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忍不住問他哥:“到底哪個是嫂子?”


    劉啟“咳”了一聲,橫了他一眼,狀似隨意地淡淡道:“當然是最漂亮那個。”就是那個妖精似的衝你哥我笑的那個。


    劉武心道他沒看錯吧?他哥耳根怎麽紅了?難道是……害羞?


    這個念頭頓時嚇得他就質壁分離了。


    他舉目四望,隻覺得哪家姑娘都醜,但要說分辨出哪個最漂亮也不容易。所以他哥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覺得他就能分辨出他嫂子是最漂亮的那個啊?他嫂子到底是誰?


    劉武最終也沒找到答案,怏怏的跟在他哥後麵。


    軹易侯請他們在上首落座,笑道:“殿下和淮陽王感情果然好。”


    劉啟笑著點頭沒作聲,是外在一貫的沉穩大氣。


    劉武道:“多虧兄長寬厚,包容我頑劣。”心裏卻道寬厚個鬼,結了個婚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嫂子長啥樣。結果想看老婆了就把我當陪襯提溜來,他還拿不拿我當弟弟?我可是親生的!


    他在劉啟下首坐下,中間卻又空出一個位置。


    眾人皆心知肚明,此次聚會實際上是要為太子相看未來太子妃而舉辦的,可也要有個由頭,要真說成太子的“選妃大會”多不好聽。所以就需要皇室裏一位尊貴的女眷出麵做主,辦一場聚會,由自己的名頭把相看的兩方聚到一起。太後皇後身份過於尊貴,做這種事自然不合適;眾人又明白這場聚會主角實則是太子,地位低了又壓不住台麵。放眼滿朝,也就隻剩下一個人身份恰當,而且是十分恰當了。


    那就是劉啟胞姐,堂邑大長公主劉嫖。


    皇後竇氏育有一女兩子,分別是長公主劉嫖,太子劉啟和淮陽王劉武。因而當朝公主雖多,身份地位風頭能壓過這位長公主的卻是沒有了。她七年前嫁與堂邑侯陳午為妻,既是太子胞姐,也同是薄太後嫡親孫女,由她來做這個局,自然是再合適不過。


    於是借了劉嫖之名和她的別院,隻說是公主家中仆人新做出一種竹葉糕,清潤爽口,惦記薄家諸位姐妹,特請她們過來賞竹吃糕。另一邊卻請了自己弟弟等王孫貴族,由她出麵,自然合適無比。


    可見劉啟也是煞費苦心,短時間內不僅薅來了弟弟相陪,還搬動了姐姐弄出偌大排場。不過在他眼裏劉嫖劉武都是幹吃飯不幹正事的,他勞動他們一向勞動得心安理得。


    不消人說,眾人也明白那個位置是給這次“品竹宴”名義上的主人,長公主劉嫖所留。


    不待多時,隻見劉嫖著一身鵝黃,在眾婢女侍從簇擁下翩然而至。


    王致覺得,大概是薄太後和竇皇後基因改良的貢獻忒強大,在有高祖那樣的爺爺的情況下,啟哥他們家兄弟姐妹三人居然還都長得挺好看。她猶記得當年曆史課本上,高祖劉邦和朱元璋兩人的畫像被班中同學譽為“黑白雙煞”,有言是“一個燒餅臉一個鞋拔子臉”。


    所以她常想啟哥他奶奶薄太後年輕時得是多傾國傾城的美人,才能衝銷了他爺爺的遺傳效應。當年始終想不到他啟哥會是當朝太子未來的景帝,這也是一個重要因素——初中曆史課本留下的烙印太深刻,她怎能想到自家迷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會是燒餅高祖的孫子。


    論長相劉嫖其實無功無過,雖然也美,比不得劉啟那種俊美得內斂又驚豔,心甘情願就讓王致淪陷。但她身份地位擺著,自然而然帶出肆意張揚的氣勢,襯得人更明豔亮麗了三分。


    她到了便招唿眾人開宴,竹葉糕竹葉酒流水般地被擺上來,又有樂師舞女奏演助興,親親熱熱地招唿李氏等人說話,明明是第一次見,卻仿佛極為熟稔的樣子,對誰也不冷落,又讓人不敢不對她恭敬。


    李氏趁機介紹了自己女兒:“這是我獨女薄宴。”


    轉頭對薄宴道:“宴兒,還不見過長公主殿下?”


