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吻是歐陽東遠期待已久,但他既舍不得楊紫心溫軟清香的唇舌,又擔心楊紫心會沾上自己的毒血,最終還是生硬地將楊紫心推開了去。


    “師父?”楊紫心猛然被推開,眼中全是詫異,看著歐陽東遠淚目汪汪。


    歐陽東遠已然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失,又怎麽會願意讓楊紫心眼睜睜看著他死,那他的紫心傻丫頭該是多痛?


    歐陽東遠不忍心,隻能將頭扭開:“紫心,你走吧。”


    大約猜到了歐陽東遠心中所想,楊紫心毅然重新將歐陽東遠冰涼的手指握住,淒婉道:“我不會走,我已經錯過你一世了,今生你在哪裏我便在哪,縱使黃泉碧落,我也在所不辭。”


    心跳仿佛如同擂鼓,歐陽東遠萬萬沒料到楊紫心會對自己說出這番表白,他多想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可偏偏又躲不過楊紫心執著而真誠的雙眸。


    那裏麵的愛戀早已壓抑不住,泛濫滿溢。


    歐陽東遠將楊紫心的手迴握住:“紫心,你莫要說傻話,我不需要你隨我四下飄零,你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歐陽東遠說這話,瞬間和楊紫心記憶中,前世的那個他重疊起來,原來,前世他死去之時,望著她的眼神,就是在說這句話吧……


    得此真愛,楊紫心怎麽還能放手,忍耐又一世的孤寂?


    “我不要,我絕對不放手!”楊紫心執拗極了,“有毒我們就解,解不了我就陪你死!”


    歐陽東遠直搖頭,剛想張嘴再勸,就聽門外傳來一聲清朗的笑聲:“哈哈,誰要死?老夫在此,誰也死不了!”


    屋內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紛紛轉頭去看,隻見門口遠遠飄來一個道袍白須的老人,手裏還拎著一個妙齡女子,幾個騰空就已經到了門前。


    明明剛才他還在很遠的地方,可他剛才的笑聲卻仿佛近在耳邊一般,徐子衝都不由歎了一聲:“好內力!”


    可徐敏敏看著那人就驚叫了一句:“是你!”


    楊紫心淚眼朦朧,眨了眨才看清那個人竟是扮成道士狀的葫蘆老人,而他身邊的可不就是花想容!


    花想容一落地就扯著衣領鬆了鬆,一臉被憋壞了的樣子:“盧老頭,你這麽拎著我,可差點把我勒死了。”


    葫蘆老人拈須微笑,滿眼慈愛:“誰讓你這丫頭不會武功?”


    花想容哼了一聲,便快步進了屋子,看到楊紫心和歐陽東遠的模樣,剛才還帶點笑意的表情就收了起來,疾步上前握住了楊紫心冰涼的另一隻手:“紫心,你們的事我都聽徐子衝說了,這幾天我們一直在幫忙想辦法,可算今天趕上了!”


    楊紫心抬眼去看了下徐子衝和徐敏敏那一邊,又轉到花想容身上,仿佛才慢慢聽懂了花想容所說的話:“花、花姐姐,你們找到解救我師父的辦法了麽!”


    見到向來淡定的楊紫心露出這般欣喜若狂的模樣,花想容也很是心疼:“不敢說能全然解了你二人身上的毒,但是保命綽綽有餘了,以後我們再慢慢想辦法就是了。”


    對於幾近走進絕望的人來說,能夠重獲生機,這已經是很好的消息了,楊紫心高興不已,趕忙轉頭去看歐陽東遠,正對上他溫柔的笑靨,楊紫心一時欣喜地不知道說什麽好,淚水又湧了上來。


    葫蘆老人便上前淡淡相勸:“楊姑娘,還是讓老夫先幫歐陽公子治療吧,時間緊迫啊。”


    楊紫心聞言自是不敢耽誤,立刻讓到一邊:“是紫心有失分寸,有勞盧先生出手相助,紫心先謝過盧先生了!”


