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一看是秦君澤,將電話掐斷。


    抬眸時,清冷的目光隻在喬長安身上停留了片刻,“還有事嗎?”


    秦君澤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他了。


    他掐斷電話後,給他發了一條微信,說是讓他把車子開過來在門口等他。


    喬長安還想再說什麽,他不再給她機會,拿起搭在沙發上的自己的風衣,冷冰冰打斷她。


    “沒時間陪你閑聊,我還有別的事情。”


    穿好風衣後,他看都沒看她一眼,繞過沙發,離開了。


    漢京九榕台的別墅戶型,大都差不多的。


    都是玻璃觀光電梯直接入戶到客廳。


    喬長安看著背影清冷的李遇走進了電梯,按下下行鍵,隨即拿出手機似乎在跟人打電話。


    他的身影隨著電梯沉落,消失在目光之中。


    心忽然像是缺了一角似的。


    又空,又落寞。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突然像是破掉的氣球。


    一同泄掉不隻是勇氣,還有她對未來燃燒起的希望。


    偌大的客廳忽然變得空蕩蕩的。


    置身其中,喬長安覺得孤獨得讓人害怕。


    她很快離開了這裏。


    出門從李遇家往前走,再右轉就到自己家的別墅了。


    短短一分鍾的路程,風刮在身上,跟刀子似的讓人疼。


    李遇下樓後,坐進了秦君澤的車裏。


    秦君澤的腿已經痊愈了。


    車門剛剛合上,李遇還未坐穩,秦君澤二話不說,猛踩油門,驅車離開。


    “找我有什麽事?”李遇側頭,看了看沉默開車的秦君澤。


    能從秦君澤緊崩的麵色上,看到他一臉盛怒。


    他一言不發的樣子,有些陌生。


    兩兄弟從十來歲相知相交到現在,李遇從未見過秦君澤的臉色這般陰鷙可怕。


    李遇生出狐疑,“你到底找我什麽事,一邊打十幾個電話。”


    黑色的轎車從漢京九榕台豪華小區驅出去,一路沿著河邊車道開到一處空曠的?坪上。


    車子在草坪上踩了個急刹車。


    不是秦君澤刹不住車。


    也不是他車技不好。


    而是,他心情不好。


    那個猜測在他心中,像是一根刺一樣。


    但看到好兄弟麵色蠟黃,身形消瘦,秦君澤停下車後還是側眸,問了一句。


    “最近怎麽搞的,把身子搞成這樣,沒什麽事吧?”


    “你心情不好?”李遇不答反問。


    秦君澤也沒迴答,繼續上個話題,“身體不舒服就去看醫生,別把自己搞得這麽消瘦不成樣子。”


    “來根煙嗎?”李遇拿出一包煙,抖出一根,欲遞向秦君澤。


    那煙,讓秦君澤很嫌棄,“我不抽煙。


    隨即,打開車門,一隻腿邁出去踩在草坪上,“你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車門被他砰一聲關緊的時候,李遇剛好點燃了煙。


    看著他連背影都帶著怒氣,李遇仿佛預測到了什麽,夾著煙,跟著下了車。


    兩兄弟一起靠坐在車頭上。


    深夜色的湖邊,風有些肆意,卻吹不散兩兄弟間的苦悶與傷痛。


    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感受著風的凜冽,秦君澤大口的唿吸,可是胸口還是很窒悶。


    同樣窒悶的,還有李遇,饒是他大口大口地吸煙,讓強烈的尼古丁刺激自己的中樞神經,可是心中的苦楚還是無法緩解。


    最先開口的,是吸了半根煙,抖掉煙灰的李遇,“你是想我安安的事情吧?”


    看著煙灰落下來時,秦君澤緩緩抬眸,與李遇對視。


    明明滅滅的煙頭火光,將李遇的神色映得更加愁苦不堪。


    秦君澤:“你知道?”


    “除了安安的事情,你不會這般煩躁。”李遇徹底掐滅了煙,扔在腳底下踩了一腳。


    抬眸時,又與秦君澤對視,“問吧,你問什麽我答什麽,知無不言。”


    兩人似乎心照不宣。


    李遇知道秦君澤想要問的問題。


    秦君澤也知道他猜出了他的心思。


    彼此對視時,各自心緒翻湧。


    秦君澤也不再繞彎子,“你在歐洲的那個打掉你的孩子,跟你分道揚鑣的女朋友,是安安吧?”


