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風尋子之事了結,展昭此行目的便算完成。


    送走了顧清風父子,他便一心一意地留在妻子身邊護衛她的安全。


    為了安撫住那個池州州官,陸小鳳表現出一個熱衷於破解疑難雜案刑偵人員的執著,她兢兢業業的一件一件地處理手上的案宗,不慌不忙,不焦不躁。


    麵對她如此的表現,崔秉良想當然地就認為她雖於刑訊之上有過人之處,但官場曆練之上就顯得十分稚嫩,頓時就把心放到了肚子裏,也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後手的安排。


    且說這兩邊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計較,無意之中倒也相安無事,一團和氣。


    當小鳳姑娘案頭的案宗越來越少的時候,知州崔秉良也布置安排妥當。


    雙方都等著圖窮匕現的那一刻。


    而那一天,在小鳳姑娘審結了最後一個案宗時終於到來。


    “崔大人,這些可都是百姓狀告你的狀紙以及你貪髒枉法的證據,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陸小鳳抖著手裏一遝狀紙雲淡風輕地問某人。


    崔秉良看了看她手裏的那遝狀紙,又掃了一眼那邊桌上幾遝紙張,臉色平靜地道:“不知鳳大人想要如何?”


    陸小鳳笑,隨手將那遝狀紙扔迴桌上,負手而立,理所當然地道:“本官當然是想讓知州大人認罪伏法。”


    崔秉良勾起一抹笑,道:“哦,大人很有自信啊。”


    陸小鳳道:“這倒不是自信,本官隻是相信人間自有正義在,人在做,天在看,天道昭昭,邪不勝正。”


    崔秉良道:“本官佩服大人在刑偵上的能力,但是,”他的笑容冷了下來,“大人在為官之上似乎還嫌嫩了些。”


    陸小鳳一臉受教育的點頭,“哦,本官年少,自然是不如知州大人老謀深算,這不丟人,閱曆這東西總是需要歲月沉澱的。”


    崔秉良手一揮,衙役兵丁從外麵湧入,片刻之間便將房中的陸小鳳和展昭團團圍住。


    陸小鳳笑著搖頭,“展昭,這種情形你有把握帶我脫困而出嗎?”


    展昭手中寶劍往前一橫,擲地有聲地道:“自然。”


    崔秉良胸有成竹地道:“鳳大人,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嗎?”話音略頓了一頓,“哦,也是展護衛的孩子,你們真的不關心他的生死了嗎?”


    陸小鳳低頭笑了一聲,“我兒子的身邊自然有護他周全的人,真是多謝知州大人關心了。”


    書房的兩麵窗戶全部被打開,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麵院中圍牆上站立著的執箭兵士。


    陸小鳳由衷地笑了,自我調侃地道:“這可真是甕中捉鱉的節奏啊。”


    展昭劍眉微揚,沉聲對崔秉良道:“崔大人,展某奉勸大人三思而後行。”


    崔秉良直視陸小鳳,道:“鳳大人認為現在自己還有脫身的希望?”


    陸小鳳哈哈一笑,道:“崔大人,你這是要謀殺朝廷命官嗎?”


    崔秉良揚眉,“又如何?”


    “不知崔大人可知本官身家來曆?”


    崔秉良心頭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還請鳳大人不吝賜教。”


    陸小鳳卻話鋒一轉,略顯痞氣地道:“可本官向來不喜歡向別人交待三親四戚,這可怎麽辦呢?”


    “那大人就留著向閻羅王交待吧。”崔秉良說話的同時飛快地向後退入兵士的護衛之中。


    “閻羅王?”小鳳姑娘的表情頓時就有些異樣。


    在包青天裏,她家偶像下了地府那就是閻羅王啊,這是讓她跟她家偶像打小報告的意思嗎?


    小鳳姑娘表示:這個真的可以有!


    迴頭她就跟偶像說去。


    至於地府,那暫時就算了,她還不打算下去。


    崔秉良冷笑,“鳳大人的反應也未免太過遲鈍了。”


    陸小鳳當即反駁:“我隻是太驚訝了。”


    崔秉良左手抬起。


    陸小鳳看著他那隻手笑了,意味深長地道:“知州大人,我再最後奉勸你一句,三思而後行。你這隻手一旦落下,後果難料啊。”


    崔秉良稍微遲疑,但最終落下了左手。


    一隻響箭落在了院中,牆頭所有的弓箭手都被驚得迴頭。


    響箭是從院外射入的,而在驛站之外,不知何時一群搭弓彎箭的士兵圍住了他們,後麵遠遠有幾個身著武官將袍的人乘馬駐立。


    崔秉良的臉色登時一變,難以置信地看向院中的那隻響箭,又驚疑不定地將目光移向仍舊一臉微笑的陸小鳳。


    陸小鳳輕輕搖了搖頭,歎道:“我就說了,請大人你一定要三思而後行。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知州大人想來是沒聽過這句話的吧。”


    一聽她這滿是惋惜的口吻,崔秉良有種淡疼的錯覺,連嘴角都忍不住跟著抽搐了兩下。


    院中的衙役和兵士突然分出一條道路來,幾個人就從他們閃出的路緩步走進了院子,走進了屋子。


    展昭一見當先一人,抱拳行禮,“展昭見過王爺。”


    崔秉良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位身穿王爺服飾的人,他不認識啊。


    “大膽崔秉良,見到當朝六合王千歲,還不行禮?”隨侍的武官之一怒然喝道。


    那聲量真是猛張飛當陽橋頭一聲吼,炸雷似的。


    小鳳姑娘忍不住伸手揉了下眉心,覺得自己的小心肝撲通撲通跳的歡快。


    “下官參見王爺。”


    趙祥冷哼了一聲,在他跟前停下腳步,“崔秉良,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連她你也敢下殺手。”


    六合王千歲真是感覺很憤怒,當年叛王黨羽在京郊狙殺他家妹子的情形曆曆在目,這才多久,就又有人想將他妹子圍殺,這些人當她家裏沒人嗎?


