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也隨著蘇麻喇姑等一眾宮女太監們給皇上磕頭,直至宣了平身,懷袖始終未抬眼看皇上的龍顏,隻安然靜侍於孝莊身後,下麵的一幹妃嬪臣子再三叩頭完畢,眾人方才紛紛落座。


    汀蘭水榭前後簇擁著幾十個品目的牡丹,皆是此間最為名貴的樣式,康熙特地挑選了幾盆高貴罕有的白牡丹,陳設在孝莊的鳳榻前供其賞玩。


    康熙尚未立後,因此龍椅旁的後位依舊空著,後麵擺放著一個紫檀八角桌,桌上隻設著兩個位置,懷袖不經意瞄了一眼,見惠妃正坐在那張桌上,一邊嗑瓜子兒一邊跟隨侍的宮女談笑說話。


    看來雖然聞聽明珠犯事兒,似並未影響到惠妃在康熙皇上麵前的殊寵地位。懷袖心中暗自僥幸地揣想,或許那恭親王常寧的話是隻是風聞也未可知呢?


    正想著,見坐在惠妃對麵的另一位嬪妃緩緩起身,走至皇上和太皇太後麵前,低身款款下拜,其剛才座位背對著懷袖,因此並未看清其真麵,此時她佇立於麵前,懷袖方看清其麵容。見她頭上高高的大拉翅旗頭,兩側則是細細密密攢插著如意形狀的綠鬆寶石妝點,中心鑲嵌一枚赤金打造的玫瑰花簪子,其中偶爾點綴兩顆飽滿的大珍珠,再在周圍攢一圈小珍珠。


    兩邊紅粉色流蘇華麗飽滿的色澤與身上的牡丹團花粉紅溜金吉服映襯的白皙嬌媚的容顏越發地瑰麗妖嬈。


    隻見她如柳條般綿軟的纖腰款款落身下拜,軟語漫音道:“臣妾裕妃給皇上,太皇太後請安,恭祝皇上,太皇太後萬福金安。”


    孝莊宣了平身便在皇上身旁賜了座,裕妃便理所應當地坐在了皇上的身旁。


    懷袖偷眼瞧那桌上的惠妃,方才的滿麵春色此時已蕩然無存,仿似無意間瞟向裕妃後脊的目光中,閃出嫉嫌濃重的醋意。


    懷袖暗歎,這便是皇帝身旁的女人,旁人稍顯得意便總有人失意,如此日久,人心何以平靜無波?


    正想著,手臂無意間被一旁的蘇麻喇姑碰了一下,懷袖趕忙收神斂目,見不遠處走來一人,此一眼,懷袖心中徒然一怔,是他……


    懷袖唇微張了張,為防自己失態,便以齒咬著下唇,目光卻一直追隨他的身影直至來至近前。


    進宮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懷袖曾幻想過無數種重逢的場景,沒想到卻是如此的。


    隻見容若身著九蟒五爪的簇新袍褂,外套仙鶴補服,一雙馬蹄袖高翻著,露出雪白的裏子,珊瑚頂上拖著翠森森的雙眼孔雀花翎,補卦下金線宮製江牙海水,石青袍子後麵懸著鏤金嵌玉的一柄長劍,渾身上下一嶄新,煞是英武,卻離她仿似擱著江海般的遼遠……


    走至近前,納蘭撩袍下拜,禮畢,孝莊先開口了:“容大人近日似乎瘦了些,我聽說去年冬天你的寒疾症並未複發,怎麽春天迴暖,人反倒清減了?”


    容若趕忙拱手迴複:“幸得老祖宗惦記,去年冬天寒疾卻比往年減輕了許多,身體也不覺有恙,若有清減想是春深天氣驟添燥熱,飲食有所減少所致。”


    孝莊聞言點了點頭,笑道:“正是此因,我近日也是不思飲食,今天辰時用膳還如此,幸而懷丫頭心思縝密,做了我最愛吃的香椿,才進了不少。”孝莊說著,迴身笑望了懷袖一眼。


    懷袖隻覺臉上一陣灼熱,垂了臉,下巴已抵著胸前的刺繡。隻緩緩屈膝施禮,並不答話。


    容若原本一雙明眸隻注視著孝莊太後,聞聽此言隻略略抬起眼簾向鳳榻後撩去一波便即刻收迴,仍停落在麵前鋥亮的青石地板上,麵色一如往常肅然平靜。


    孝莊正與容若閑敘,忽聞一聲嚶嚀軟語插進來:“臣妾突然想起皇上曆來喜歡古詩詞,前些日子臣妾偶然讀了一本書,上麵湊巧有首讚頌牡丹的詩詞,今日湊巧老祖宗也在,臣妾就在此獻醜一頌了。”


    裕妃說著,已緩緩站起身,手持白娟帕子,也效仿古代吟詩作賦的女子走至一株白牡丹前,輕輕撫弄著花朵開口吟誦道:“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康熙聽罷拍手讚道:“裕妃近日果然長進不少,出口便是名篇佳句!”轉而又笑問道:“裕妃能吟誦此詩,可知此詩作者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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