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月和渙秋等人從未見懷袖如此慟哭過,都慌了手腳,隻圍著她團團打轉,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懷袖盯著門檻發了一會子呆,仿佛突然迴過神來似得,坐直了身子,用衣袖將淚痕一抹,端起剛才渙秋倒的那盞茶幾口全灌進肚裏,抹了抹唇邊的水痕。


    一躍下了軟榻,兩步走至書桌邊在平日抄寫的書本裏翻騰了一氣,翻出一打手抄的紙張,尋了一個大信封,細細地封好夾在腋下,身子一旋奪門而去。隻留下翦月和渙秋倆人麵麵相視,呆立在屋內。


    懷袖腋下夾著書稿直奔歸雁閣,雖然從未去過,但大概的方位還是知曉的,路上樹蔭遮蔽,花木連天,懷袖少不得問詢幾個宮女太監,終於來到歸雁閣園子外麵。


    歸雁閣地處僻靜,門前有顆幾百年樹齡的大榕樹,巨大的樹冠如一隻深碧色的巨傘一般將天空滿滿地遮蔽住,陽光順著細密的葉間隙灑下滿地細碎的影,像是剪碎了的金箔,粼粼波動,寧靜柔美。


    晴日當空時候,容易給人一種迷離的幻境,十分清幽恬靜。


    常寧雖然是恭親王,但歸雁閣門口卻看不見沒侍衛重重把守,隻有一個老太監拿著一柄大掃帚靜靜地灑掃樹葉。


    懷袖走至正門前,向內院瞧了半天,並未瞧見負責通秉的太監或侍衛,在門前徘徊了一會子。


    那灑掃庭院的老太監見懷袖在門前躊躇徘徊,便拎著掃帚走了過來,稍胖的臉龐眉目和善,略打量了懷袖的穿著,笑嗬嗬問道:“姑娘是來找我們王爺的麽?”


    懷袖連忙點頭:“正是,不知王爺此時可在府上?”


    老太監笑嗬嗬迴到:“王爺並不在府上,你在這兒等也沒用,此刻八成是在清寧宮伺候萬歲爺,這幾日王爺都在哪兒。”


    懷袖聞言,低垂下眉眼想了一想,伸手取出腋下夾著的書稿雙手捧著對來老監說:“煩勞公公,能否替我將這個轉交給王爺,王爺看見了這個自然知道我是誰。”


    老太監見懷袖言辭懇切,便接下手稿了。


    懷袖大喜,伸手從荷包裏掏出一塊銀子塞到老太監手裏,連聲道謝。


    老太監卻笑眯眯推拒,說:“等王爺迴來,奴才轉交與他便是,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姑娘不必這樣客氣。”


    老太監說罷,小心拿著書稿,拎著掃帚走進了歸雁閣內。


    懷袖百無聊賴,沿著路邊緩步往滴雨軒走,夾道栽植的紫雞冠和美人蕉花意正濃,猩紅似血的顏色刺目驚心。


    懷袖隻覺得那花鮮豔的太過亮烈,撩撥的人心煩意亂,神智不安,索性垂下臉,隻盯著青石板的路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散於地上的小石子。


    一陣窸窣裙擺的聲音由遠及近,直至咯吱咯吱的竹條顫動的聲音已經逼至身後,懷袖方才醒過神來,迴身看時,發現竟是惠妃的涼藤肩輿。


    懷袖趕忙側步欠身施禮道:“惠妃娘娘金安。”


    惠妃也沒料到竟然在此處遇見懷袖,連忙喚住抬轎的太監,緩緩落下了肩輿,旁側的小宮女趕忙挽扶著惠妃的手臂,從肩輿內起身走至懷袖麵前。


    “快免禮吧,本宮還沒來得及去給你道賀,卻不想恰在這兒巧遇,真真兒地你與本宮緣分不淺呢!”惠妃笑語含煙,見了懷袖似是意外的驚喜一般。


    懷袖淺笑道:“不知懷袖有何喜事勞煩娘娘惦念,因近日伺候太皇太後與月牙公主,分身無術,故許久未去看望娘娘,還望娘娘莫怪罪才是。”


    惠妃淺笑著搖了搖頭道:“你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兒,你如今是公主師,自不比剛進宮時候,我們這些身居內宮的嬪妃才要多向你哪兒去請教規矩禮法,展開眼界。本宮還想著近些日子身體調養過來,就過去看你,順便請教些瞧不懂的佛卷經文,可巧今日竟在此處遇見你了。”


    “娘娘鳳體康健才是要緊,若有需要懷袖之處,差人來傳便是,怎敢勞煩娘娘尊駕親往。”懷袖垂目迴道。


    惠妃淡然開口笑道:“那好,本宮往後便不與你客套,你我也不是外人!”


    惠妃最後一句說的語氣格外重幾分,似有意提醒她與容若之事。


    懷袖噙笑微微頷首,未作應答。


    惠妃狹長的丹鳳眼向懷袖的臉麵上撩了一眼,黛眉微顰,輕聲詢問:“本宮看你麵色略顯蒼白,似是內裏急火上升之象,可是有什麽著急的事兒?若不妨,說來聽聽,或許本宮能替你開解。”


    懷袖原本想說北疆的事兒,可轉念一想,平日裏常聞聽皇上極厭惡後宮言政事,自己的事兒即便是說與惠妃聽了,怕也是徒勞,因此隻輕輕搖了搖頭。


    惠妃見懷袖不肯說,垂目細細想了想,口中喃喃道:“本宮前日聽說這幾日北疆戰事告急,你擔心的,莫不是這個……”


    她這句似是自言自語的話兒,頓時勾動了懷袖最敏感的那一根心弦,原本沉垂的雙眼,驀然圓睜望著惠妃問:“娘娘可知北疆的戰事如何?”


    惠妃抬臉看向麵露焦灼之色的懷袖,果然是為此時,四下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可小聲些,你也知道萬歲爺的脾氣,本宮身為後宮妃嬪,怎敢過問前朝政事?更何況是戰事這等軍機要事,不過順耳聽了一兩句罷了。”


    懷袖聞聽欠身道:“懷袖方才失禮了,還望娘娘莫怪。”


    惠妃溫柔笑道:“有什麽可怪的?若換做了本宮,恐怕比你還沉不住氣呢!”說罷看了看天色道:“本宮該迴去了,改日請你到本宮那裏喝茶。”


    懷袖再次低身施禮道:“多謝娘娘抬愛,懷袖恭送娘娘。”


    “放寬了心,沒事兒的!”說著,用手指輕柔地拍了拍懷袖的手背,喚過來一個宮女挽扶著重新坐入肩輿內。


    太監們剛抬起來,惠妃似又想到什麽,行至懷袖身旁道:“近日皇上龍體欠安,本宮每日都需去清寧宮伺候探望,你何不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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