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紫心迴到楊府後,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去拜見楊老太君。


    當初自己跟著謝老太君去了謝府,可是連告別都沒有去的,這迴楊老太君又連番催她迴去,自己要是再不去好好拜見她一番,事情就不好了解了。


    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道理,楊紫心還是懂的。


    楊老太君的院子還是和半個多月前差不多,就連地上的雪也被怕冷的楊老太君命人掃了個幹淨。


    此刻燒著暖爐的屋子裏,楊老太君正在靠在美人椅上假寐,一個小丫鬟乖巧地蹲在地上,給楊老太君捶腿。


    嬤嬤通報了楊紫心已經到了,楊老太君也不急,就讓楊紫心在外麵幹耗著。


    楊紫心自然知道楊老太君這是給自己立規矩,也不急不燥,就那麽站在原地等了好一陣子。


    楊老太君才開口:“是不是心兒還在外麵站著呢?你們這些下人,都沒規矩,看到主子忘了事兒,也不知道提醒一嘴巴,當真是不操閑心!快讓心兒進來吧!”


    楊紫心隔著門簾聽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楊老太君這話是拐彎抹角說給自己聽的。在警告自己不要忘記了身份,沒有規矩。


    嬤嬤出來請人,楊紫心立刻跟了進來,看著楊老太君就乖巧福身:“外祖母,心兒迴來了,還勞外祖母掛念了。”


    楊老太君看了楊紫心一眼,又懶懶地將眼神調迴去,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迴來就好,這次在你外祖母家住的可還開心?”


    “外祖母待我是好的,但總歸還是不如自己家裏住得舒服自在。”楊紫心眼皮不動地說著謊話,“要不是想著難得去住一迴,心兒真是想早點迴來了。”


    楊老太君顯然對這個答案還是比較滿意的,立刻就說:“嗯,心兒還是懂事的,知道疼自己的外祖母,但是家裏的事情也不可怠慢。”


    “心兒知道了。”楊紫心又越發將腦袋埋了下去,恭順溫柔。


    楊老太君這才揚手道:“你這傻丫頭,還一直福身在那裏做什麽?快去坐著吧。”


    楊紫心聞言直起身子,向楊老太君道謝:“多謝祖母賞座。”


    “心兒,你說這家是不是難當?”楊老太君冷不丁朝楊紫心問道。


    楊紫心不敢亂說:“心兒還未成家,也不知道其中滋味。”


    楊老太君就悠悠然歎了一口氣:“也是,我也是太急了,你這也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怎麽能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煩苦。”


    好嘛,原來又是給廖氏一房來當說客的!


    楊紫心低下頭,在楊老太君看不見的地方諷刺一笑。


    楊老太君見楊紫心不接話,又有些不高興:“心兒,你知道什麽叫做十指連心麽?祖母是哪一根手指都不想見到它受傷,更加不願意指甲劃破了另一根手指!”


    有些事情楊紫心可以作低俯小,可是有些事情楊紫心還真是不願意說謊。


    遂即楊紫心裝作一臉困惑,天真地歪著頭,看向楊老太君:“祖母,你說手指我明白,誰也不願意自己的手指受了傷。但若是自己的手指已經自己長出了毒瘡,那還是要靠另一隻手拿著刀把它切掉才好,不然的話,毒瘡擴大,總有一天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保住的!”


    楊老太君猛然一驚,從美人椅上坐起來,震驚詫異地望向楊紫心,一雙昏黃的老眼幾乎要從眼眶中瞪出來:“你說什麽?!”


    楊紫心說完,也有些驚覺自己說多了,將自己心中的恨意也宣泄了出來,立刻就越發可愛的笑:“祖母,我也是在盧醫師那裏聽到這番理論的,覺得他說得很有意思,我就鸚鵡學舌了一遍,其實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也不懂,想想要切掉自己的手指,還是很疼的,我也覺得怕。”


    楊老太君還是驚疑不定地看著楊紫心,似乎並不是很相信楊紫心改口的說辭,便道:“你這樣想,根本就不對,不管怎麽樣,人人要有一雙完整的手才是正常的人,就算生了毒瘡,我們要想的也是怎麽去救治,而不是不講理的切掉!”


    婦人之仁!楊紫心嘴角輕翹,若是毒瘡入骨,無藥可救,還有什麽治的?


    “心兒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拿著盧醫師的一套理論亂說了。”楊紫心一臉虛心受教的模樣,“還是祖母知識淵博,一下就把道理說透了。”


    楊老太君望著楊紫心的目光並不單純,隱隱帶著濃濃的警惕,如果真是盧醫師教給楊紫心那番理論,自己將她說服了,也還好。


    就怕這一切其實都是楊紫心自己所想,不說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地是多麽可怕的事,就說她想要“切掉”某人的心思,就很是駭人了,她身為楊家的老夫人,這件事情她不能不管!


