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隻瘟疫使者被滲銀彈貫穿腦袋而被點燃,蘇德爾拉動槍栓,將彈殼拋出,在幫槍栓歸位之後,年輕人跳起來坐到了散兵坑上,這一段戰壕中的士兵們爬了出來,它們戴著防疫病的麵罩,口含著低序列的聖水,開始給所有還有一口氣的混沌補刀,他們會處理那些信徒,而那些腸穿肚爛的混沌單位,則會被噴射聖油燃劑的矮人噴火兵直接點燃。


    “槍打得不錯,年輕人。”有軍法官走了過來,他看著蘇德爾笑了笑,同時從口袋裏掏出了煙盒:“我關注了你好一會兒,你的每一槍幾乎都會放倒你的敵人,子彈是一方麵,你對敵人的弱點也掌握得非常全麵,不愧是那位的孩子,要來一支煙嗎。”


    “謝謝你,閣下,我的導師馬林閣下說過,如果沒有足夠的體質就最好不要抽煙,因為煙會迷眼,會讓肺受傷,而這是一個神射手所必須有的一切,不容傷害。”


    “很新穎的說話,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從我們的神射手中挑出抽煙與不抽煙的組進行對比。”年輕的軍法官點了點頭,伸出手:“林克·斯文森,謝謝你的提醒。”


    “蘇德爾·沃爾丁,您好,中校閣下。”蘇德爾借著他的力從散兵坑裏爬了出來。


    “這一次,馬林閣下在我們東側的戰線上戰鬥,那邊出現了大規模的混沌部隊,他將你們這些年輕人放在了這裏,我和閣下算是熟識之人。”這位軍法官說到這裏話風一轉:“我也不算是在照顧你們,畢竟在我看來,萬一防線被突破,你們應該反而會比我活得更久才對。”


    “閣下請不要說,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會撤退的。”蘇德爾有些尷尬地說道。


    馬林閣下在臨走之下給蘇德爾他們這十多個年輕人下達了自由撤退的命令,還和本地的指揮官做為溝通,那位指揮官在看過蘇德爾他們的射術之後也確認了他們有自由撤退命令——這年頭能把子彈打到五百碼外目標的腦袋上的士兵已經是神射手中的神射手,北地王國的軍方對於這種士兵是會調到後方來培養新人的。


    所以讓他們撤退也沒什麽好抱怨的,總不能讓未來的神射手教官死在這種鬼地方。


    “我沒有妒忌什麽,蘇德爾,人和人是不同的,我是貴族兼軍法官,我的使命就是站在戰鬥的第一線,而你們是神射手,不應該損失在這裏。”這位軍法官閣下微笑著擺了擺手,他給他自己點了一支煙:“說起來,混沌的軍力越來越多了,多虧了馬林閣下的支援,新到來的槍支與大炮極大武裝了我們,要不然以我爺爺的說法,這個時候他至少也應該失去我和哥哥中的一個了。”


    蘇德爾有些沉默——的確,他的父親跟他說過混沌的恐怖,亡潮的故事更是蘇德爾年幼時的夢魘,上一次亡潮開始時,北方王國甚至還沒有足夠的前裝槍,幸好那一次入侵的是某個追求極致感官的邪神的下屬部隊,刀劍還不能說是無用,如果是這一次的納垢軍團,北方王國根本無法抵擋它們的入侵。


    但那怕如此,人類還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就像是這位斯文森家族的年輕軍法官說的那樣,一個家族,死光一代年輕人並不是什麽新聞,反而是一代年輕人中能夠活下來好幾個才是新聞——因為這代表著這幾年年輕人有著足夠的實力,對於別的家族來說,是時候把自己家族年輕的女孩們批發出去了。


    別笑,在亡潮結束的時候,年輕未婚男女比例通常在一比二十左右。


    有些經曆過血腥戰役的地區,一比三十都是天見可憐,所以如果不能快速及時地將女孩們嫁出去,到後麵隻會變成無人問津的滯銷產品,帶著一身的怨氣一個人走到人生盡頭。


    所以在這一時期,貴族的女兒下嫁平民的孩子並不是什麽新聞,像馬林閣下這樣強大的存在,如果不接受數以百計的貴族女兒就是犯罪。就這樣,差不多經過了一個百年,當男女數量差異差不多平衡下來的時候,新的入侵開始了。


