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末,劉備和關羽張飛走出房間,在一群護衛的簇擁下,向著大營中間已經集結完畢的大軍走去。


    途經曹cao居住的房屋門前的時候,劉備扭頭看了看遠處,曹cao還在攻打敵軍大營,廝殺聲清晰地傳了過來。他輕輕歎了口氣,心裏暗自祈禱今夜的奔襲能順利,否則在兗州軍損失慘重的情況下,隻怕連順利撤離都做不到。


    劉備收迴目光,低喝一聲:“來人!”


    “主公有何吩咐?”


    “去給曹使君帶個話,請他盡量保存實力!”


    “喏!”


    劉備正準備繼續向前走,側後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急忙駐足觀看。


    關羽沉聲喝道:“何人?”


    “小的是哨塔的值守。啟稟主公,河內來人送來緊急消息!”


    劉關張三人無不大吃一驚,河內送來的緊急消息,肯定和漳水那邊的戰事有關,難道那邊的局勢發生了重大變化?三人誰都沒想到,袁紹竟然這麽快就慘敗,十萬大軍轉眼間就灰飛煙滅。


    劉備深吸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低聲喝道:“立即把人帶到屋裏來見某!”


    “喏!”


    “先迴屋!”劉備一拂袍袖,大步向屋內走去。


    關羽和張飛楞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片刻之後,風塵仆仆的呂賢被帶到了劉備麵前,一進屋就單膝跪地行禮,“小的呂賢,參見劉使君。”


    “呂賢……”劉備略一思索,問道:“你是呂曠將軍的什麽人?”


    “呂將軍是小人的親叔父。”


    “原來如此!”劉備點點頭,迫切的問道:“可是漳水那邊發生了重大變故?”


    呂賢麵帶悲戚,低聲道:“啟稟劉使君,上前天夜裏,我家主公慘敗而歸,十萬大軍全軍覆沒!”


    劉備驚唿一聲:“什麽?!這怎麽可能!這才過了幾天?你可有信物?”


    呂賢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高舉在頭上,“此乃我家主公的親筆信,請劉使君過目!”


    劉備示意張飛接過信件,隨即愕然道:“本初兄的親筆信……莫非本初兄到了河內?”


    “正是!趙雲忽然從東萊登岸,而且勸降了青州黃巾,截斷了我家主公迴歸清河的道路,主公被迫暫避河內。”


    劉備倒吸了口涼氣:“你的意思是說,趙雲帶了一支大軍從海上而來?”


    “正是如此!”


    劉備長歎一聲,他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公孫續的殺手鐧在這裏!難怪袁紹會迅速潰敗,想必他得知趙雲從後方包抄的消息,倉促撤退才被公孫續抓住機會擊潰!他從張飛手中拿過信件,打開後一目十行看了起來。


    袁紹在信中詳細描述了漳水慘敗的前因後果,字裏行間無不透著頹喪之意,信的最後,袁紹督促劉備和曹cao盡快從官渡撤往河內,匯合之後再做打算。


    看完信後,劉備臉色陰沉不定,令人把呂賢帶下去安置。等到呂賢遠去之後,他用力把信件扔到地上,厲聲罵道:“袁本初這豎子愚蠢無能,某等這次被他徹底害死了!”


    張飛怒哼一聲:“小弟早就知道袁紹靠不住!某等就不該趟這趟渾水!”


    劉備怒斥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何用?雲長,快去讓孟德立即收兵!”


    關羽答應一聲,大步向外走去。


    劉備黯然歎了口氣,袁紹在信中說得倒好,撤到河內郡再做打算,問題是就算到了河內郡又能如何?公孫續必定會截斷退路,然後大軍圍困河內郡,三家聯軍全軍覆沒是遲早的事情!當務之急是盡快撤迴徐州,袁紹是死是活已經顧不上了!


    張飛撿起地上的信件,大致看了看,低聲道:“兄長,咱們不如撤迴徐州吧!”


    劉備無奈地搖搖頭:“某何嚐不想撤迴徐州吧,隻是公孫續肯定已經截斷了某等的退路,若是貿然撤退,隻怕會落入他的落網啊!”


    張飛把信件放在劉備麵前的案幾上,低聲道:“若是能說服曹孟德,某等可以從兗州境內撤迴徐州!”


    劉備思索了一會,打開地圖仔細看了看,點頭道:“三弟說得有理,某等可以先撤到陳留一帶,然後順著穎水南下,到了徐州境內再向東走。公孫續現在的目標肯定是袁本初,應該不會把兵力撒到陳留一帶!三弟,你去讓集結好的將士們先迴去歇息,等到某和曹孟德商議之後再做打算。對了,看好呂賢及其隨從,不許讓他們和其他人接觸!”