    “心兒啊,你現在的院子就安排在你廖姨娘院子的旁邊不遠,隻是你那院子竹林較多,有些遮光蔽日,你若是覺得陰涼,祖母可以再給你換一個院子。”楊老太君突然對楊紫心說道。


    她原本是想讓楊紫心和廖氏住得近一點,這樣也可以促進楊紫心和楊紫月、楊紫影之間的關係,現在她說出來,卻是要試探楊紫心。


    楊紫心自然也知道,這個問題必須謹慎迴答。


    “祖母,我覺得院子不過是個安身的地方,住在哪裏都不重要。”楊紫心避重就輕,見楊老太君麵色微變,楊紫心又道,“再說,我也挺喜歡竹子的,竹君子可是世間難得的耿直性格,我願意向它學習,修身養性。”


    楊紫心全程沒有提廖氏一句,更沒有順著楊老太君的借口提出搬院子。


    楊老太君看著楊紫心,目光中隱藏的提防消下去一些,卻始終還是存在。她一把年紀了,什麽話怎麽說,她知道並不能在眼下就能判斷出真假,。


    遂即,楊老太君點點頭慢條斯理道:“那你可得記好自己說的話了,在院子裏住著也安分些,別總是動不動就跟個野孩子一樣跑出去玩,畢竟你也不小了,不說以後影響不好假不到好人家,就怕萬一在外麵出個什麽意外,那又當如何?”


    這是威脅!


    楊紫心聽得懂,楊老太君在告訴自己,如果不聽話,自己隨時可以讓她沒有好果子吃!她知道,這絕對不是開玩笑。


    楊老太君看著楊紫心大氣不敢喘的樣子,想著敲打到位也就夠了,便又拉著楊紫心隨意說了點家常,就說疲乏了,讓楊紫心迴自己新院子去看看,有什麽要添置的再和良辰去說。


    楊紫心從楊老太君院子裏出來,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迴頭看了一眼楊老太君的院子,楊紫心默默伸手握住自己脖間的暖玉珠,眼神晦澀。


    楊紫心深唿吸一下,緩過神,也並沒有迴自己的院子,倒是先找了放假迴來的楊景昊。


    楊景昊這小半年未見,竟然已經長高了許多,甚至已經高過了楊紫心。可是楊景昊一看到楊紫心,還是跟個小孩子一般,纏著楊紫心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一邊把自己這段時間的學院生活講給楊紫心聽,一邊暗自把自己也誇獎了一番。


    楊紫心也很隨著楊景昊的意,把楊景昊好好誇了一番,還囑咐了以後要常常和謝家人來往。


    楊景昊自然是願意的,知道自己的兩個表哥學堂放假後,還跑到邊疆去見識,到現在也還沒迴來,更是羨慕不已,一直求著楊紫心明年也讓自己跟著表哥們一起出去漲漲眼界。


    楊紫心知道楊景昊有此誌氣,自然高興應允。


    從楊景昊的院子裏出來,丫鬟這才領著楊紫心前往了她新搬過去的院子,久違的秋菊和冬梅就已經在院子門口等著了,見到楊紫心和白薇過來,都很是開心,立刻就迎了上去。


    “大小姐,你們可算迴來了!”一直被楊老太君禁止過去找楊紫心,秋菊和冬梅都快想壞了楊紫心。


    楊紫心也上前握住兩人的手,將在楊老太君那一處的心慌忘卻,笑道:“你們兩個在家裏,可有好好給我收拾東西?”


    秋菊和冬梅便一個在前麵拉,一個在後麵推,將楊紫心帶進了新院子。


    楊紫心一進門就已經感覺到了兩個丫頭的用心,每一處都是按照楊紫心最喜歡的方式擺設裝飾,潔淨明亮,素雅大方。再加上院子相比之前的院子,更是寬敞闊氣,總算像是一個千金大小姐該有的院子了!


    楊紫心很滿意,也很感動。當天就叫小廚房做了很豐盛的一頓晚膳,又把楊紫琪也請了過來,特意關起門來,讓丫鬟們和自己同座,把秋菊和冬梅當做自己的親姐妹一般,好好歡鬧了一番。


    玩鬧得太晚的後果就是待到第二日,楊紫心根本就起不來床,秋菊和冬梅輪番叫了好幾次,眼看著要去給楊老太君請安的時間快到了,可是楊紫心卻還是沒有醒。


    白薇沒辦法,看見秋菊和冬梅都如此溫柔的叫法,知道也叫不醒楊紫心,隻好上前去把楊紫心的鼻子捏住,總算是把楊紫心從睡夢中叫醒了。


    楊紫心知道時間來不及,也是好一陣著急,昨天才被楊老太君拿話敲打了,今天請安就遲了,可不是就等著楊老太君來責罵麽!


    楊紫心趕緊就匆匆忙忙隨意打扮了一番,立刻帶著白薇往老太君院子裏去。


    原本以為一進門就能看見楊老太君橫眉冷對的樣子,卻不料楊老太君看見遲了的楊紫心,也隻是說了一句“下迴可不要再晚”,竟是連常日裏的訓誡都沒有一句。


    楊紫心謝過楊老太君不責,就站到了楊紫琪身邊,用眼神詢問是怎麽迴事?


    楊紫琪搖搖頭,顯然也不明白今天楊老太君為何笑眯眯的。


    楊紫月和楊紫影站在對麵,楊紫影看見兩人眼神交流,便很是不滿地哼了一聲。楊紫月自從在梅林害了楊紫心不成,反而被楊紫琪迴來告了一狀,對楊紫心和楊紫琪連表麵的友善都懶得裝了,對著她們就是一張冷臉。


    宋姨娘和另外兩個姨娘站在一邊麵色自然,好像也當沒有看見過楊紫心迴來一樣,良辰卻親密地站在楊老太君的身側,麵上帶著一點粉紅的春色。


    隻是廖氏卻沒有站在給楊老太君請安的行列裏。


    楊老太君沒有心情留意幾個孫女的暗潮洶湧,看到人都到齊了,這才笑眯眯地清了清嗓子:“今日,大家都過來了,我這有個好消息要說,大家也跟著我樂嗬樂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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