    “這次的入侵提前了。”蘇德爾掏出一塊糖放進了嘴裏。


    “但是我們的裝備也更新了,你所在的這一段防線,從昨天到今天才戰死兩百多人,這在曆史記錄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如此高強度的戰鬥之後,死亡數字後麵加個零都是在瞞報。”林克·斯文森如此笑著說道:“這大概就是馬林閣下所說的時代變了,我爺爺當初看到戰報的時候都以為軍方在撒謊,直到他看著我們二十多個孫兒經曆了這麽多天都沒有一個戰死,這才漸漸相信軍方送給他的戰報。”


    “因為死人不會撒謊。”蘇德爾的這句話是北方的一句俚語,意思是很直白,但就因為勝在直白,所以膾炙人口。


    他的這句話讓林克笑著連連點頭:“是的,沒有錯,我的爺爺也這麽說,他說我們這些孩子竟然沒有一個死掉,那戰報大概就是真的了。”


    “在說什麽呢,年輕人的小子們。”指揮官閣下過來了:“這次戰鬥隻有七個傷員,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我們麵對的是混沌,不過聽東邊的槍聲很密集,我們的敵人應該都過去了吧。”


    “所以,指揮官閣下,需要我帶一隊人過去支援一下嗎。”林克·斯文森開口問道。


    “想出風頭?”這個大光頭打量了一眼林克,就在蘇德爾覺得這位軍法官是不是要挨罵的時候,這位指揮官倒是笑了起來:“真是的,讓我想到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想搶戰功,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是和活屍還有北方的那些蠻族交戰,斯文森家族的小子啊,如果你要去的話,就帶著你的私兵部隊和我的兩個連隊過去看看,如果戰況還行,讓我的人迴來好了。”


    “沒問題,閣下!我能帶上他嗎?”林克·斯文森大喜過望,然後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蘇德爾覺得這家夥真是太大膽了,他不害怕這位指揮官閣下怒而罵人嗎?


    “他是馬林閣下的士兵,你帶他迴去的話,他的安全你來負責,出了事,我相信馬林閣下一定會剝了你的皮。”指揮官似乎並不拒絕,於是軍法官閣下歡天喜地地迴到了他的那段防線上,將他手下兩百多號私兵召集起來,這時指揮官那邊的兩個連也過來了。


    蘇德爾讓卡特來負責帶隊,然後帶上了他的羅德斯表弟。


    ………………


    說是往東走,其實這裏的防線早就已經完全修築完畢,蘇德爾帶著羅德斯,還有林克走在最前麵,這一段交通壕是修埋在地下的,原本做為藏兵洞,是能夠讓士兵們在冬季最冷的夜間也有一處能夠不被凍死的地方。


    現在這兒到處都是傷兵,看起來東邊的戰鬥極為激烈,在聽說他們這一支五百多人的隊伍附近的防線調過來的支援力量之後,負責維持秩序的憲兵讓開了通道。


    “林克中校,您是這一周以來第一個反向通過這裏的笨蛋。”在林克通過的時候,有憲兵笑著向他敬意。


    林克也迴敬了一個:“那你接下來還會看到五百多個笨蛋。”他笑著迴答道。


    整個通道裏全是士兵們的笑聲,就連那些傷兵們也在笑,還有傷兵將他們的酒壺丟給士兵們:“喝一口暖暖身子,還有給我留一點。”


    “傷兵們為什麽都笑得這麽開心?”羅德斯跟著他的表哥走過通道之後,有些疑惑地問道。


    “因為傷兵看到了很多和他一樣的傷兵,與混沌的戰鬥裏,醫院中的傷兵越多,就表示戰況越有利於我們,要不然你是不可能見到那麽多傷兵的。”蘇德爾說完,解下腰間的酒壺小小的抿了一口。


    “……你說得好有道理,如果我們失敗了,就不會有傷兵了。”羅德斯說完扭頭看了一眼通道:“這一切……是多虧了馬林閣下啊。”


    “是啊,願馬林閣下長壽!”有跟上他們的士兵這麽說道。


    “沒錯!願馬林閣下長壽!”更多的士兵興奮的說道,還有一個來自軍方連隊的士兵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反正發現今天麵包裏麵摻的木屑並不多了,而且三片麵包片裏有一片竟然是全麥的。”


    “該死的,原來你就是那個廚子說的七個幸運兒中的一個,運氣不錯小子!”他的連長笑著拍了一下那個年輕士兵的腦袋。


    “前些天的事情聽說了嗎,後勤部有好幾個家夥被拖走打靶了,那些家夥活該有今天,下地獄吃沙子去吧。”還有士兵這麽說道,做為消息靈通之後,羅德斯咧開了嘴——沒錯,據說就是馬林閣下插手了士兵們的後勤問題,他親自帶著幾位元帥吃了一頓前線士兵的戰地口糧,結果康斯坦丁元帥被含麵包的細石子崩了半顆牙。


