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見那白衣女子似要轉醒,趕忙移向那女子身畔,正欲開口,隻見那女子雙手突然在空中胡亂揮動,口中叫嚷道:“你們走開,別碰我,走開,走開……”


    懷袖見此情景,知道她是夢魘了,伸手緊握住女子揮動著的雙手,輕聲喚:“姑娘,姑娘,醒醒,醒醒!”


    那女子的手,在被懷袖握住時候,或許是感知到了手心傳來的溫暖,立刻平靜下來,眼簾內動了動,悠悠睜開了眼。


    此時,容若和黃三爺也走過來,圍攏在女子身旁。


    這白衣女子初醒來,神情中仍凝著驚恐,由懷袖,容若,黃三爺臉上一一打量過,最後,目光停在容若臉上,喏喏輕聲問道:“我,我這是在哪兒?”


    容若見那女子望著他,便淺笑道:“別怕,沒事了,這裏是南苑獵場。”


    那女子聽罷緩緩坐起身,向四下打量,忽見旁邊侍立著皇家侍衛,驚地死死扯住容若的手臂,連聲哀求道:“別抓我,我沒犯錯,別抓我,別抓我……”說罷,竟將臉埋入容若的手臂間。


    懷袖,黃三爺以及容若三人互望一眼,料想這女子八成是受了驚嚇。黃三爺迴頭對站在身後的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站遠些。而後對女子溫和道:“姑娘莫怕,他們不是來抓你的。”


    那女子聽見這話,才從容若手臂間緩緩抬起臉,又看了看那些侍衛,稍平靜了些。


    容若見她情緒平複,問道:“姑娘,你家在哪兒?怎麽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中?”


    那女子望著容若,又緩緩垂下眼簾,纖細的頸微動了幾下,低語道:“能給我些水喝嗎?”


    懷袖聞聽,趕忙從旁邊取來水袋,尋隻杯盞倒了一杯,遞在女子麵前,那女子捧過水杯,向懷袖微微頷首示謝,一口氣將杯中的水喝了個精光。


    喝完水,女子顯得精神許多,將杯盞還給懷袖,略緩了緩氣息,柔聲道:“我本家姓秦,名為紅玉。原籍本在金陵西邊的越邙縣,因去年隔壁著了場大火,連帶我家一並燒成了灰燼,無奈,爹娘變賣了幾畝薄田,上京城來投奔我舅舅,誰知路上爹生了病,還沒到京城就去了。”說至此,秦紅玉的眼內已包了兩汪水霧。


    懷袖又為她倒了杯水,秦紅玉接過水杯,向懷袖輕輕頷首,繼續道:“我娘用僅有的銀子葬了爹,帶著我進京,我們娘倆隻得依附舅舅度日,誰知,舅舅沾染了賭嗜,家中負債累累,早先掙下的皮具鋪麵也給當了,哪裏有閑錢養活娘與我,舅舅見我年輕又未定親,就,就生出要將我賣給妓院的心思……”秦紅玉說至此,早已淚水瀅瀅。


    懷袖,容若與黃三爺聽見秦紅玉大致述說完身世,均不由得暗自歎息。


    黃三爺問道:“那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荒山野嶺中來了?”


    秦紅玉聽見如此問,淚越發洶湧起來,單薄的身子微微抖動,顫著聲道:“舅舅將我扯入妓院,那老鴇便將我鎖在一處房間裏,整**迫我接客,我不從,她又不敢打,怕傷了皮相賣不了好價錢,就叫人用針刺我,時間久了,妓院裏的一個送飯的老婆婆見我實在可憐,夜裏便偷偷將我放了,還囑咐我千萬不得迴家。我無處可去,又不敢在城裏呆,怕被妓院的人尋著又捉迴去,就出了城,專揀僻靜的地方走,也不知走了多遠,就來至此處……”


    說完,秦紅玉又嗚嗚咽咽哭起來。


    懷袖聽著心中十分不忍,抽出袖內的絹帕遞與秦紅玉。


    問明白了緣由,黃三爺叫侍衛弄了些烤肉給秦紅玉。此時,日已漸向西偏去,此處林深枝茂,幾人恐入夜後有猛獸出沒,便上馬打道迴府。


    秦紅玉因腳上有傷,便與容若共乘一匹馬,她是第一次騎馬,才坐上馬背時十分害怕,便緊緊環住容若的腰,臉也緊緊貼在容若的後背上。


    容若原不喜秦紅玉如此親近,可又覺她可憐,便隨了她。黃三爺倒沒什麽,隻懷袖見此他倆如此親昵,不覺心中泛酸,將臉撇向旁處,越發不搭理容若。


    迴去的路上,容若問坐在自己身後的秦紅玉道:“紅玉姑娘,你可有去處?我送你迴去,或者出銀子給你雇車馬相送?”


    秦紅玉隻垂著眼簾,麵色憂鬱,搖頭道:“舅舅家不能迴,我再無旁的親戚可投奔……”


    黃三爺對容若笑道:“你府上那麽大,多養一個人有什麽,就讓她在你家做個侍女,不過添雙碗筷而已。”


    容若聽黃三爺如此說,便隻得應下,眼角餘光瞟向懷袖,卻見懷袖神色微沉,臉瞥向旁處,似是不悅,容若心中暗歎:少不得改日與她再解釋吧。


    迴城路上,秦紅玉始終緊貼著容若的腰身,臉也始終緊貼在容若背上,因漸漸混熟了,還時不時與容若閑聊幾句。馬兒奔跑起來,一個氣質俊朗,神清卓雅,一個長發如瀑飛揚,玲瓏纖弱,倆人又均是白衣翩然,望去,竟似一對親昵眷侶。


    懷袖嫌瞧著他倆刺眼,索性策馬跑在最前麵,才入城門,便與黃三爺匆匆道別,瞧都不瞧容若一眼,徑自迴了兵部尚書府。


    入府迴至自己的繡樓,懷袖一踏入房門,便埋臉向床內被褥上。


    素兒和雪雁原以為懷袖出去逛這一日,心情能好些,卻沒想到,眼下竟比早晨出去時候火氣更盛。


    “小格格今日可有獵著什麽新奇的玩意兒,說給我們聽聽吧!”雪雁浸濕了塊溫水手巾,伺候懷袖拭麵時,笑問道。


    懷袖心中正憋著氣,想著:即便是害怕騎馬,多少也需顧及男女授受的禮教,大庭廣眾的,那秦紅玉恨不得將身子揉進容若的身體裏,哼!越瞧越不像話。


    正想這些,恰又聽見雪雁問她這個,便氣鼓鼓道:“打著隻狐狸精!”


    素兒正巧端著茶盤並幾碟子點心進來,聽見此話,與雪雁同笑起來。


    “誰打著隻狐狸精,給我瞧瞧新鮮!”


    素兒和雪雁原本正笑,聽見這聲音,趕忙向門口跪道:“二格格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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