張地盯著他,直到他策馬遠去,袁術等人才長出了口氣。


    袁術望著太史慈消失的方向,扭頭看著黃猗,心有餘悸的歎道:“幸虧賢婿靈機一動,否則很可能會被太史慈那豎子追上!”


    之前袁術一行從山上逃下來之後,就馬不停蹄向壽春奔去。


    走出幾裏路之後,黃猗提議在路邊林中暫避一下,看看太史慈是否會追上來——黃猗並不認為那些家將能擋住太史慈,即便他們忠心耿耿,願意為了袁術死戰到底,奈何他們和太史慈的武力相差甚遠,能擋住一段時間已經很不錯了。


    袁術本來不同意,心急火燎的要趕緊逃迴壽春,不過卻被黃猗一句‘嶽父大人認為那些護衛擋得住太史慈嗎?’給問住了,於是鼓起勇氣聽了黃猗的建議,在路旁的樹叢中躲避了一下,果然太史慈不久之後就追了過來。


    黃猗沉聲道:“嶽父大人,咱們趕緊迴壽春,以免公孫續隨後追來!”


    袁術嚇了一跳,趕緊向戰馬走去,“說的沒錯!快走!”


    袁術歸心如箭,一路縱馬狂奔,壽春城池在望的時候,他迴頭望了望遠處的八公山,又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寥寥數十人,一時間悲從心來,忍不住大哭起來。當初他抽調了六萬人駐紮八公山,如今就剩下這數十名親信護衛,之後陸陸續續肯定還能逃迴來一些人,不過淮南軍的主力算是徹底完了!現在看似順利逃迴了壽春,然而一旦公孫續大軍殺來,哪有兵力去守住城池?


    黃猗心裏悲涼萬分,不過卻強打著精神勸慰袁術,其他護衛們也都跟著勸解,袁術才勉強鎮定下來,繼續向著城門奔去。


    城頭上,閻象和袁胤望著遠處的八公山,臉上充滿了焦灼。他們知道袁術的計策,因此一早就來到城牆上觀望,之前心裏還抱著一絲期待,不過當八公山上傳來喊殺聲,隨即大量火把出現在山頂的時候,他們立即知道大事不妙,十有八.九袁術的計策失敗,敵軍趁機殺上山了!


    袁胤當時就想派人去救,不過卻被閻象阻止,如今八公山上情況不明,貿然前去實屬不智。再則城中兵力本來就不多,隻有寥寥兩三萬人,而且不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就是老弱病殘,搖旗呐喊倒還罷了,真要上陣廝殺就是去送死。更有甚者,萬一袁術敗了,城內這些烏合之眾幾乎就是最後的一支力量,絕對不能輕易葬送。


    隨後又有一些將領和官員趕了過來,懷著各種複雜的心情眺望著八公山。等到漫山遍野都出現了火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袁術可能已經敗了!城頭上頓時人心惶惶,若非閻象和袁胤在這裏鎮住局麵,隻怕場麵早已混亂起來。


    袁胤來迴踱了幾步,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焦灼,沉聲問道:“景行兄,是否派一支騎兵小隊伍過去打探下消息?”


    閻象略一思索,點點頭道:“就依賢弟所說,派一支隊伍去打探一下消息吧。”


    袁胤立即喊來自己的親兵隊長,令其帶幾十個騎兵去八公山打探消息。


    這人躬身答應,正要轉身離去,忽然扭頭望向城外。


    袁胤急忙問道:“怎麽了?”


    “啟稟老爺,城外有人過來!”


    袁胤和閻象等人急忙望向城外,同時側耳傾聽,果然聽到有人接近。


    袁胤喝道:“快射幾支火箭出去,看看是什麽人!”


    十幾名士卒聞聲而動,弓拉滿月向正前方射出十幾支火箭,頓時把城外一小片區域映照得一片明亮。借助著這些火光,閻象一眼就看到了盔甲淩亂的黃猗,不禁大驚失色,正要看看袁術是否在黃猗身後,那些火箭全部墜地,城外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閻象大急,大聲命令再次發射火箭。


    這時城外的黃猗大吼道:“某乃黃猗!主公在此,速速打開城門!”


    袁胤厲聲叫道:“速速打開城門!快開門!”