    薄宴也知輕重,麵對劉嫖始終是低眉順眼的樣子,答話也恭敬嚴謹,挑不出紕漏。


    劉嫖笑著點頭,問了幾句,賞給她一對做工考究的金鑲玉鐲子。


    低下薄媛等人無比豔羨不已,卻也隻能把豔羨藏在心底。


    聽聞長公主和太子姐弟間素來親厚,若是得了長公主青眼,那想必也會讓太子多看兩分。她們此時羨慕的還不僅於此——劉嫖是挨著劉啟坐的,上前去迴長公主話,便也離太子近了些,相比能被看得更清楚。


    或許是自然界動物本能,這些年輕小姑娘們貿貿然地初次評定一個人,無非就是看外表和能力兩方麵。太子是國之儲君,其身份地位權勢本就是能力的最佳體現,如今又發現太子不僅年輕,外表也是生平僅見的出類拔萃,自然就惦記在了心裏,就連之前對此事不甚上心的薄宴都不僅心中亂跳,覺得若真的能嫁給太子實在是再好不過。


    薄媛羨慕不來薄宴,偏頭一看就見那堂妹薄致傻愣愣地直勾勾盯著太子殿下看,還花癡一般傻兮兮地笑,登時看她不順眼,又覺得她簡直是給她們軹易侯薄家丟人,便“哼”了一聲道:“果然是鄉下來的野丫頭,太子殿下也是你能這麽看的?”


    王致心道我都半個月沒見著他了,看看又如何,別說看了,救他全身上下我哪裏沒摸過沒碰過。你就算長得漂亮你也不能管我看我家啟哥啊。而且她看得很小心了,都是過一會兒瞟一下,然後用餘光打量,滿大廳人的眼神都在偷瞟我家啟哥,你就管我,我不服。


    於是氣鼓鼓地看向薄媛。


    但是其實大家都是練出來的,偷瞟的目光都不著痕跡,隻有她是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九年製義務教育培養出來的,自以為很不顯眼的目光在薄媛她們看來簡直就像上課聽講一樣熱切專注。


    薄媛心下正不快,被她不公道的小眼神氣得肝顫,扭過頭譏諷道:“你願意看就看,被人剜了眼別說我沒提醒你。”


    旁邊的薄宴發現了她們這邊的小聲爭執,也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心裏也嫌這個堂妹丟人,頓了頓也提醒道:“致妹妹這樣做恐失了禮數。”


    王致低頭默默反思了一下,收迴了視線,一心一意盯著麵前幾案上的竹葉糕。


    但是太子殿下他不高興了。


    他本領可比王致高明多了,一邊和旁邊人談論兩句民生之事,一邊密切地注視著王致那裏,但凡和她偷偷摸摸的小眼神對上心中便忍不住偷樂,麵上還是穩如泰山不動聲色。這樣偷看也隻有頗為了解他又離得近的劉嫖能發現,連劉武都發現不了。


    結果突然之間,他家致兒不瞅他了,開始專心致誌地瞅起了桌子上的竹葉糕。


    劉啟臉一黑,扭頭對劉嫖道:“姐,你家竹葉糕怎麽做的?轉頭也告訴宮裏廚子一聲。”


    又想了想:“算了,不稀奇的話直接把廚子給我吧。”


    劉嫖一驚,看著劉啟麵前動也未動的竹葉糕:“你不是不吃甜食?”


    劉啟一指劉武,坦然道:“給他要的。”


    劉武搖搖頭,幹了麵前的竹葉酒。他就知道他不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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