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召羽冷冷瞥了眼消失在桃李芬芳中懷袖的身影,轉身迴了內室,在桌旁坐下,即有侍女奉上新茶。


    佩兒捧著木匣跟在官召羽身後走進來,問道:”主子,這個東西……”


    官召羽冷撇了一眼那黃岩玉的雕花紫檀匣,冷聲道:”給我丟出去!”


    ”是!”佩兒應聲,捧著匣子正欲轉身,卻又被官召羽喚住:”等等!”


    佩兒立刻轉迴身,又將匣子呈在官召羽麵前。


    官召羽伸手將木匣放在手裏,微沉的木匣雕工精巧絕倫。


    官召羽自幼長於鍾鳴鼎食之家,見過的好東西自然不少,眼前這小巧的木匣,她一看便知,就算宮內造辦處的禦用匠師亦未必有如此精湛雕技。


    緩緩打開,隻見裏麵靜靜躺著一塊溫潤如脂,血色明豔的巴林雞血石,順著血色的天然紋理雕刻成和合如意二仙,一看便知是難得的珍品。


    將殷紅的雞血石握於手心內,官召羽再忍不住,伏在桌上放聲慟哭……


    懷袖走出官召羽居住的院落,隨著先前引路的侍女緩步往迴走,腦中不自覺思索起方才官召羽最後說的那句。


    容若與沈婉若真是他們尚處情深意篤之時便相識,那他們二人……


    懷袖突然想起去年隨駕去承德行館,容若曾去江南辦過案。當時容若智取奸佞貪官,一時轟動朝野。


    莫非這位來自江南的女子是容若那次赴蘇杭辦案時候所識?思及此,懷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另一個人,如若他肯吐實情,整件事必定真相大白。


    就在懷袖沉思之際,麵前突然躍下一個白衣翩然的身影,侍女見了此人,皆低身下拜道:”給少王爺請安!”


    懷袖恍然抬目,見立於眼前之人正是官千翔,便也隨眾人低身道:”懷袖給少王爺請安。”


    官千翔揮了揮手,一應侍女皆退了下去,園中隻剩下他二人。


    官千翔望著懷袖,薄唇勾出淺笑說道:”我說今兒一早上喜鵲便蹲在枝頭叫個不停攪擾了本王爺的清夢,原來是有貴客登門,你來怎也不知會我一聲,本王爺好早早恭候著你!”


    懷袖淺笑:”王爺言重了,懷袖不敢妄稱貴客,不過是與姐姐來送兩盆福晉喜歡的蘭草而已,哪敢叨擾王爺。”


    官千翔點了下頭,笑問:”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去尋我妹子?這不是厚此薄彼麽?枉費我對你的一往而深!”


    懷袖想起前日晚間宿醉,他一曲簫音伴天明,卻也並未趁機占自己半分便宜,或許此人並非如表麵上這般放浪。


    ”我與召羽之前便相交甚好,雖與王爺亦有故交,但畢竟男女又有不同,難不成要我對福晉說,我進府中是為來看王爺不成?”懷袖淺笑反問。


    官千翔聞言大笑:”你這妮子機靈的緊,我就喜歡你這絲毫不呆板的活潑性子,與那些整日嬌養在閨中的女兒不同!”


    懷袖聞言,亦啟唇淺笑。


    官千翔見懷袖並未似之前見他時那般劍拔弩張,思及那日夜裏之事,心下不禁失笑。


    懷袖亦不急著向前廳去,倆人便沿著迴廊閑散漫步,官千翔見懷袖麵色平和,不禁問道:”剛才召羽那般言辭譏諷,你不生她的氣麽?”


    懷袖伸手將一枝伸進廊內的桃花掬在指間,輕聲歎道:”淩厲言辭是一把雙刃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她剛才那般說我,她自己心裏恐怕比我更難受數倍。”


    官千翔點頭輕笑:”怨不得皇上那麽喜歡你,果然是冰雪聰明!”


    懷袖聽見他這麽說,悄然低垂下眼簾,輕聲道:”宮中的事,朝野想必已傳的沸沸揚揚了吧?”她此番出京,這樣的話已不知風聞了多少。


    官千翔勾唇道:”於旁人,或許多半是道聽途說,而本王爺,卻皆是親眼所見!”


    懷袖微訝,側目望向官千翔。


    官千翔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態,輕聲道:”我知你銅缸傳音救迴吳漢槎;也知你與容若宮內夜會欲奔天涯;還知萬歲爺除夕夜留宿在你房中;更知你叩求皇上收迴封妃詔而惹怒聖顏;本王還知道你此番之所以能出宮,隻因放了那隻思家的孔明燈,而引得天子顧眷……”


    懷袖聽他口述這樁樁件件曆曆往事,早已驚愣在當地,半晌才親啟櫻唇問道:”宮內之事,王爺怎知道的如此詳盡?”


    官千翔淺笑道:”甭管宮內宮外,隻要是本王爺想知道的,就沒有打探不著的,尤其是對我在意的人!”


    官千翔語出如此直白,聽在懷袖耳中不禁玉麵飛霞,垂目低聲道:”懷袖無福授受王爺之盛情……”


    官千翔又牽出平日那副桀驁不羈的神態,笑道:”你有沒有福消受是本王爺說了算,我喜歡你是我的事,絕不給你增半點負累,我可不會要你在宮內癡癡的等著我,而後又兌一張沒銀子的空頭銀票草草收場!”


    懷袖聽他這麽說,知道是在暗喻容若。


    雖然此事如他所言,但聽在懷袖耳朵裏仍覺不舒服,忍不住迴護辯解道:”誰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就算是王爺,也不見得凡事皆順遂心意。”


    官千翔自然聽出她為容若辯護,冷哂道:”哼,都這個時候了,你自身尚無著落,卻還替著他人著想,跟我妹子一樣,遇情便成了癡子!”


    ”召羽對容大人早年間便心下暗許,這份癡然情愫,我亦是感佩至極!”懷袖輕聲道。


    ”哼!你隻知其表,卻不知納蘭明珠之所以會答應納蘭容若先納妾再與召羽拜堂,那是召羽親自登門求的,若非如此,他明府若敢如此行事,我阿瑪早踏平了他的宰相府!”


    官千翔說至此,言談神態激動異常,顯然對容若分外不滿。


    懷袖也一時無語,隻驚愣在當地,努力消化這如驚雷般的訊息。


    原來官召羽所承載的苦楚,甚至比她更甚,這種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事,唯有當事者自知個中滋味。


    她尚得過容若之情,而官召羽呢?她隻得其人都不能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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