    說著楊紫心就要深深彎下腰去鞠躬,葫蘆老人隻是淺淺一擺手,也沒見怎麽動,楊紫心就被一股氣流擋住了再彎不下腰。


    “無須多禮,你們都暫且迴避一下吧。”葫蘆老人道,“我需要單獨給歐陽公子驅毒。”


    楊紫心等人聽了,也不再多留,即刻便出了廂房,焦急地在外等候。


    屋內葫蘆老人將歐陽東遠扶起身,又將這幾日花想容好不容易到的還魂丹喂進他嘴中,才道:“歐陽公子,我要在你身上紮針排毒,再隔空以真氣將毒氣逼出,這個過程定然會如脫骨一般疼痛,還需你堅持住。”


    歐陽東遠慘白著一張臉,卻還淡然清亮地一笑:“我知了,辛苦盧先生。”


    對於歐陽東遠此時還能淡定自若,葫蘆老人心中也是高看他一眼,點點頭:“好。”


    而此刻屋外四人正形成微妙的局勢。


    楊紫心一顆心都掛在屋內的歐陽東遠身上,而花想容則在一旁陪著她,卻又很是敵意地瞪著徐敏敏。中間的徐子衝又要為歐陽東遠焦急,又還要留意著花想容,就擔心她一個沒穩住就要把虛弱的徐敏敏給踢翻了去。


    徐敏敏這會兒卻是極其冷淡,好像一切都和她沒有了關係,隻是一味盯著遠處的寥廓的天空,不知在想什麽。


    “敏敏,你也迴房去休息吧。”徐子衝就這一個親妹妹,就算她犯了大錯,可剛才險些要失去她,徐子衝也是驚懼不已,少不得對她多關懷幾句,更何況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花想容在旁邊。


    果然,徐子衝這話音才落,花想容就已經忍不住斥責開了:“你有沒有搞錯?你妹妹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你不但不知道教訓她,還這麽細致招唿,當真是誰弱誰有理了!”


    徐子衝很是隱忍,他知道徐敏敏過錯極大,可身為哥哥的那顆愛護之心,讓他沒辦法將徐敏敏棄之不顧。


    徐敏敏似乎被吵鬧聲驚醒,慢慢將空洞的目光收迴,落在花想容身上,又輕輕飄開,最後定在了完全對身邊爭吵充耳不聞的楊紫心身上。


    剛才楊紫心和歐陽東遠之間的互訴衷腸,讓徐敏敏突然明白了什麽才是愛一個人,不是占有不是強迫,而是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在你身邊和你站在一起。


    徐敏敏從前對楊紫心的怨恨頃刻消散,她看著楊紫心希冀的想要望穿門板的眼神,慢慢一笑。就在花想容已經揪著徐子衝,罵得他節節敗退無暇顧及的時候,徐敏敏默默轉身往外走了。


    等徐子衝察覺不對時,徐敏敏都走出了好幾步遠,徐子衝趕忙繞開花想容:“敏敏,你去哪裏?”


    徐敏敏微微側首,對他輕聲說:“哥,我無顏麵見青雲哥哥了。我,想迴家。”


    枯樹枝椏,灰冷牆麵,徐敏敏搖搖欲墜地站在那一處,側首的輪廓柔和而淒美,曾經的戾氣不知何時已經消散無蹤。


    徐子衝心中微微刺痛,就是花想容也一時不再忍心說話。


    徐敏敏說完轉身繼續走,徐子衝迴望一下緊閉的房門,又看一眼徐敏敏,眼神糾結,滿臉為難,不知該去追還是該留下來等。


    花想容隻好歎一口氣,帶著不甘願的口吻勸他:“你妹妹那模樣能走迴家才怪,歐陽這邊自有我們候著,你快去吧。”