    然後後勤部門的各位就倒了血黴。


    “士兵們,你們要感謝馬林閣下,要不然你們每天就隻能吃到含麵包的細石子了。”林克閣下說話似乎有些陰陽怪氣,但是羅德斯覺得這家夥得的不錯,士兵們也是人,他們可不是什麽消耗品。


    “我覺得這是後勤部門還是在用上一次亡潮時的辦法來對付這一次亡潮。”倒是他的表哥蘇德爾又有了新的說法,因為蘇德爾說話有理有據,不要說羅德斯這個表弟,就連軍法官林克閣下和很多人都在聽他說話。


    “年輕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那位連長問道。


    “根據我的了解,上一次亡潮時,基層士兵的平均生存時間是五天,基層軍官多兩天,而現在入侵的是納垢的戰幫,我覺得後勤的老爺們錯誤估計了我們的生存時長,所以他們心安理得的將這些垃圾做為食物交給我們,畢竟死人不會撒謊,更不會抱怨。”蘇德爾表哥的這番說法立即得到了林克閣下的肯定:“沒錯,他們甚至連我的生存周期都做出了判斷,我在來到一線之後,他們竟然在我的麵包裏摻了不少木屑。”


    “中校閣下都這樣,難怪我們前幾天吃到了含麵包的沙子。”有士兵感歎道。


    “多虧了馬林閣下,幫助我們,延長了我們的人生。”林克閣下的副官這個時候終於說了一句話。


    士兵們紛紛表示的確如果不是有馬林閣下,他們也就是吃石子的命。


    隊伍裏滿是歡樂自嘲的快樂氣氛,就連一路上的哨兵們都有些詫異,一過很快的他們就接受了背著不少食物的後勤連遞出的麵包。


    “你們今天的麵包也不錯啊。”哨兵們紛紛表示出了同樣的觀點。


    這讓羅德斯有些好奇,他看向自己的表哥:“我聽說哥本哈根的麵粉的價格都快上天了,我們的後勤部門是怎麽拿到這多麵粉的。”


    “你昨天沒有聽說?啊,我忘了,昨天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在廁所,是馬林閣下提供的,據說有數百噸,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獲得的,也許是南方?”蘇德爾表哥這麽迴答道。


    “數百噸?!囤積居奇的奸商們還沒有舉家上吊嗎?”羅德斯有些驚訝地喊道。


    他的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蘇德爾伸手拍了羅德斯的後腦勺一下:“你管那麽多幹嗎。”


    羅德斯也是一陣後怕——畢竟他是一個北方主義的同情者,而囤積居奇這個詞是北方主義者們最喜歡使用的,在軍方這裏,北方主義者似乎並不怎麽受待見,更何況林克閣下所在的斯文森家族可是一個大貴族。


    不過羅德斯似乎多慮了,隻見林克閣下笑了笑:“雖然我不讚成過不下去就自殺的懦夫行為,但是我要說奸商們的確是罪有應得,他們總是說,買不起麵粉甚至連土豆都買不起的貧民可以餓死,那我覺得他們過不下去的時候也可以找一根繩子解決一下彼此。”


    大貴族都這麽說了,士兵們立即附和了起來,那位連長更是說起了妻女可以托人照顧的渾話。


    羅德斯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哥,蘇德爾搖了搖頭。


    而隨著密集的槍聲越來越響,走過戰壕拐角,在順坡下行的戰壕最頂部,羅德斯看到了遠處的戰線。


    “連巨型屍都出動了,混沌的戰幫這是大舉攻擊了啊。”林克閣下認出了遠處越來緩慢走來的巨型屍體。


    在羅德斯的眼裏,那些巨大的屍體一個個都腫脹的厲害,腹部暴露的那些髒器那怕隔著數百碼,都能夠感覺到那其中的疫病與腐化有多麽恐怖。


    “我們要怎麽對抗這種鬼東西?”身為學徒,卻從來沒有在戰鬥和書本中見過這種鬼東西的羅德斯問道。


    隨著他的疑問,一道紫色的射線從前方的防線裏射出,隨著它命中其中一具最為巨大的行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具屍體最終完全崩解了。


    “就這?”羅德斯看向自己的表哥。


    “對,就這。”蘇德爾理所當然地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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