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忍著笑,勉強點頭道:”是,蘭貴人想的卻是周到,這身衣裳穿在蘭貴人身上也卻顯得喜慶,頗有過年的韻味。”


    寶蘭見康熙誇讚,越發揚起下巴斜睨著眾人,顯出一臉得意燦笑。


    月牙也笑道:”我瞧著也挺成趣兒的,不過今日皇叔父寫的福字,蘭貴人就穿金掛紅,若改日皇叔父換迴了墨汁,蘭貴人豈不是一年都得穿黑嘍!嘻嘻”


    ”……”寶蘭聞聽月牙這句奚落,氣得幹瞪眼卻一時應對不出來,側目正瞄見旁側侍立的懷袖。


    寶蘭便轉而笑道:”瞧我眼拙,還未瞧見公主師也在此,怨不得月牙公主如此伶牙俐齒!”


    寶蘭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從口中迸出來的,言外之意便是:都是你這公主師管教無方,才令公主如此出言無慮。


    ”公主師天資聰慧,思維銳捷,豈是我等泛泛之輩可教授而成的?蘭貴人謬讚了。”


    懷袖自然也聽出了寶蘭出言不善,雖然不願得罪於她,但此刻為了維護月牙公主,也隻得將其巧妙駁迴。


    懷袖說完,隻覺與寶蘭在此針鋒相對,已經失去了賞玩的樂趣,便低身向康熙請辭。


    康熙原本不願懷袖迴去,正欲開口挽留,隻見遠遠地由乾清門外進來一個官員,康熙細瞧,正是欽天監監正。


    欽天監監正走至康熙近前,拱手稟道:”皇上,吉時已到,可以封筆封璽了”


    康熙聞言,即命李德全去朝房內宣眾臣候於乾清門外,準備舉行封寶儀式。


    康熙吩咐完,仍轉向懷袖道:”今日你既然來至此,就在後麵瞧瞧如何封寶吧。”


    懷袖聞言,隻得應下,帶著月牙公主轉向乾清宮偏殿。


    寶蘭卻不依不饒,伸手挽住康熙收臂嬌嗔道:”萬歲爺,臣妾也從未參加過封寶儀式,不如就讓臣妾陪在萬歲爺身邊如何?”


    康熙劍眉微蹙,沉聲道:”封寶儀式由內閣學士主持,你身為後宮妃嬪,站在朕身邊成何體統,還不退下去!”


    寶蘭被這麽一吼,也自覺無趣,泱泱迴轉身退向內殿去了。


    康熙轉身進昭仁殿暖閣,褪去常服,換上黃龍朝服,頭戴正冠,向乾清門而去。


    此時的乾清門前,由一名內閣學士率典籍,已經在乾清門左設下黃案,康熙蒞位,向旁側侍立的交泰殿諸太監輕輕點了下頭。


    交泰殿的太監們便順次將二十五寶印璽匣捧至黃案上,而後宮殿監率交泰殿首領太監恭啟寶匣。


    康熙端坐於龍榻之上,仔細驗看過二十五枚寶璽後,內閣學土率人洗拭完畢後,交泰殿首領將印空恭貯於匣中。


    此時,欽天監監正宣布吉時到,康熙緩緩起身,由李德全挽扶走至黃案前。


    正了正衣冠,由旁邊太監手中接過已經點燃的香,拈香行禮,禮畢,各寶入匣貼了封條,正式封筆。


    懷袖是第一次經曆如此正式的宮內儀式,隻覺整個過程隆重肅穆,上至君下至臣,無不神情莊嚴,尤其是康熙。


    懷袖瞧著拈香行禮時的康熙,神情莊重,眉宇肅然,隻覺這一刻,他又恢複了那高高在上,可敬可畏的國君姿容,雖昭華盛及卻又拒人以千裏……


    封筆封璽儀式尾聲,康熙正式宣布各官署衙門也照例封印,開始準備過年。


    康熙主持完封璽儀式,轉迴內殿,掏出懷中的金懷表瞧了一眼,吩咐李德全道:”時候不早了,朕也有些餓了,傳膳吧!”


    說罷,正欲開口,懷袖低身先請辭。


    康熙見懷袖執意要迴去,也不好強留,便道:”除夕當晚,朕在禦花園的瑤光殿舉行除夕家宴,公主師也一同來熱鬧熱鬧吧!”


    懷袖推脫不過,隻得應下後,躬身退出殿外,還沒走幾步,月牙公主也從裏麵跑了出來。


    ”你怎麽不陪著皇上用膳,跟出來做什麽?”懷袖問道。


    ”有那個蘭貴人陪著,皇叔父也不至於太寂寞,我瞧著她那矯揉造作的模樣就倒胃口,哪裏還有食欲!”月牙毫不掩飾對寶蘭的厭煩。


    懷袖笑了笑,與月牙公主相攜上了軟轎。


    坐在轎子內,懷袖忍不住道:”以後,當著皇上你就多擔待蘭貴人些,弄得太過了,皇上顏麵上也不好看。”


    月牙俏臉撇向旁邊,嘟著唇道:”後宮眾嬪妃中,我頂厭煩她,不就仗著姐姐是仙逝的皇後麽?有什麽了不起,她若能叫皇叔父封她也做了皇後,我才佩服她!”


    ”這也是說不準的事兒,後宮眾嬪妃,哪一個都有機會封後。”懷袖道。


    月牙卻不屑道:”依我看,就算是熙嵐姐姐封了後,也輪不著她蘭貴人!”


    聽月牙提起勤嬪,懷袖問:”你近日去瞧她沒?病仍是那樣嗎?”


    月牙聽懷袖問起,麵容也滿是愁楚,歎道:”我前日入宮就去瞧她了,見她宮內使喚的全是你的人,一問緣由才知道,她的病是由氣上生出來的,說好起來也不容易……”


    懷袖聽了,憑自垂目,沉默不語。


    月牙因怕孝莊擔心,便沒下轎子,將懷袖送至清芷堂門口便徑自迴了慈寧宮。


    懷袖出去這大半日,也覺心神略有疲倦,迴至堂內,憐碧來詢問安排午膳時,隻簡單傳了幾樣清單菜式,草草吃完便向內室歇息去了。


    渙秋伺候懷袖更衣躺下,調了杯蜜漿西梅茶給懷袖睡前安神,順帶迴道:”今日姑娘出去,巳時過後蘇麻姑姑來了一趟。”


    懷袖聞言,問道:”姑姑來可說有什麽事麽?”


    渙秋搖頭道:”沒說什麽,隻說許久未來瞧姑娘,過來看看,見姑娘不在,也沒留下什麽話,隻說過兩日再來。”


    懷袖輕輕點了點頭,枕在繡金蓮枝迎枕上,微闔雙目,卻始終無法入眠,想起今日康熙說要她參加除夕家宴,不知為何,心中有種無以名狀的不自在。


    轉眼便已至臘月二十九,因宮中皆封了筆,懷袖不得抄撰經卷,整日便更覺無事可做。


    加上這幾日連著下雪,路滑難行,便也懶怠出門,隻悶在書房內,放開鷯哥腳上的金鏈子,教它背詩湊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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