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滿意地點頭稱讚道:“嗯,算你有見識!”


    容若捧著木匣,仔細又瞧了幾遍那一片片凝脂般雪白的香片,抬起頭眼中溢滿驚喜道:“這心字香據說製作工藝失傳已久,你是如何得到的?”


    懷袖嫣然勾動唇角,洋洋自得道:“隻要有我,這心字香要多少有多少!”


    “你自己做的?”容若越發驚詫問道。


    懷袖淡淡笑靨展開,點了點頭。


    “你可真是上蒼賜給我的無價珍寶!”容若深感動容,再次將懷袖緊緊擁入懷內。


    懷袖伏在容若溫暖的胸膛上,口中喃喃道:“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何曰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容若聽著懷袖口中輕吐的字字深情,低聲卻篤定地說:“懷兒,我隻要你的一片春心待我心,我,定不負你!”


    懷袖喜歡聽容若這樣篤定的迴應,聽多少遍都不起膩,每聽一遍,心裏就多一份安穩。


    環在容若腰間的手臂不自覺的收緊,手揪著容若的衣服,容若隔著衣衫感覺到懷袖手心的溫暖,再加上鼻息間縈繞著她身上淡雅的百合香,容若忍不出伸出手,輕輕撫弄懷袖的臉頰。


    懷袖被容若弄的癢,側著臉在他胸口蹭了蹭。


    她這個不經意的細微的小動作,仿佛在容若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輕輕撩撥著,讓容若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臂,溫柔地抬起懷袖的下巴,拇指指腹在懷袖朱唇上流連徘徊,輕盈婆娑。


    懷袖仰起臉,正瞧見了容若眼裏閃動著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熱。懷袖不由得微露幾分羞澀,緩緩地垂下眼簾,似躲避又像是等待。


    容若微微直起腰身,緩緩地低下頭……


    “主子,主子,寶蘭格格來了……”


    小安子著急忙慌地從門外跑進來,正撞見懷袖坐在容若懷裏,頓時傻愣在當地,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等反應過來,懷袖早已經坐直了身子,滿臉紅霞亂飛。


    小安子嚇的趕緊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求主子饒恕小安子莽撞。”


    容若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安子,心裏又好氣又好笑。


    “你先起來,把話說清楚。”


    小安子站起來,小心迴道:“寶蘭格格又來了,因懷袖格格在,我就讓人攔在前院的花廳裏沒讓進來,眼下現正在那邊鬧騰呢,您看這……”小安子臉上露出為難。


    容若無奈苦笑著搖了搖頭,撩開身上蓋著的薄被,起身下了床。


    “你要過去嗎?”懷袖問。


    “寶蘭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麽?我去勸兩句,把她哄走就沒事了,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呢。”


    小安子聞聽,趕忙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大氅給容若披在身上。


    懷袖撅起嘴,將眼光調向別處,低聲嘟囔了一句:“她每次來都這個樣,還不是讓你慣得。”


    容若聽了,抬起一根手指在懷袖鼻尖上一點,笑道:“我把她打發走就迴來,不許吃醋,乖乖在屋裏等我。”容若說著將大氅裹緊,轉身出去了。


    小安子跟在後麵,正要跨出門檻,懷袖喊住他道:“小安子留下,我有話問你。”


    ……


    寶蘭早在前廳等得早不耐煩,豎著柳眉看了看門邊兩個垂首站立的侍女,問:“真的是容若交待過要任何人不得進內書房嗎?小安子呢?怎麽今天也沒瞧見他平日裏那副猴精一樣的影兒。”


    一個管事的侍女見寶蘭問話,微微低身納了個福,諾諾迴道:“迴寶蘭格格話,少爺的確交代過未經他親允,任何人不得引進內書房,小安子在裏頭伺候著,至於少爺是什麽緣由,我們這些下人不敢也不許多問。”


    寶蘭手中原本端著個青瓷的蓋碗茶盞喝茶,聞聽這侍女的迴答,將手裏的杯盞往椅子旁的小茶幾上“哐啷”一跺,冷哼道:“你們少拿這些搪塞旁人的話來打發我,你們當我是那些沒見過這樣官場世麵,沒進過深宅大院的土包子嗎?我看你們主子未必說過不讓我進去的話,倒是小安子那個猴兒崽子,不知道憋著什麽花花腸子,去把小安子給我找來,我倒要問問他主子是怎麽給他交代的!”


    那侍女正為難不知如何應對,就聽門外窗廊下傳來一陣溫和的男音。


    “我的確親**代過,未經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私自帶人進我的內書房。”幾個侍女聽見說話聲,趕著挑開簾子,容若緩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寶蘭見了容若,頓時沉靜下來,內心裏各種滋味陳雜,見裹著深棕色大氅的容若,似比前陣子臉色又白皙清瘦些,越發顯得清逸斯文,卻也帶著氣血不足的症候。


    寶蘭又是激動又是心疼,還摻雜著剛才等候多時的委屈,站起身移著步走到容若身邊,絲毫不顧及站了一地的下人,伸手便挽住容若的手臂,倚身相靠過去,低聲喃語道:“這麽冷的天你不好好地在屋裏養息,還跑出來,再受了涼怎麽辦?為什麽連我也不能進去?往日早走慣了的,你也不顧人家惦記的心思……”寶蘭說著竟眼眶一熱,滑下淚來。


    寶蘭這一哭,弄得容若心裏反倒不自在起來,往日的寶蘭,性情驕橫跋扈慣了,雖然在他麵前收斂許多,卻也經常齒如利刃,得理不讓人。像今天這樣話還沒說兩句半先流淚,卻是從未見過的。


    畢竟寶蘭是為擔心他而如此,容若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沒有立刻推開她,安撫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不讓隨意領人到內書房是不想被打擾,你知道我素來喜歡清淨,眼下又在養病中。”


    寶蘭聽他這幾句貼心溫暖的話,越是覺得心裏憋屈的難受。淚攔也攔不住地往外湧。


    往日的寶蘭,雖然外表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情,內裏畢竟也是顆溫柔女兒心,藏著細膩,她能感覺出來,容若多數時候是故意疏遠自己,甚至用那些慣用的客套,將她欲貼近的心推遠。


    她心裏也不好受,甚至也想過斷了這份情愫,畢竟她一個姑娘家總用熱臉去貼冷屁股,顯得太輕賤。


    但是終究仍是舍不得,納蘭雖然對她淡然,卻言語尊重,甚至有時候他這樣書卷氣質下的尊重,反而更像是珍惜,讓她一次次產生錯覺,一次次越發舍不得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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