    崔秉良一聽這話音,遍體生寒,這位鳳大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王爺怎麽會來池州?”陸小鳳是真的驚訝了。


    聽到妹子對自己的稱唿,趙祥眉頭微蹙,知道她大概有什麽計較,便沒糾正,道:“本王出京遊玩,路過歙州聽到消息,便過來了。”


    “這倒是巧了。”


    趙祥麵有不虞,道:“出京之時便叮囑於你,要善自小心,怎麽能讓事態發展到這種危急情形?”


    陸小鳳摸鼻子,事趕事趕上了,要是計劃肯定不能讓事情這麽發展。


    趙祥卻轉向一旁的展昭,聲音微冷,“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


    展昭低頭,一句辯解的話都沒說。


    “王爺——”


    趙祥扭頭瞪她一眼,“你別替他說話,整天護著他,他都不記得自己的責任了。”


    陸小鳳忍不住咳了一聲,道:“王爺,咱們先處理崔秉良,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趙祥吐了口氣,心有不平地點頭,“好。”轉過身,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道:“意圖謀害欽賜金牌行走的鳳大人,州官真是好大的狗膽。”


    “下官……下官……”


    “把他給本王拖下去,抄斬九族。”


    陸小鳳瞪眼,“王爺——”九族啊,您一句話就斬啊。


    趙祥又瞪了她一眼,“你給本王閉嘴,不許有婦人之仁,若不嚴懲,豈有震懾之效。”


    陸小鳳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是,今日之事,不過是崔秉良一人所為,抄斬其全家已足矣,其他實在不必。”


    趙祥看著她。


    陸小鳳不閃不避。


    半晌,趙祥收迴目光,歎了口氣,擺擺手,道:“就依鳳大人所言,抄斬崔秉良一家。”


    “王爺,隻諸首惡即可——”


    “婦人之仁!”說完評價之後,趙祥堅持,“抄斬崔府滿門,速去。”


    陸小鳳隻能在心裏歎氣,這個時代有時候她真的很是無能為力,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之人有時真是不把人命當人命。


    崔知州想將神斷鳳姑娘諸殺在官驛,結果劇情來了個大反轉,當朝六合王率軍而來給他來了個反包抄,然後作惡多端的崔氏父子便在菜市口了結了他們的生命,重入輪迴。


    當事情在池州百姓口中議論紛紛的時候,當事人小鳳姑娘已經跟著六合王踏上了返京的路。


    老實說,小鳳姑娘是不想迴京的。


    原本,六合王也沒打算就此迴京,結果在他準備跟妹子結伴遊天下的時候,收到了京中來信——遼國使節入京。


    所以,最終結果便成了兄妹二人一同返京。


    對此,小鳳姑娘是意見滿滿,“哥啊,你看,皇叔是召你迴京,你非拉上我,這就不太好了啊。”


    “有了身孕就老實迴京安養去,真是沒人管著你,你就無法無天了。”


    對六合王這話展昭在心裏是再讚同不過了,當然嘴上他是不會明白表示的,這是身為人夫的智慧。


    陸小鳳朝某貓怒目而視,都是這隻臭貓,要不是他泄露了自己懷孕的事,她也不用被人揪著一同迴京了。


    丫根本就是自己不得自由,也看不得她滿世界自由蹦達,簡直太羨慕嫉妒恨了。


    不管小鳳姑娘樂意不樂意,反正她是被人揪著迴京了。


    迴程走的是水路,一路順風順水,不日便返迴了汴梁城。


    一進汴梁城就聽到了街頭巷尾關於遼國使節進城當日的蠻橫議論,以及被開封府包大人力挫氣焰的爽事。


    趙祥緊蹙著眉頭,低喃了一句:“王丞相太過軟弱了。”


    陸小鳳十分讚同的說:“不是任何時候都適用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必要的時候寸步不能讓的。”


    趙祥瞥了她一眼。


    陸小鳳眨眼,“我說錯了?”


    趙祥搖頭,“沒有,連你一介女子都有這樣的認知,可是偏偏朝中許多人卻脊梁軟弱。”


    陸小鳳沒接口,事關朝政,她就不便多說了,北宋朝中曆來主和、主戰爭論不休,她既無法左右當局,便索性什麽都不說了,畢竟朝政之事她也不懂。


    “我迴宮,你可要隨我去見父王?”


    陸小鳳道:“我先迴太師府,改日再去給皇叔請安。”


    “也好。”


    不久之後,陸小鳳在太師府前下了馬車,而馬車載著趙祥直往南清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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