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沐浴完畢,喚了翦月與映雪進來伺候梳理妝容,待整理停當已近晌午,那清晨來傳話的小宮女又來了一迴,這一次捧了隻檀木的筆盒來:“蘇麻姑姑說這隻紫檀木筆盒送給姑娘使。”


    懷袖親自接了筆盒在手中,輕輕打開來看,見裏麵竟放著一個青瓷的小藥瓶,又想起蘇麻喇姑對她說的那一句:“隻要明白自己的心就好。”


    將藥瓶小心翼翼收進書桌的抽屜內,懷袖叫翦月給那小宮女賞錢又囑咐了幾句,打發小宮女迴去了。


    懷袖等翦月等人出去後,將那瓶藥緊緊握在手心裏,心中溫熱湧動,唇邊噙著笑靨,輕輕展開一本抄撰了一半的經卷,專注抄錄起來。


    這些日子,每日清晨翦月總見不著懷袖的人,剛過卯時懷袖便起床,料理過茶樹後,直接陪太皇太後去佛堂誦經,迴來匆匆用過飯便埋頭在書案前或看書或抄撰經文,前些日子連福全都憋不住詼諧道:“姑娘這麽用功,怕是要考女狀元去了吧。”


    知畫齋的宮女太監近日皆有同感,懷袖往日還與她們偶有說笑,如今越發沉靜溫婉,除了偶爾誦讀幾句經文,其他時間竟全然寂靜無聲,有時候連她在不在房裏,都需親眼瞧了看了才知道。


    晨起,懷袖如往常一樣日頭還不曾露麵便出了門,隻比平日多帶了隻景泰藍的小茶葉罐。


    孝莊今日也起的略早些,梳洗完畢仍舊由竹青攙扶著出了暖閣,懷袖早在門口候著,見孝莊出來,行禮畢上前挽扶。


    “你身上是什麽味兒這麽好聞?”孝莊嗅了嗅鼻子問道。


    懷袖莫名道:“老祖宗是聞見花香襲人吧,我近日都不曾熏過香,身上怎麽會有香氣?”


    孝莊又在懷袖身上聞了聞語言肯定地說:“就是你身上的味道不會錯,不信你們都去她身上聞聞。”


    其他幾個宮女聞言紛紛湊近懷袖身上仔細聞起來,竹青剛聞一下便說道:“果然好香,老祖宗說的沒錯,是懷姑娘身上的氣味!”


    此時蘇麻喇姑拎著銅花灌壺從前院走進門廳內,見一群人圍攏著懷袖說笑,便笑問道:“老祖宗又想起什麽好玩兒的了?我也來湊湊熱鬧。”


    孝莊聞言笑道:“我們聞著懷丫頭身上有股子異香,我還尋思著今日穀雨節氣,莫不是今年的百花娘娘降臨在她身上了?嗬嗬。”


    眾人聞聽,紛紛恭喜懷袖做今年的百花主人,懷袖卻仍不明所以,抽著鼻子在自己身上聞了半天,突然穎悟也笑起來。


    “我這半天還納悶你們聞見的到底是什麽,原來是這個。”說話間,掏出腰裏的荷包,從裏麵取了幾顆圓圓的翡翠色的茶葉出來,懷袖將茶葉托在掌心:“老祖宗您再聞聞,剛才的可是這個味兒?”


    孝莊本就喜歡喝茶,見懷袖竟然取出幾顆茶葉也頓時來了興致,撚起一顆湊近鼻子細細聞,果然,淡雅茶香中浸著飄渺花香,絲絲縷縷還攙和著些許清涼散進鼻腔裏,直教人心中暢然舒爽。


    孝莊仔細打量手中這茶葉顆粒,此前並未見過這樣的茶,隨問道:“懷丫頭,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茶葉,往日咱們吃的茶葉似乎並沒有這個樣子的。”


    “迴老祖宗,這茶葉就產自咱們後園子裏。”懷袖笑道。


    “哦?”孝莊聞聽驚詫問道:“是上次你跟我說要照看的那幾株茶樹麽?”


    懷袖點點頭:“正是了。”


    孝莊頓時起了興致:“走,陪我去後園子,看看懷丫頭照看的茶樹,怎得幾日不見,竟就出茶葉了。”說罷,挽扶著懷袖的手臂,蘇麻喇姑相陪,身後跟著眾侍女一同來在慈寧宮後園。


    轉過青石子的小徑是一片已經開敗了的玉蘭花叢,此時白玉蘭已紛紛凋零,深碧色的葉在枝頭吐出新芽,泛著叫人喜愛的青嫩。


    越過木蘭花叢便是那幾株茶樹了,隔了幾從矮樹,孝莊遠遠就瞧見懷袖新搭的晾曬茶葉用的木架子。


    孝莊原本就喜愛花草,又因素日禮佛參禪,深信世間萬物皆通靈性,一花一木也自有其慧根並與人性相同,今日見懷袖這般用心侍奉這幾株茶樹且又有了結果,便更覺得植物是通人性知迴報的,一如因果輪迴。


    走至近前,見幾株茶樹均被細細地修剪過,新抽的嫩芽已被采摘,修剪過的老弱殘枝還未來得及收拾,隻整齊地捆了碼放在一旁,整片茶樹綠意蔥蘢,看得人滿眼滴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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