    徐子衝聽了,又遲疑了一會兒,才擰身追著徐敏敏出去了。


    花想容忍不住在後麵低聲嘟囔:“真心是護短到沒原則!”說完又再去看楊紫心,卻隻見她還是如先前般癡癡看著門板,就盼著它何時能打開……


    葫蘆老人幫歐陽東遠驅毒,一待就是一天一夜。而楊紫心也已經固執地守了一天一夜,花想容勸都勸不走,隻好叫了丫鬟準備床褥矮榻給搬到門口,至少讓楊紫心等得舒服一點。


    第二日早晨,花想容就忙著張羅,把自己帶來的草藥讓丫鬟們抬了大缸子煮水,蓄滿了一個大浴盆,剛剛叫丫鬟將著熱氣騰騰的水抬到廂房門口,關閉著的門就打開了!


    楊紫心幾乎是瞬間就從站了起來,身上被花想容批過來的褥子直接掉在地上,她也顧不上那麽多,隻是衝過去抓住葫蘆老人的手臂:“盧先生,我師父怎麽樣?”


    葫蘆老人看著滿麵驚惶又期待的楊紫心,疲憊地笑了笑:“還算順利,再用藥水泡上兩個時辰,歐陽公子體內的餘毒就可以去個七八成了,剩下的就隻能日後細致養著,再慢慢拔除了。”


    剛才還緊繃著一張臉的楊紫心終於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差點脫力地跌到地上去,還好花想容在旁邊扶了一把:“紫心,你小心,我就說了讓你不用擔心,這真的是太好了,歐陽脫險了。”


    楊紫心點點頭,高興地不知說什麽好,立刻就跑進了廂房:“師父!”


    歐陽東遠靠在床頭,很是虛弱,可看到楊紫心似悲似喜的麵容時,他還是輕輕露出了一個微笑。


    楊紫心立即就上前去將歐陽東遠緊緊抱住,又想哭又想笑,又恨不得能將歐陽東遠看在眸中,再也不分開片刻!


    花想容從後麵跟進來,也很是欣慰感動,看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出言提醒:“好了,紫心,先扶著歐陽泡到這藥水中吧。”


    這時丫鬟們也齊心協力把大藥桶搬進了廂房之中,又垂手退下。


    楊紫心也慢慢從激動中迴神,想起還有這一茬,也顧不得自己失態被花想容看到,立即就攙扶著歐陽東遠,讓他和衣坐進了藥桶之中。


    歐陽東遠幾乎是一坐進去,體力透支的他就有些昏昏沉沉起來。


    楊紫心怕他不小心滑下水中,幹脆就坐在旁邊守著。花想容自知說什麽勸她去休息的話,楊紫心也是不會聽從,便隻好歎了口氣,隨楊紫心去了。


    可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有限,楊紫心連番驚憂,此時到了最後的安然的一步,也不由鬆懈下來,兩個時辰等下來,也不由慢慢坐在那一處昏睡了過去。


    夢中紛紛擾擾,楊紫心睡得很不安穩,卻又夢魘地醒不過來,直到,突然有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環上楊紫心嬌弱的身軀,楊紫心才漸漸安穩了下來。


    紛擾不見,隻餘下清淺的溫暖在周身流動,讓楊紫心不由想要靠近一點,再停留久一點……


    於是,當楊紫心再次醒來時,看到的就是歐陽東遠放大的俊朗睡顏!


    楊紫心的唿吸都停止了一拍,下意識地就大聲尖叫了一句:“啊——!”


    剛剛叫出聲,歐陽東遠的眉頭就不自覺地擰了起來,楊紫心立即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著眼睛看向歐陽東遠。


    不知是不是距離太近,楊紫心看著歐陽東遠睜開眼眸的動作,就像一幅一幅停頓的畫麵,一點點在她麵前展開,溫柔含情又躲不開的倜儻清俊,讓楊紫心有種錯覺,似乎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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