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晚上九點半的時候,還有一個小時就要熄燈了,老四劉雷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寢室。他被熏的渾身上下都是燒烤的香氣,然而諷刺的是一點燒烤的食物也沒吃。大家紛紛和他打招唿,他點著頭微笑的迴應,然後慢騰騰的爬上床,像稀泥一樣癱躺在床上。他四肢伸張,緊閉雙眼,粗重的吐吸著,麵部的神情似有落寞的餘痕。

    “怎麽了老四?”肖飛有所察覺,放下手裏的書問他。

    “沒事,大哥。”他輕描淡寫的說,聽他這麽說,肖飛也沒再細問,大家又如往常一樣開始閑聊起來,天南海北的一頓神侃。

    聊的正起勁的時候,輔導員老師趙凱婕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趙凱婕是位年輕而又漂亮的女老師,臉蛋俊俏的如一枝七月晨初沾著露水映著光靄的百合,身材秀麗而高挑,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溫柔嫻淑、知書達理的知識型女性。她兩年前從東方學院畢業,畢業後選擇了留校做一名輔導員老師。據傳,她的追求者保守估計不下一個加強連,其中不乏所謂的精英階層、成功人士,但她至今仍是單身。

    見她走了進來大家都停止了閑侃,坐起身來同她打招唿。

    “都迴來了。”肖飛以為她是來查寢的。

    “哦,都在啊。”她粉嫩的臉蛋綻著兩個淺淺的酒窩,掃視了一圈後,來到了劉雷的鋪前,輕輕的說:“劉雷,今天中午是怎麽迴事?”

    “什麽事都沒有,趙老師。”劉雷從床上坐起,麵帶微笑。

    “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

    “外語學部的李老師,晚上在那吃飯了,看到後告訴我的,說你和顧客發生了口角,說那男的還把一大把筷子摔到了你身上,你跟老師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哦,是這樣的,趙老師,那幾個人都…都喝過酒了又來吃燒烤,嫌串上的慢了,借著酒勁發了…發了點脾氣,不過什麽事都沒有。”劉雷解釋的有些支吾。

    “哦,沒事就好,我就是過來看看,怕出什麽事。你幹點活也不容易,千萬記住,遇到什麽事都克製點,別惹什麽禍,老師倒不擔心你的為人,但是現在這社會什麽人都有,注意著點。”

    “知道了,趙老師,讓你費心了。”劉雷感激的說。

    “行了,大家早點休息吧。”說完她轉身離去。

    趙凱婕後腳剛出門沒一會兒,同班的和周自強一個寢室的李新便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他瘦弱的身體踏著一雙碩大的拖鞋,火柴杆一樣的手臂興奮的揮舞著,他瘦的跟什麽似的,讓人都不忍心用任何有壓力的形容詞來描寫那種淒慘。

    他剛一進門就大聲喊著:“太牛叉了!你們老四太牛叉了!”他奔到劉雷的鋪前,雙手緊緊的握住劉雷的手用十分崇拜的語氣說:“劉雷哥哥你真的是太牛了!太讓兄弟我佩服了!今天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帥!什麽叫酷了!打今個兒起你就是除了“玻璃渣”(注:“玻璃渣”是遊戲玩家對暴雪娛樂的昵稱)外我的第二個偶像了。”

    “嗬嗬,你這個瘦子,淨能扯沒用的,說的話讓人莫名其妙。”劉雷微笑著說。

    其餘五人都很奇怪,問李新是怎麽迴事,李新十分詫異的說:“怎麽,你們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到底怎麽迴事啊,快說!”大家齊聲要求。

    “看來你們老四沒跟你們說啊,是這麽迴事:晚上我和朋友在燒烤店用膳來著,來了兩對年輕輕的小對象,閑嘮嗑時,大約、好像是其中一個女的說你們老四帥,然後那女生的對象就來氣了,就把你們老四叫到跟前,找你們老四的茬,最後一激動把一大把筷子都天女散花的撒到你們老四身上了……”

    “好了瘦子,別說了。”劉雷打斷他不讓他再說下去。

    “要說!要說!到底怎麽迴事?”這哥五個都翹起耳朵高聲大嚷,強烈要求李新說下去。

    “可結果呢,你們老四卻心平氣和的跟那男的說:‘哥們,我不知哪裏做的不對讓你發這麽大的脾氣,我的服務好像沒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吧?說我帥的是你的朋友,也許讓你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可我卻沒對你說過任何不敬的話啊。你進門時,我還對你說‘你好!歡迎光臨’呢,衝這你也該給我一定的尊敬不是,而且我看哥們你也挺爺們的,不像是個小肚雞腸沒有風度的人啊。’ 結果這番話一出口,弄的那男的老不好意思了,連聲說對不起。”

    “哦!哦!哦!”五個人都發出一連串長長的慨歎。

    “因為帥挨頓揍,值!真值!”陶睿羨慕的說。

    “老四就是招風,沒辦法啊,好無奈哦!”肖飛嘟著嘴矯情的說。

    “而且,咱老四不單是有其表而且有其內啊!”劉雷下鋪的於勤智由衷的讚歎,“尤其是說那男的那段,可謂反應機敏、智慧超群啊,既不傷人又讓人心悅誠服,同時又保全了自己的麵子,這可不是僅僅用一副好口才就能做得到的呀!你說是不,老大?”於勤智前幾句說的挺動聽,後一句話卻帶著挖苦的語氣,明顯是衝著肖飛的。