    閻象猶豫了一下,主公既然也在,為何不開口說話?不過他想了想並未開口阻攔,黃猗是主公的女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背叛主公。


    城門緩緩打開,黃猗等人迅速策馬奔進來。


    閻象見袁術披頭散發騎在馬上,垂著頭一言不發,心頭咯噔一聲,急忙向後麵望去,卻隻看到了數十人,頓時眼前一黑,急忙抓住城頭才沒有跌倒。


    袁胤等人也臉色煞白,心裏驚懼難安,數萬大軍竟然就迴來了這幾十個人,莫非一夕之間就全部被敵軍殲滅了?八公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黃猗見人都進來了,急忙喝道:“快關城門!”


    閻象等人被黃猗的喊聲驚醒過來,紛紛快步下了城牆,按捺住心頭的焦灼向袁術行禮。


    袁術神色木然看了看眾人,小聲喃喃道:“老夫敗了,愧對”一言未了,忽然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子一歪就滾落馬下。


    袁胤和閻象急忙上前一步,及時一把扶住袁術,發現對方已經昏迷過去。


    “快抬著主公迴府,傳醫師過來!”閻象顧不得詢問戰況,趕緊讓人先把袁術帶迴去救治。


    “閻長史,且慢!”黃猗叫住閻象,低聲道:“孫策陣前倒戈,導致我軍慘敗,敵軍很快就會殺過來,請閻長史速速調遣兵馬準備守城!”


    閻象即便早有預料,從黃猗口中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守城?大軍損失殆盡,拿什麽去守?難道讓百姓們赤手空拳去和敵軍廝殺嗎?


    袁胤身體篩糠一樣抖個不停,心裏驚恐萬分,袁術可算是把公孫續得罪死了,一旦城池被攻破,閻象等人可能還會有一條活路,自己恐怕會被袁術牽連而丟了性命。


    閻象深深吸了口氣,冷冷道:“城中隻有兩三萬老弱病殘,如何擋得住二十萬敵軍的進攻?還請黃將軍教教老夫!”


    黃猗黯然無語,他隻是一時著急才喊出‘守城’二字,何嚐不知這城池是守不住的,趕緊撤離壽春才是最好的選擇!奈何袁術又昏迷了過去,在場的人無人可以做主,更何況就算有人做主,出了壽春又能前往何處?


    閻象沉聲道:“先迴府,把主公酒醒之後再做打算。”


    眾人無計可施,隻好點頭讚同。


    閻象喊來一名偏將,令其仔細留意城外動靜,發現敵軍前來就立即稟報。


    一行人迴到刺史府,袁耀和袁潞早已得到消息,正在大廳等候,見到昏迷不醒的袁術,立即撲上來嚎啕大哭。


    閻象皺了皺眉,低聲喝道:“形勢十分危急,請二位公子暫且收起悲傷之情,商議一下下一步的對策!”


    袁耀和袁潞立即止住哭聲,詢問黃猗到底發生了何事。


    黃猗並不隱瞞,言簡意賅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袁耀和袁潞立即破口大罵孫策,隻把孫氏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行了!”袁胤不滿地喝止了袁耀兄弟,冷冷道:“當務之急是商議下一步的對策,其他的事情迴頭再說!”


    袁胤深得袁術信任,又是長輩,袁耀兄弟不敢忤逆,老老實實坐在一邊。


    閻象沉聲道:“諸位想必都知道,一旦公孫續大軍殺來,壽春必不可守,因此必須盡快撤出城去!隻是向何處撤退,諸位可有提議?”


    袁胤臉色慘然,現在唯一能撤退的地方就是廬江,隻是廬江那邊也隻有少量軍隊,等到敵軍殺過去的時候,廬江必定會迅速失陷。到那時,又該向何方撤退?若是孫策沒有陣前倒戈的話,倒是可以撤到江東,依仗長江天險和公孫續周旋一二,但是現在孫策成了敵人,江東軍隨時都有可能渡江前來夾擊,又用什麽去抵擋?


    黃猗看了看袁耀,低聲道:“不如降了吧!袁冀州和幽州軍廝殺多年,投降之後都能保全身家性命,嶽父大人想必也能被公孫續同等對待!”


    閻象默然不語,他很讚同黃猗的話,隻是現在袁術昏迷不醒,作為袁術麾下第一重臣,他絕對不能提出投降的事情。


    袁胤猶豫了一下,點頭道:“老夫讚同!等到主公醒來後,某會勸說他開城投降!二位賢侄意下如何?”


    袁耀和袁潞對視一眼,臉色惶恐萬分,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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