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因被官千翔奪去了容若的梅花針鏢,此刻早已狠地幾欲咬碎銀牙,冷聲斥道:”下阿鼻地獄了!”


    翦月雖不知懷袖因何動氣,卻知道她這是真的惱了官千翔,便不敢再問,轉移話茬說道:”我剛才在林子邊兒上瞧著,似是萬歲爺向這邊來了,故進來尋姑娘……”


    懷袖聞言,知道此時無暇與官千翔計較此事,隻得將氣悶在心內,拿著風箏與翦月向林子外走,才剛出林子邊,果然見康熙及眾妃嬪向此處迤邐而來。


    懷袖上前幾步,與康熙極眾嬪妃施禮。


    康熙見懷袖無恙,方才安下心來,淺笑道:”公主師雅趣超然,總能尋得這般寧靜溫婉之地。”


    原來康熙先前瞧見懷袖隻帶著翦月去尋風箏,又見過了這半晌不見迴來,心下惦念,連天上剛放起的二龍戲珠風箏都無心觀賞,假托了踏青的由頭,便向這山黝後麵行來。


    懷袖端著手中的風箏淺笑:”我哪裏有這等興致,不過是覺著風箏丟了可惜,便一路尋來,誰知這東西飛至密林深處,尋了這半日總算尋迴來了。”


    惠妃瞧著懷袖手中的風箏,上前幾步端起來細細端詳片刻,淺笑道:”怨不得公主師舍不得,瞧這幅蝶戲牡丹,畫的活脫脫真的一般,換做是我,也舍不得丟呢!”


    康熙含笑望著懷袖手中的風箏道:”公主師的妙筆丹青朕親眼見識過,今日拿來畫這風箏,都算是屈才了!”


    懷袖笑道:”不過都是畫著玩兒的罷了。”


    旁側裕妃卻掩唇淺笑道:”我倒覺著公主師的筆用來描化妝容再適合不過!”


    懷袖聞言,頓時垂目不語,她知道裕妃這是借機譏諷她那日的桃花妝,因知裕妃向來如此說話刁鑽,更不願與之計較。


    惠妃自然也瞧出裕妃話裏藏針,怕康熙不悅,便笑著岔開話道:”咱們走了這一會子,怕是老祖宗那邊要擺飯了,剛才我還聽見老祖宗跟蘇麻姑姑囑咐呢!”


    康熙聞言,點頭道:”那就迴去吧,莫叫老祖宗等咱們!”


    康熙話落,帶著一行人向先前的茗湘苑行去。


    裕妃瞧見康熙這一次卻並未如除夕家宴時攜懷袖的手,而是獨步前行,殷紅的唇角撇出一莫冷笑,跟在康熙身側向前行去。


    懷袖卻始終深垂著眉睫,故意放緩了步子行於眾嬪妃之後,偷偷將手心中的字條塞入隨身的荷包內,待行至湖心島上,果然見孝莊已命人擺下了禦膳。


    月牙遠遠地奔過來一把將懷袖拉到旁側的席麵上坐下,問道:”你怎麽尋個風箏去了那麽久?害我皇叔父都沒心思看風箏了,特地跑去尋你!”


    懷袖聞言登時麵飛紅雲,嗔道:”這多人,你胡說什麽!”


    月牙聞言吐了吐舌頭,笑道:”我說的是事實,你若不信,一會子得了空去問蘇麻姑姑!”


    懷袖沉聲斥道:”你還說……”


    月牙見懷袖當真惱了,連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那!我先罰酒三杯!”說完,端起酒壺就給自己杯中斟酒。


    懷袖偏過頭去看月牙倒酒,無意中抬眸,卻正瞧見端坐於對麵頗爾噴爵爺旁的官千翔。


    懷袖不見他則已,此時見他就坐在自己對麵,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奪下他手中之物。


    原來,官千翔勾著薄唇,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正似有若無地睨著懷袖,手中把玩著的正是從她身上搶去的那根梅花針鏢。


    懷袖的手在桌下握緊又鬆,鬆了又握緊幾次,強壓下心中怒氣,抬手將月牙斟滿的一杯酒灌入口中。


    月牙從未見過懷袖如此,驚地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道:”師,師父,你……沒事吧!”


    懷袖將酒杯往桌上一礅,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喝了月牙的酒,臉頓時比方才的更紅幾分,咬了咬唇,低聲道:”沒事,剛才去尋風箏的時候踩了腳狗屎,此時想起來,覺著心裏惡心!”


    月牙聞言,蹙眉不解道:”狗屎?這地方哪兒來的狗?”


    而此刻站在懷袖身後的翦月,卻瞧出懷袖心下的氣惱,忍不住抬眼偷偷窺對麵的官千翔,心下暗道:看來今日這位王爺可把姑娘氣惱了,可姑娘又是何時與這位少王爺走的如此近了呢?


    此時,酒席已安置妥當,觥籌交錯間,懷袖側目望向對麵宴桌,突然想起今日官召羽卻未隨頗爾噴爵爺入宮。


    懷袖夾起一塊甜燒白放入月牙的餐碟內,低聲問道:”今日怎沒見召羽入宮?”


    月牙想起那日與官召羽在禦花園中說的那些話,心中憤懣,沉著臉道:”她如今心思細膩如針,我豈能揣得透?我勸師父也隻顧好自身,那些人少惦記反倒省心!”


    懷袖聞言,悄然垂目不語。


    她自然聽出月牙這番話裏帶著明顯的奚落,又想起那日官召羽對自己冷言冷語,但細想其中緣故,懷袖卻也始終不得開解。


    午膳用畢,康熙攜眾妃嬪繼續於禦花園中踏青賞玩,孝莊推說身子勞乏,擺駕迴了慈寧宮。


    月牙纏著李德全討要內務府的風箏,懷袖則隨著孝莊的鑾轎同迴了清芷堂。


    迴到清芷堂內,懷袖令翦月沏了一壺淡茶,獨自進了書房,在窗前坐下,伸手取下腰間的荷包,將官千翔遞給她的那張小字條兒取了出來。


    緩緩展開小字條,懷袖見上麵用清秀小楷寫著一行小字:白塔寺東夾道貓耳胡同


    懷袖看完,將字條緩緩折起收好,黛眉微蹙,她知道這字條上寫的,定是京內的一處地名兒,卻不知官千翔告訴她這地名是何用意。


    正思索時,福全興奮地奔了進來。


    ”我聽說姑娘今日迴來的早,還怕來不及,幸好有張保幫忙趕著做了出來,天黑前還得空在上麵畫些畫或寫幾句吉祥話兒!”


    懷袖抬目,一眼便瞧見福全懷裏抱著個新裱糊的做工精巧的孔明燈。


    ”這是你與張保做的?”懷袖打量著眼前的孔明燈驚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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