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麵色微沉,揚聲喚進來一位侍女,吩咐道:“給懷公子更衣!”


    那侍女聞聽,一時沒反應過來,雙眼直愣愣望著站在容若身畔,笑意盈盈的懷袖,容若旋身走出通誌堂。


    懷袖唇邊噙笑,上下打量那侍女的身段片刻,滿意點頭道:“去將你的衣裳取來一件,借給本格格穿半日。”


    格格?那侍女乍聽這兩字,不禁怔愣在當地。


    “去啊!”懷袖見她等眼望著自己,開口催促道。


    那侍女仿佛被驚醒了一般,慌忙轉向門口,目光卻始終在懷袖身上打轉,臨出門時,還險些被門檻子絆一跤。


    懷袖坐在屋內等那取衣裳的侍女,忽聽門外容若驚詫道:“貞觀?你怎麽來了。”跟著又聽見顧貞觀道:“我來尋你有事,進屋再細談。”


    懷袖聞聽,驚地四下掃顧,容若這間書房除了高高的書架子,根本沒可藏人的地兒?正焦灼時候,聽窗外的容若道:“有什麽話就在此處說無妨。”


    顧貞觀急道:“有要緊的話,還是進去說方便。”


    容若躊躇片刻,說道:“還是就在此處說罷,裏頭……裏頭也不方便。”


    門外的顧貞觀難得見容若麵露窘色,張目向屋內瞄了一眼,轉而笑道:“容兄這莫非是書屋藏嬌?”


    容若硬著頭皮道:“這幾日,額娘的內侄女來府上小住,因方才說笑時,不慎將茶汁潑灑在裙衫上,此時在裏麵換衣裳,所以,所以……”說至此不僅口吃打結,臉也微微泛紅。


    顧貞觀畢竟深諳世事,見容若如此神態,早明白了**分,笑道:“既然容兄今日有貴客盈門,貞觀改日再來拜訪,告辭了!”說罷,不等容若挽留,便笑著揚長而去。


    此時,懷袖已在屋內換上那侍女的衣裝,在更衣鏡前仔細打量,衣裳尺寸倒還合適,衣料質地自然與她平日穿的沒法比。懷袖本也不在意這些,隻覺著顏色略顯鮮豔,這侍女再三解釋說已是挑揀了自己最好的衣裳,且還未上過身。


    懷袖從荷包裏摸出一整錠銀子強塞入她手裏,算是買下了這衣裳。


    侍女替懷袖散開辮子,梳了個簡單二把頭,再瞧時,一個俏生生的小格格躍然眼前。侍女伺候懷袖梳妝完畢,垂臉掩著口不住地笑,懷袖不解問:“你笑什麽?莫非本格格哪兒穿戴錯了?”說罷,向身上打量。


    那侍女卻連連搖頭,好不容易止住笑,迴道:“我們成日見公子來往府上,都私下讚歎公子模樣俊俏,還有幾個小姐妹對公子暗許了芳心,卻不想公子竟是個俏格格。”說罷,忍不住又笑起來。


    懷袖聽這話,笑道:“本格格若是男兒身,自然也是俊逸倜儻,絕不輸於你家少爺。”


    話音才落,隻聽窗外容若輕咳一聲道:“收拾完了麽?”


    那侍女聞聽,趕忙出去迴話,容若撩簾籠進來,見懷袖一身玫粉的旗裝站在眼前,瞧見四下無人,忍不住伸臂又將懷袖攬入懷內,側臉咬著她的耳垂道:“方才你說的我可全聽見了,說,究竟誰更俊逸倜儻?”


    懷袖笑著邊推著容若的胸膛,邊躲開他的唇,口中輕嗔:“別鬧了,一會兒出去又被人瞧出來。”


    容若聞聽此言方才鬆開手臂,牽著她的手向外走。


    懷袖卻扭捏道:“這衣裳的花樣是不是太豔了?”


    容若含笑,將懷袖耳鬢落下來的一縷青絲整在耳後,溫柔道:“你這算什麽豔,我成日見慣了寶蘭的打扮,還覺著這身衣裳太過素淨呢!”


    懷袖聞聽憋不住笑起來,容若已牽著她的手出了房門,怕人瞧見懷袖的女兒妝容,便在府內叫了頂四人抬的軟轎叫懷袖坐了,且由南麵側門出府,直奔刑部衙門而去。


    來至刑部衙門前,容若給守衛遞了自己的名帖,不多時,刑部尚書海寬親自迎出來,將容若和懷袖請入府中。


    懷袖還是第一迴見識刑部衙門這樣辦公差的地方。


    四下環顧,隻見天井四方的院落四周,站著一圈手握刀柄的侍衛,各個神色嚴肅。廊下的牆上訂著拇指粗的黑鐵釘,上麵掛著押解犯人用的鎖鏈鐐銬,旁邊地上扔著夾板繩索等刑具,青天暖日下照舊泛著寒森森的冷光,懷袖心中不禁打了個寒顫,緊緊跟在容若身畔。


    容若倒十分從容,與海寬同落了座,寒暄幾句後,簡單說明來意。


    海寬聽完容若的話,略沉吟片刻,麵露難色道:“並非海寬不近人情,隻這秦紅玉是在押要犯,除非有皇上的口諭,否則不許隨意探監。”


    容若聞聽,皺眉想了想,開口道:“這個容若自然知道,隻是,這秦紅玉畢竟由我府中被擒,有些事情,我也需問問清楚……”


    旁邊的懷袖已聽出容若此番言辭閃爍,隻因他堂堂男子,大約不好開口提紅玉懷孕這樣的事。便悄悄扯了下容若的衣袖,起身向海寬款款納個萬福,含笑道:“海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海寬見這位陌生女子突然開口,微怔了怔,望向容若,卻見容若也同樣滿臉莫名。而懷袖卻始終麵含寧靜淺笑,望著海寬等待答複。


    海寬略想了想,和聲道:“姑娘這邊請。”說罷,將懷袖讓向旁側的耳室。


    懷袖轉臉對容若眨巴幾下眼,隨著海寬走入耳室,留容若獨自在廳堂內等候。容若眼見懷袖同海寬單獨進入耳室,不禁皺起眉心。


    過不多時,懷袖與海寬從耳室內出來,隻見海寬麵露和色,含笑對容若拱了拱手,笑道:“容大人,海寬迂腐,竟未察大人胸內所懷仁慈之義,實在慚愧。”說罷,親自帶著容若和懷袖穿過中廳,向後院行去。


    海寬走在前麵,容若和懷袖跟在其後,容若趁人不備,偷偷問懷袖道:“你方才究竟與海寬大人說了些什麽?怎見他如此爽快就欣然同意了。”


    懷袖揚著下巴,滿臉得意,斜睨了眼容若,賣關子道:“這個嘛,等會兒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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