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雖聽常寧如此說,卻始終垂眸不語。


    常寧瞧著懷袖半晌無言,無奈道:“我知道你心疼月牙,我是她親六叔,難道我就不心疼嗎?”


    常寧這一句反問,問得懷袖緩緩抬起清泠如水的眸光,望著向常寧意味深長的眼睫。


    常寧見懷袖望著自己,輕歎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雖是一介女兒身,卻也是堂堂大清朝的公主!”


    “可是,大清朝那麽多公主,郡主,也不差她一個和親的!”


    懷袖明白常寧說的道理,且大姐聰古倫,當初就是被冊封郡主後,遠嫁蒙古汗王。可輪到月牙身上,懷袖心中當真是舍不得。


    常寧眨巴著晶亮的黑豆小眼兒,反問:“你說還有誰合適?要麽你去?”


    “……”


    常寧一句話問得懷袖幹瞪著眼,卻無言以對。


    常寧見懷袖憋地俏臉通紅,心中也不忍,隨即話鋒一轉,好言安撫道:“這個藩王此番入京,多半是跟皇兄討要封地的。


    今日在殿上,你也瞧見了此人,一看就不是個省事兒的主,換個人去和親,多半也是白搭!”


    懷袖卻道:“可是月牙年紀尚小,性子又烈,遠嫁必吃虧!”


    “未曾打擊難成人,不經挫折老天真。這樣的道理,難道你還用我來教嗎?”


    聽常寧這麽說,懷袖再尋不出話應對,沉默良久,幽幽道:“想來,你也早聽說月牙對沈鴻飛之情了吧。”


    常寧輕輕點了下頭,苦笑:“這事兒本就是月牙一廂情願,且不說沈鴻飛喜不喜歡她,就算是當真兩情相悅,她想下嫁給沈鴻飛,那也是絕不可能的事兒!”


    懷袖知道,常寧今日所言,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句句肺腑。


    被常寧說動了心思,懷袖淡淡道:“好吧,這件事,我可以不跟月牙講,隻是……”


    常寧點了點頭,輕聲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此事若是當真定下來了,皇兄必定會為月牙顧慮周全!”


    聽見這話,懷袖心中稍稍釋然,向著慈寧宮方向的漆黑永巷看了一眼,緩緩轉迴身欲迴昭仁殿。


    “懷丫頭,你且等等,本王有句話想問你。”


    懷袖頓著步,轉迴身,望著月光下的常寧,被清幽的光暈籠罩了,似比平日更顯清瘦。


    “王爺有話但說無妨。”


    常寧頓了頓,緩緩問道:“懷丫頭,今後你究竟如何打算?”


    懷袖聽見常寧問這個,淡淡一笑:“王爺,這是奴婢的私事,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常寧輕歎:“是私事,卻也是公事!”


    懷袖側目淡笑:“我不過一介卑微女流,王爺抬舉了!”


    常寧也笑了笑:“若單你一個,倒也確實如此,隻是,你偏偏是振北將軍府裏的格格,事兒就沒這麽簡單了!”


    懷袖聽見這句,心頭驀然地一驚,澄澈美眸緊緊凝注著常寧的臉:“恭親王,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常寧見懷袖神情緊張,淺笑安撫道:“你別緊張,本王爺沒別的意思,隻是提醒你,今日月牙之事,你如此上心,而你自己,其實也……需好生打算!”


    懷袖聽出了常寧話中的意思,款款施禮,淡淡道:“多謝王爺掛心,懷袖當謹記於心!”


    說罷,不待常寧開口,轉身便欲走。


    “本王爺最後再提醒你一句!”眼見懷袖要走,常寧忍住不開口道。


    懷袖停駐腳步,卻並沒有轉身。


    “日後,但凡幹涉朝政之事,你還是少參合,就好比今日……”常寧略頓了頓,忍不住補充道:“甭管皇兄再怎麽喜歡你,都不可能重過江山社稷在他心裏的地位!”


    懷袖靜靜聽完這兩句,隻淡淡道:“多謝王爺提點,懷袖有自知之名!”說完頭也沒迴走了。


    常寧看著懷袖消失在永巷的背影,忍不住挑了挑八字胡,笑道:“哼9惱小性兒!”


    雖然沒給月牙傳成話,可是這幾日,懷袖對那位藩王卻是格外留心,幾乎不令映雪進殿,皆親手奉茶,隻為探得那藩王的動向。


    “萬歲爺,今日那位藩王古登又來尋臣,懇請進宮麵聖。”顧貞觀將折子轉交給李德全後,又退迴原地站定。


    李德全將折子呈給康熙,懷袖伸手將茶盞輕輕移了移,卻見康熙看都沒看那折子,隻雲淡風輕道:“古登剛進京沒幾天,先讓他玩兒夠了再說!”


    “嗻!”顧貞觀迴完了話,退出了殿外。


    李德全將康熙批過的折子整了整,打算搬到別的地兒,整理至懷袖身前,懷袖卻站著沒動地方。


    李德全看了懷袖一眼,低聲道:“懷姑娘,借個地兒!”


    懷袖這才反應古來,即刻讓至旁側。


    康熙抬眼簾看了懷袖一眼。


    李德全捧著折子走出去後,懷袖也欲整理茶盤出去,康熙卻突然低聲問道:“你這幾日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懷袖被問的心裏一緊,垂眸道:“沒,沒什麽,八成是這幾日夜裏沒睡好。”


    康熙聞言,淡笑反問:“怎麽沒睡好?跟朕講講。”


    懷袖一時謅不出由頭,心裏一急脫口而出:“是……因為鬧貓。”


    康熙聞言,即刻仰頭大笑,卻笑得懷袖心裏一陣陣地發怵。


    “都說貓兒鬧春,此時的時令已過立秋,鬧的哪門子貓?!”


    懷袖聞言,臉頓時紅至耳根,隻垂著眼一聲不吭。


    康熙見懷袖不說話,麵色露出和笑,溫和低語道:“你這幾日心裏頭揣著事兒呢,而且這件事還跟朕有關,對不?”


    懷袖抬眸望向康熙,正撞進康熙睿亮的眸光裏,仿似心思被逮了個正著,趕緊再次垂下了頭。


    捕捉到懷袖如小鹿般驚慌無措的情緒,康熙心頭泛起一絲不忍,淡淡道:“你是猜不透,朕為什麽遲遲不見這個古登,還擔心朕要將月牙指給他,對麽?”


    懷袖未開口,心裏卻不禁輕歎:原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除了月牙之外,旁人都瞧得清清楚楚。


    康熙端起茶盞,淺呷一口,輕聲問道:“懷兒,你必定是舍不得月牙遠嫁吧?”


    懷袖知道此刻已無需再隱瞞,便輕輕點了下頭。


    “其實……朕也舍不得。”


    懷袖聞言,抬起頭看向康熙鬱鬱的神光,心中立刻泛起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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