    “小弟明白!”張飛答應一聲,匆匆向外走去。


    劉備跟著走出屋外,眺望著前方的呂布大營,廝殺聲正在逐步減弱,想來關羽已經把消息傳達給了曹cao。他關上房門,帶著十幾名護衛向大營門口走去。


    片刻之後,曹cao和關羽一起歸來,見到大門口的劉備,曹cao就低聲罵道:“某等被袁本初那蠢貨害死了!玄德,某等應該立即撤退,否則十有八.九會被公孫續圍困住!”


    “孟德所言甚合吾意!”劉備上前和曹cao並肩向裏走,低聲道:“某剛才仔細想了想,現在去河內郡就是自投羅網,當下唯一的生路就是繞道陳留,避開公孫續的攔截!”


    曹cao點點頭,忽而黯然歎道:“就算某順利逃迴兗州又能如何?一旦公孫續大兵壓境,就憑某手頭這點兵力,又豈能阻擋得住?”


    劉備跟著歎了口氣,輕聲道:“若是孟德不棄,不如和某一起撤到徐州吧!”


    曹cao楞了一下,撤到徐州就是寄人籬下,而且一旦公孫續大兵壓境,劉備必定會讓自己頂上去打頭陣!然而若是不答應劉備的提議,公孫續下一步肯定會挾大勝之勢殺入兗州,自己還是要倉皇逃走!與其如此,不如及早下決心,即便是寄人籬下,總比毫無希望的好!


    劉備見曹cao不答,急忙道:“孟德,某真心實意邀請,絕對沒有惡意!孟德若是不信,某願意對天盟誓!”


    曹cao擺擺手道:“某當然信得過玄德!既然如此,此事就這麽定了,若是順利撤到兗州境內,還請玄德隨某一行,把能帶走的東西都帶到徐州去!”


    劉備大喜,雖然曹cao實力大損,但是畢竟有些底蘊,若是能帶到徐州去,自己的損失就會迅速得到補充。他已經想好了,曹cao大軍到了徐州之後,就把小沛讓給他們駐紮,大不了自己不像對待呂布那樣時刻防著曹cao就好。


    曹cao並不知道劉備打算讓自己取代之前的呂布,做徐州城的看門狗,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小聲道:“事不宜遲,某等今夜就撤退!”


    劉備讚同道:“某也是這個意思!呂布想必也會很快得到消息,若是走遲了,肯定會被他拖住!孟德,某等必須輕車簡從而行,傷者隻怕是帶不走了!”


    曹cao歎了口氣:“某的部下剛才又傷亡了一千餘人,傷者累計不下四千人,隻能把他們留在營中了!”


    關羽一直沒說話,這時小聲問道:“若是傷者察覺到異常,肯定會大聲鼓噪,被呂布知道豈不糟糕?”


    劉備冷然道:“可以把傷者集中安置,然後派一小隊人馬在周圍守住,等到大軍撤退之後,即使他們鬧騰起來也無關緊要!”


    曹cao再次黯然長歎,如今大營中的傷者七成都是他的兗州軍,拋棄這麽多的傷者,名聲勢必會一落千丈。奈何此時形勢危急,他根本沒有多餘的選擇。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劉備居住的屋子門前,三人進了屋子,曹cao拿起袁紹的來信,一邊看一邊低聲咒罵。


    劉備倒了杯茶遞給曹cao,等到曹cao看完信,他打開地圖放在對方麵前,指著陳留及其周邊,低聲道:“某等撤到陳留之後,為了安全起見,可以先順著穎水向南走一段,然後再折向東而行。不知孟德意下如何?”


    “玄德看著辦吧,某會讓麾下將士聽命行事!”曹cao點了點頭,語氣十分疲憊頹喪,僅僅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就從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變成了喪家之犬,就連性命都無法保障,心力交瘁到了極點。


    劉備聞聽十分喜悅,曹cao此舉無疑是把兵權暫時交給了自己,可見對自己並無異心,隻要雙方齊心協力,還是有希望和公孫續對抗一下的。


    這時張飛從門外進來,怒聲道:“兄長,那呂賢洗漱過後,鬧著要見你,想請你立即撤到河內郡!”


    劉備冷笑一聲:“看好他,別讓他亂走亂說,等到某等大軍撤退之後,再放他迴去向袁本初報信也不遲!”


    張飛沉聲道:“那廝鬧騰得很兇,是否用點手段?”


    “隨便!不出人命就行!”劉備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種小事也拿來煩他,真是不知所謂。


    張飛見劉備麵色不虞,點點頭就趕緊出去。


    “雲長,再去召集隊伍,半個時辰後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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