    “可不嘛。”肖飛卻沒聽出來,還哼哈的點頭表示讚同。

    “唉!我都自卑了,不能再這樣了,說啥我得美美容,捯飭捯飭了。改善一下自己的麵部生存環境,讓自己,是吧,不能說帥吧,好歹也耐看點。”沈文照著手裏的小鏡子黯然的說。

    “流鼻血啊!”沈文上鋪的老六張海濤蔫吧了半天突然來了一句。“你天天大寶擦著,啫喱水噴著,你還美啥啊你,而且你就知道收拾你那個破豬腦袋,好幾天不洗一次腳,下麵臭,上麵美,整個就是臭美。”

    “你二哥哥我除了這麽一點點小瑕疵外,再也沒什麽大毛病了,挺完美個人了。再說了人飾衣裳,馬飾鞍,你曉得嗎你。”

    “對頭,人飾衣裳,馬飾鞍,狗帶鈴鐺蹦的歡。”於勤智接過了話茬。“哼哼!再美你能美到哪去啊,用化妝品什麽的,那都是表層的外部的包裝和美化,生理上變美那才是真正的美,你們最近沒發現我變的越來越帥了嗎?”

    “哦?”大家齊聲驚唿。

    “就是因為老四住我上鋪的原因,天天受他“帥”的熏陶和感染,我的外表也在潛移默化中悄無聲息的帥了起來。哈哈!都不要用那麽妒忌的眼神仰望我了,討厭的啦!”

    剛放下小鏡子鑽進被窩的沈文忽的從被窩裏坐了起來,張開雙臂,雙手十指瘋狂的抓撓牆壁,繼而癲狂的揪扯自己的頭發,嘴裏殺豬一樣的吼叫:“上帝啊!救救我吧!”

    “還是說點靠譜的吧,嘮嘮世界和平吧。”陶睿說。

    “瘦子咱哥倆還是嘮嘮魔獸世界吧。”肖飛說。

    “唉,三哥可咋整啊,這一天天的,沒招沒招的,吃啥藥都不見效。”張海濤說。

    每每在寢室遇到有人恬不知恥的吹牛時,大家都做如是表態。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太帥了也不是什麽好事,要是一般的帥還可以,像四哥這樣超規格的帥,那就不是什麽好事了。正所謂紅顏禍水,女人漂亮是禍水,男人呢?子曰:‘男人太帥,切莫太拽,否則,女人把你賴,男人把你踹。’”陶睿一副老夫子說教的樣子搖晃著戴耳機的腦袋認真又嚴肅的說。

    “不是,老五,你他娘的又在哪鼓搗的屁嗑啊,算我替孔夫子求你了,你別再糟蹋聖人的威名了,行嗎?我《論語》從頭到尾看了十多遍也沒你這樣啊,你這家夥才從我這偷窺了點皮毛,就天天掛嘴邊上嘚嘚個沒完了。”肖飛扭著頭衝著上鋪的陶睿大聲的嗬斥。“不過說真的,老四,你對因為你的“帥”而引起的這場騷亂有何感想啊?”肖飛話鋒一轉,像記者采訪一樣問劉雷。

    “嗬嗬!”劉雷輕輕而無奈的笑了下,歎了口氣說:“能有什麽感想,無非就是…打工的都是社會最底層的,受氣挨欺負是難免的。”

    “要不換個地方幹吧。”下鋪的於勤智說。

    “我也想過,可是換哪不是一樣啊,哪都是給人家老板打工,來吃飯的照樣是各色人等。”劉雷無奈的說。

    “四哥,聽老大說你又找了個家教的活?”陶睿問劉雷。

    “嗯,正好禮拜三下午沒課,我就找了個。”

    “具體怎麽個意思啊?”沈文接著問。

    “給一個高二的女生補數、理、化,每次仨小時,一個小時二十塊錢。”劉雷說。

    “多累啊!周末那三天晚上去燒烤店,就已經夠你受的了,幹脆別幹這個了。”陶睿心裏酸酸的說。

    “四哥,我勸你也別幹了,你再這樣我都沒臉活下去了。”蔫吧了半天的張海濤突然又開口了。“你說你沒事兒的時候帥帥也就罷了,然後你還四處打工,掙錢養活自己,這個我也忍你了,可是,可是,你說你學習還那麽好,我這一天啥也不幹的,上學期還掛了兩科。嗚…嗚…你說你把我給顯的……你說你再這麽優秀下去,我上哪去騰空間放我這張臉啊。”

    “你哪什麽也沒幹啊,沒事兒天天趴那看美女,我看你活的蠻充實,蠻滋潤的嘛!”沈文風言冷語的插進話來。

    “你個沒良心的玩意兒,我看……我是一個人看了?看到好看的,我哪一次沒招唿你?竟把精華的留給你了,你還埋汰我。”

    “嘻嘻!六弟,是二哥哥對不起你了,再不埋汰你了。哈哈!你別說,你下午招唿我看的那個穿黃色羽絨服的小妞,身材那個棒!”

    “正點吧!我都編號造冊記錄在案了,省得將來無可稽考。”

    “你真是太聰明了!”

    “嘎嘎!”二人一起如獲巨大的滿足似的銀蕩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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