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站在乾清宮的丹墀下,一邊等著康熙,一邊悶頭琢磨事兒<span ss="url"></span>。


    方才他應召入宮的時候,恰在午門遇見了索額圖,索額圖近前給他行禮,那樣的眼神兒讓常寧印象很深。


    他心裏清楚,他知道索額圖心裏也清楚,隻不過礙著他恭親王的身份,索額圖不敢開口問罷了。


    想到這兒,常寧笑了笑,這一日,不過是遲早的事兒罷了。眼梢有明黃一閃,常寧趕緊行至近前,行過禮便隨著康熙走進了昭仁殿西廂抱廈。


    李德全親手為康熙和常寧斟了茶,康熙隻端著茶碗垂眸喝茶,常寧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立刻垂首悄聲退出。


    “皇嫂的鳳體如何?”常寧口吻中帶著明顯的關切。


    康熙放下茶盞,淡淡道:“太醫說是內盛鬱結致血不歸心,眼下服了藥,暫無大礙。”


    常寧聞言心下稍安,方才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時,見康熙手指上的碧玉扳指不見了,眨了眨眼,低聲道:“其實臣弟覺著,胤裪之病,亦可向宮外尋醫,天下之大,或有其他奇藥偏方可解。”


    提及胤裪,康熙撫額輕歎:“等李太醫行完這七七四十九道金針,倘若仍不見複明,朕也隻得張榜天下了。”


    常寧默默地點了點頭,又喝了口茶,便聽康熙道:“朕知道,那件事你問的約莫也差不多了,人可帶來了?”


    常寧點頭:“人一直在臣弟的府上,今日聽見皇兄召見,臣弟便一並帶了來,隻是……那人心裏還存著個執念,一時撬不開口。”


    康熙手指敲著桌沿,沉吟片刻,將李德全叫進來道:“傳太子。”


    李德全應聲去了,常寧緩緩將杯盞放在桌上,心裏一聲歎: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


    胤礽被傳進昭仁殿的時候,並沒被引進西廂抱廈,而是被太監帶到了弘德殿的西側偏室。


    跨步進門時,第一眼先看見跪在地上,尋了多日不見蹤跡的包榮,心尖子不由顫了幾顫。


    常寧起身與胤礽行禮,半晌聽不見迴應,坐在上位的康熙蹙眉低斥:“沒瞧見你六叔同你見禮麽?整日怔怔仲仲魂不守舍,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胤礽嚇地身子一抖,立刻親手去扶常寧歸了坐,見康熙並未賜座,便小心在另一端垂首立著。


    康熙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衣冠不整,頭發散亂的包榮身上,沉聲道:“恭親王審了你這麽久,你都不肯說,朕若隻這麽幹巴巴地問你,恐你照樣嘴硬。”


    說話時,康熙的眸光移向身側站著的胤礽,道:“胤礽,你親手去行刑,今日務必要撬開這狗奴才的口!”


    胤礽正遲疑時,站在另一側的李鐵已經遞上事先預備好浸過鹽水的皮鞭。


    胤礽接過鞭子,緩步行至包榮身前,垂眼看著扒跪在地上的包榮,低聲道:“若依著本太子的意思,你還是從實招了為何要加害我十二弟,也免受這皮肉之苦。”


    包榮見著胤礽,眼淚頓時湧了出來,顫聲哭道:“太,太子爺明察,奴才實在冤枉呀!”


    胤礽低頭看著涕淚橫流的包榮,眼中寒光一閃,抬手“啪,啪”緊了緊鞭子。


    他這幾日本就在到處尋這包榮,景華宮闔宮的宮人皆受聖諭囚在慎刑司,唯有他不知所蹤,胤礽先前以為他是怕事躲了,心想隻要他不露臉兒,便也無礙,誰知他竟然被常寧弄去了恭親王府。


    今日恰在此遭逢,他便索性借著這個由頭結果了這包榮的性命,便可永絕後患!


    思及此,胤礽手下揮舞鞭子霍霍生風,一下下狠狠抽打在包榮的身上,鞭鞭抽中要害,疼的包榮滿地打滾兒,隻片刻,身上已血肉模糊。


    常寧已瞧出端倪,眼見胤礽要將包榮活活打死,忍不住側目去看康熙,卻見康熙麵色沉靜,倚在椅背上靜靜看著眼前鞭影上下舞動,絲毫沒叫停的意思。


    包榮先前見胤礽來了,隻以為今日有望熬出頭,誰知眼下這一頓鞭子竟然比在恭親王府裏的還狠辣。


    包榮先還以為胤礽不過當著萬歲和王爺的麵兒逢場作戲,漸漸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借著這機會要殺人滅口。


    這一刻想通了,包榮心裏霍然明朗,從幫著胤礽做事至今,他不但沒得著一點兒好處,還被關在恭親王府受了幾日的刑。


    胤礽空承諾他日後富貴榮華,還沒瞧見半星影子,今日就要下狠手將他解決掉,從始至終,他不過被太子當愣棒槌使了一迴。


    想明白這些,包榮隻覺心裏叫冤,抬眼見胤礽一臉狠戾對著自己的身上猛抽,索性將心一橫,開口大叫:“萬歲爺,別打了,奴才招了,奴才全說了!”


    康熙聽包榮這麽說,沉聲道:“胤礽住手。”


    胤礽聽他說要招,更沒住手的意思,一連數鞭子狠抽下來,眼見包榮就要翻白眼,常寧急地站了起來,康熙憤然道:“胤礽,朕令你住手!”


    眼見胤礽眼睛都紅了,站在康熙左側的李鐵一條金邊呲溜溜如長蛇吐信,利落地纏上了胤礽的鞭子,手腕輕輕使力,胤礽剛一愣神的功夫,手中的鞭子已經到了李鐵的手裏。


    胤礽瞪大眼看著李鐵恭敬將鞭子奉在康熙眼前,臉色霎時慘白如紙。


    常寧端著茶杯走至躺在地上已奄奄一息的包榮身前,蹲身將半溫的茶汁潑在他臉上。


    包榮被茶水一潑,漸漸醒過來,常寧道:“包榮,你實話實說,到底誰指使的你,萬歲爺自會明斷。”


    包榮拖著血淋淋的身子,向前爬了半步,顫抖著抬起手,指著身邊站立的胤礽,虛軟無力道:“是……太子……”


    胤礽雙膝一軟,跟著扒跪在地上。


    康熙始終麵色平靜,定定地看著包榮,沉聲道:“此事非同一般,你可要謹慎迴話!”


    包榮虛軟地閉著眼,用力點了點頭,咬著牙迴道:“奴才,奴才隻後悔,聽了太子的話,將蟾酥放入粥中,害,害了十二貝勒,奴,奴才自知活不得了,望,望萬歲爺賜個痛快……”說完,人便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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