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飛辭別了李德全.正欲迴尚書房.可仔細想了想.卻調轉腳步.向著午門方向行去.


    出午門做了自己的官轎.跟班的小廝好奇問道:“沈大人今兒怎麽這早就迴府了.不是說在尚書房留職麽.”


    沈鴻飛也未多言.直接吩咐:“去恭親王府.”


    茉莉檀香的縷縷煙霧由銅鼎中緩緩飄散出來.靜靜地在空氣中瀏覽.與銅籠中的金絲無煙竹炭所散發出來溫熱的氣韻夾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好聞的暖香.


    聞久了讓人不自覺生出幾分慵懶.


    蘭草手握著滴壺.小心翼翼向墨槽中滴了幾滴水.之後拿起一根徽香墨條開始細細地研磨.不多時.墨香與檀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處.頓覺滿室沁香.


    太師椅上.本正打盹的常寧.突然將臉上的書拿下來.抽著鼻子猛嗅了幾口.


    “嗯.好墨.哎.你用的可是前陣子梁汾送來的那兩塊徽墨.”常寧問道.


    蘭草點頭:“正是呢.王爺的鼻子不但聞酒厲害.聞墨也是一聞一個準兒呢.”說完自己先掩唇笑了.


    “你這妮子.越來越沒規矩.變著法兒地罵本王爺是狗唄.”


    常寧從椅子上站起來.口中隨嗔斥.臉上卻沒半分怒色.伸手由筆架上拿起一隻狼嚎小楷.在紙上如行雲流水般寫下一行花體行楷.


    蘭草專注地望著常寧寫字.如水般清澈的眸光中盛滿羨色.


    跟常寧共處的時間越久.蘭草就越發對其敬佩.


    別看常寧平日嘻嘻哈哈.玩世不恭.可提筆能書.開口能誦.伸指能彈.潑墨能畫.可以說琴棋書畫無意不通.古今典籍無類不曉.滿腹才華皆藏於詼諧談吐之間.


    隻片刻功夫.走筆間一副《蘭亭序》已書寫了大半.


    “哎.沈大人.您不能硬闖啊.等奴才給您通秉了您才能進呐.這畢竟是王爺的書房.哎.您……”


    落筆一半.常寧聽聞窗外傳來一陣喧囂.


    輕輕擱下筆.常寧對蘭草道:“你去瞧瞧.沈鴻飛又鬧什麽幺蛾子呢.”


    蘭草聞言一笑.轉身拉開書房門.見果然是沈鴻飛站在門外.正被看院的小太監攔著.


    “你們別吵了.王爺都聽見了.沈大人有話請進屋內說吧.”


    沈鴻飛聞言.撣了撣身上的細塵.跟著蘭草走進書房.


    沈鴻飛剛跨進房門.常寧一眼便瞧見他懷裏抱著的一對瑪瑙鎮紙.笑嘻嘻倒:“這大冷天兒的.還特地給本王爺送禮來了.嗬.本王就不客氣嘍.”


    常寧見多了寶貝.一看這對鎮紙便知是上乘的紅瑪瑙玉髓.且看著還有幾分眼熟.


    沈鴻飛聽常寧開口便說送禮.先是一愣.繼而才反應過來.將鎮紙緊緊護在懷裏:“這可不能給王爺.這可是萬歲爺剛賞賜給微臣的.”


    常寧聞言.仔細一瞧.果然是康熙南書房裏的那對.將臉一沉.瞪著一對晶亮的黑豆小眼兒怒道:“沈鴻飛.你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來跟本王爺顯擺不成.”


    沈鴻飛被問的苦笑不得:“王爺說笑了.您可是皇上的親弟弟.放眼這書房內.隨便拎出哪件不比我這件值錢.微臣今日特地趕來王府.是有件要事與王爺相商.”


    常寧見沈鴻飛麵色肅然.便知他定是有正經事.不自覺蹙起一對八字眉.


    沈鴻飛便將今日在南書房內的一幕對常寧盡數道出.說至最後.沈鴻飛不禁歎道:“那葛爾丹今日雖未得逞.便知他日是否還會提及此事.”


    沈鴻飛話剛落.常寧緊蹙雙眉果斷斷言:“那葛爾丹就是個咬住了獵物不鬆口的狼.他既然今日說出口.他日必定還會再跟皇兄開口要人.”


    沈鴻飛聞言.不禁焦道:“公主師那般品貌才學.若是真給了這蠻子.豈不是平白給糟蹋了.”


    旁邊的蘭草將這一切聽得清楚.撲身跪地:“王爺.奴婢懇請您務必救救懷姑娘.萬不能讓懷姑娘落在那蠻子手裏呀.”


    蘭草說完.便連連磕頭.額頭碰在青磚上發出一聲聲清晰的悶響.


    常寧端坐在太師椅上.雙眉緊蹙.一時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常寧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去吧.本王爺即刻進宮.事已至此.如今唯有一計可救懷丫頭脫離虎口.”


    映雪手握著銀質的小調匙.由小瓷瓶中挑出一點冰梅消鬱散.小心翼翼地塗抹在懷袖的足底.


    “這個天殺的葛爾丹.原本已經好利索的.這麽一來.又將傷口扯裂了.”


    映雪一邊給懷袖塗抹藥膏.嘴裏不知將那葛爾丹咒了多少遍.


    沒想到他在南書房門口居然就敢對自己動手.懷袖今日也對葛爾丹的蠻橫驕態頗感吃驚.


    如此想來.菱悅遠嫁去烏蘭布通.還不知吃了多少苦呢……


    映雪給懷袖上好了藥.剛包紮好.門突然被推開.常寧跨步走了進來.


    映雪和懷袖見是常寧.皆暗暗驚訝.趕著跪地請安.


    常寧擺了擺手:“我與懷姑娘有話.你先去吧.”


    映雪垂著臉略施禮後.轉身出去.並小心帶上房門.


    常寧側目看向懷袖.隻見那精致玉顏仍帶著幾分蒼白.


    “聽聞你腳傷又犯了.可叫李太醫看過了.”常寧緩緩開口.


    懷袖行至桌邊為常寧倒茶:“不礙事.不過是扯開了一處小口子.過些日子就好了.”


    懷袖說話時.將杯盞放在常寧麵前的圓桌上.常寧卻並未伸手接杯盞.隻神情肅然地望著懷袖.


    懷袖覺察出此刻的常寧與平日不同.淺笑問道:“王爺今兒來奴婢這兒.可是又有什麽好事兒了.”


    常寧略沉吟片刻.沉聲道:“懷姑娘.本王爺有一事欲告知與你.隻是此事與你關係甚重.不論怎樣.本王爺希望你能仔細斟酌.好生抉擇.”


    懷袖從未見常寧這麽嚴肅過.除了月牙和番遠嫁的那一次.


    和番.遠嫁.


    懷袖心內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如秋水般澄澈的雙眸緊緊凝注著常寧同樣嚴肅的眸光.


    拒不願往那方麵想.可懷袖還是忍不住小心開口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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