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月這一句話仿佛醍醐灌頂,澆醒了懷袖的思緒,心內想:這樣不行!不能這般枯等著命運的眷顧,癡等至最終,或許仍是要如昭君一樣唱著《怨詞》寥落一生。


    懷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惠妃曾讓她抄撰的那本經書,她早已抄好,正好趁送經之時,順便打聽些容若的消息。


    想至此,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那卷已經抄好的經文拿在手裏,又跟翦月囑咐:“前日惠妃娘娘讓我抄的經文我已抄出來,此刻給她送過去,若有人問起,你迴了即可。”說罷,並不差人跟著,獨自出了知畫齋。


    這是懷袖自入宮一來頭一次單獨出慈寧宮,去往其他宮苑,臨行時,翦月細細描繪了所走路徑,懷袖心裏已有數,綿長的甬道幽深而安靜,一路上除了其他宮中走動的幾個宮女和小太監以外,基本沒遇見什麽人,還算順利。


    雖然這座紫禁皇城內的所有亭台樓榭均紅牆黃瓦,紫金琉璃,飛梁畫棟,煞是威嚴中透著精巧,而此時的懷袖,卻無半分賞析的心思,疾步如飛,一門心思想著早日到達惠妃所居的凝萱宮。


    因為皇後和兩位皇貴妃均未選定,按照東尊西卑的講究,東六宮一側除了最前端單門獨院的慈寧宮外,其他基本都空閑著。凝萱宮的位置在西六宮的中間位置,懷袖尋的很順利。


    剛走至門廊前,迎麵出來的一個小宮女認出了懷袖,笑盈盈走上前來問道:“你是上次那個慈寧宮裏的宮女吧?可是給我們主子送經文來的?”


    懷袖略打量了下眼前這個小宮女,點了點頭說:“惠妃娘娘的經文我已騰寫好了,特給娘娘送來。”


    “娘娘剛才被皇上召去禦園賞早櫻了,還不知道會不會在那邊擺飯呢,你是等著還是留下經卷先迴去?”那小宮女問道


    懷袖聞聽,眉頭微皺想了想說:“我還是留下來等娘娘迴來,親手交給她的好,娘娘過了目,滿意了,我才能安心。”


    那小宮女聽了,微微點了點頭笑道:“那也好,你就隨我來吧。”


    說著將懷袖引至偏側的一間耳室內,給懷袖端了杯茶,隻留下一句:“等娘娘迴來了我就來傳你。”便走了。


    懷袖獨自坐在耳室內,閑翻著手中的經文,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簾輕輕響了幾聲,進來一個小宮女,揚著清脆的聲音傳話:“你是懷袖姑娘麽?我們惠主子迴來了,叫你過去呢。”


    懷袖聞聽,忙合攏手中經卷,隨著那小宮女的引領越過正殿,來到後殿寢宮西廂抱廈前,隻見眼前珠簾微微顫動,還未進屋懷袖便聞見一陣繚繞的龍涎熏香。


    小宮女站定,輕輕撩開珠簾說:“姑娘進去吧,惠妃娘娘等著您呢。”懷袖略欠了欠身,道了謝便獨自走了進去。


    越往裏麵走,熏香味道越是濃鬱,懷袖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感覺這香味濃鬱的有些嗆人,繞過紫檀琉璃屏風,隻見四五個宮女圍攏在貴妃榻旁的妝鏡台前伺候,惠妃正拆卸下滿頭的珠翠飾物。


    懷袖走進前,款款低身下拜,和聲說道:“奴婢懷袖叩見惠妃娘娘,祝娘娘貴體金安。”


    “起來吧!”惠妃眼未看懷袖,依舊讓眾侍女卸著頭上的簪環花簧。


    懷袖站起身,見惠妃麵前的鏡台上已擺滿了金碧玉翠的頭飾,比那日在慈寧宮見到的她華盛數倍。


    懷袖心中暗想:惠妃娘娘必是被皇上召見了,才有一百二十分的興致如此裝扮,可這麽精致繁複的妝容,也不過換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側目一厥而已。


    懷袖雖然心中慨歎,但惠妃今日卻是滿麵飛霞,神情璀璨,麵色比那日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時欣然許多。


    惠妃卸下繁複的頭飾,轉過身瞄了素然站立於門邊的懷袖一眼,對其他幾個小宮女說:“你們都下去吧。”


    其他宮人即刻窸窣退了出去,抱廈內隻剩下惠妃和懷袖兩人。


    惠妃緩緩開口:“本宮叫你抄的東西都抄好了嗎?”


    “迴娘娘,照娘娘的吩咐,全抄完了。”邊說著,懷袖向前一步,雙手奉上經文。


    惠妃伸出冠丹玉手,接過懷袖手中的經文,翻開來看了幾頁,合起來丟到一旁的小木幾上。


    “果然是極漂亮的蠅頭小楷,怪不得惹得太後滿口誇讚!”說完,神光鎖住懷袖的臉龐,目不轉睛的打量。


    懷袖略低垂著眼簾,心裏原本琢磨如何跟惠妃娘娘開口詢問容若的事,卻沒想到被惠妃如此打量,弄得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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