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突然聞聽容若如此說,微怔幾秒,隨即對李德全揮了揮手,李德全識相地趕忙迴避開。康熙開口問道:“她是誰?”


    容若如實迴稟:“她就是疆北正白旗振國大將軍葛吉泰的小女兒,也就是兵部尚書馬爾汗大人嫡福晉的親妹子。”


    康熙聽了微微點頭,沒說什麽,翻身上馬而去。


    康熙沒說話,容若隻得繼續跪在雪地裏,眼望著康熙漸行漸遠的背影。


    此時天色漸漸暗下來,暮色越濃,越襯得地上格外明亮,天渾的如潑翻了儼茶,雪似乎還沒下夠。


    逼人的寒氣隻往人骨頭縫裏鑽,容若跪在雪裏的膝蓋已經被凍得沒了知覺,神智也逐漸迷糊起來,但仍強撐著精神,他心裏明白,眼前這天寒地凍,一睡著就醒不來了,可這樣跪一夜,能不能留口氣到明早也說不準呢。


    容若已猜到,這多半是康熙對自己治的罪,欺君本就是大罪,判得重能株連九族,甚至連懷袖也牽連進來,思及此,容若不禁釋然,自己如果就這麽死了,也算是便宜了。


    想起懷袖,容若心內動容,如果他一個人能夠承擔下全部罪孽,懷袖得以保全,他覺得眼前這樣死,實在值得,他隻望她一切安好……


    正想著,遠遠的見一個人影晃悠過來,越走越近,容若凝了幾次眼神,因為實在太冷,終究沒能看清來人的臉,直等到那人跑至他跟前,才認出來,是李德全。


    “哎呦,容大人當真還跪著呢!”李德全邊說話,邊將容若從地上攙扶起來。附身撣了撣容若身上的雪,支撐住容若虛軟的身體,喘著氣道:“幸虧萬歲爺惦記著您,叫我趕來瞧瞧,要不您的小命就擱這兒了。”


    容若隻覺舌頭僵硬,身體軟的沒一絲氣力,身體全倚在李德全身上,李德全也是用盡力氣支撐著兩人的身體,好不容易挪到午門外,遠遠地一乘四人抬深綠色棉呢小轎跑過來。


    小安子最先跑過來,從李德全手臂上接過容若,讓他倚在自己身上,瞧著容若凍得發青的唇,眼圈兒一紅,抽啜呢喃道:“大人?這是怎麽了?下午出去時候還好好的。”


    “小子,沒事兒,容大人受了點涼,迴去煮一鍋薑湯熱熱地喝了,保管明兒就好了!行嘞,我把容大人交你手了,好心照看著,皇上那邊還等我伺候呢!”李德全說罷扭身就往迴走。


    “李,李公公留步。”容若剛才走了幾步,身上鬱結的血液舒緩開,終於能開口說話,便喚住李德全。


    李德全聽見趕忙又折迴來:“容大人,您還有什麽吩咐?”


    “皇上怎,怎麽說?”容若緩聲問道,虛弱的容顏卻依然掩飾不住眸中的緊張,


    李德全含笑道:“皇上說了,那日見得是黃三爺,沒有欺君不欺君這一說。”話落轉身就走。


    容若聞聽,眼眶一熱,掙開小安子的手臂再次跪地磕頭,口中大聲說道:“謝主隆恩!”


    次日,紛紛揚揚的雪片繼續飄落在天地間,仿佛想要將人間徹底遮蓋住,但雪的心裏終究是柔弱的水做的,無法徹底覆蓋人世間的所有不潔,也無法滌蕩出人世間所有的潔淨,默默地飄落在地,終究是無奈的唯一選擇。


    雪花沒有根,卻生出了璀璨的花朵,這樣的開始也就注定了它輾轉墜入塵埃,後終究要消失在塵埃裏的宿命……


    命運之輪開始旋轉時就埋下了種子,而後詭異的微笑,隻安靜的等待著世間的萬事萬物結出屬於各自的果。


    康熙仍舊如往常一樣,斜倚在南書房的大迎枕上,一隻手拿著一份奏折,另一隻手,拿著一柄巴掌大的玉如意把玩著,麵前的桌上,放著張揉皺了的字條兒。


    康熙口中低聲念著:“四張口兒反,天下由此散。日月雙照五星聯,時候到來一起完……”念完,沉思了一會兒,緩緩抬起臉,問站在旁側的張廷玉:“你確定這份奏章上的解釋沒錯?”


    張廷玉篤定地點了點頭道:“迴萬歲,這件事臣已經徹查多時,臣敢斷言這奏折上所解卻無差錯!”


    康熙點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隔日你與顧貞觀,容若一同進宮來見我,咱們商議著年前就把這事兒做個了斷!”康熙說這話時,斯文白淨的臉微微漲紅,表情雖肅然卻是平靜的,隻是那雙平日向來溫和的明眸中迸出兩簇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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