    李遇沒有立即迴答。


    又抖出一隻煙,捏在手心裏,半捂著它不讓風灌進來。


    另一隻手點燃打火機,卻怎麽也點不著煙。


    這點煙的過程不過十餘秒,他卻經曆了複雜的心路曆程。


    秦君澤的眼睛如鷹一樣敏銳,人又聰明睿智。


    騙是騙不過他的。


    紙總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決定坦誠的最後一刻,煙終於點燃了,他夾在指間,猛地吸了一口,“我和她分手了。你想怎麽追求她,就怎麽追求她。我知道,你不會嫌棄她。”


    讓人自己的兄弟,去追自己的女人。


    這是渾蛋才說得出來的話。


    不,渾蛋不如。


    煙還沒吸兩口,衣領被秦君澤拎起來。


    拳頭迎麵而來。


    李遇甚至能夠感覺到,那股盛怒之氣,即將全力出擊地落在自己的臉上。


    可就當拳頭要挨著臉時,秦君澤又停下來了。


    他整張臉整個脖頸緊緊崩著。


    額角青筋直冒。


    他就說嘛,安安和李遇眼神交匯時,總能看出些什麽。


    他觀察得那麽細致,不可能沒問題。


    果然是安安!


    難怪當初李遇要在安安麵前,說出那般不堪入耳的羞恥話語。


    那是狠狠扇在安安臉上的耳光,將安安的尊嚴與自尊踩在腳底恣意踐踏。


    那個平日裏溫文爾雅的秦君澤,此時憤怒地咬著後牙槽,“你說的是人話嗎,你以為安安是一個物件,可以讓來讓去?”


    “我們分手了。”李遇推開秦君澤拎著他衣領的手,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著。


    隨即,淡淡開口,“難道你在意她的過去?”


    秦君澤想要把李遇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頓。


    事實上,他早就想把那個傷害安安的男人給揪出來,好好地教育他一頓。


    沒曾想,這個男人竟然是李遇。


    他最好的兄弟!


    他們有著相同的命運。


    他們相見恨晚,他們彼此憐憫,彼此鼓勵,彼此治愈,彼此成長,彼此交心。


    卻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狗血吧,可笑吧,可悲吧?


    若不是看在李遇這一個把月瘦得不成樣子,不忍心,他的拳頭早就如同雨點一樣落在李遇的臉上了。


    到底是不想把他打傷了。


    “你說的,你們分手了?”秦君澤咬著牙,問。


    “分手了。”李遇說著渾蛋話,“你要是不介意她的過去,你可以隨便追她。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怒不可遏的秦君澤再次拎起李遇的衣領。


    憤怒幾乎占據他所有的理智。


    可麵前的李遇實在是消瘦不堪,像個病人,他下不去手。


    他咬咬牙,“你說的,到時候我把安安追到手,你可別後悔。”


    “有什麽好後悔的,你真以為我有多喜歡她。當初跟她在一起不過是一時新鮮。”


    “哦,對了。上喬長安主動爬上我的床,主動對我投懷送抱。”


    “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吃白不吃,對吧?”


    “你要追她也可以,想清楚了,這種不矜持的女孩子,其實沒什麽好的。”


    啪!


    秦君澤鬆開他的衣領,一巴掌落下來。


    那力道大得很。


    整個空曠的草地原本風聲唿嘯,卻被這響亮的巴掌聲徹底打破。


    李遇摸了摸被打的火辣辣疼,牙齒都鬆動的右臉,嘴角間噙出一絲冷笑。


    那是自嘲的笑意。


    笑他鬥不過命運,隻能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讓出去。


    笑他是廢物。


    “這麽生氣?”他站直身子,即使虛弱得像是一陣風都能把自己吹走,可他還是挺直了胸板,硬撐著。


    隨即,又是一聲冷笑,“怎麽,還真是愛她愛到骨子裏了呢。我早提醒過你,你喜歡的不過是兒時的安安,是那個跟在你屁股後麵叫你君澤哥哥的安安,是那個用琴聲走進你心裏的安安,而不是現在的她。”


    “失望了是嗎?”李遇一聲接著一聲,“可我說的都是事實。喬長安她就是個隨隨便便就能跟男人上床的女人,一點也不矜持和自愛。你信不信,你隨便哄一哄她,她肯定願意跟你去開房。”


    “這樣的喬長安,你還要繼續愛下去嗎?”


    什麽話難道,李遇便說什麽話。


    越是不堪,越是考驗秦君澤的真心。


    如果連如此,他都不在乎,還是繼續選擇喬長安,那證明喬長安之後跟著秦君澤,一定不會錯。


    “想找我嗎?”


    “來啊,打。使勁打。”


    李遇一步步逼近秦君澤,“不過你要搞清楚,你喜歡的女人不是我玷汙的,是她自己脫光了衣服爬上我的床的,我沒什麽責任。”


    秦君澤再也忍不住,對李遇拳打腳踢。


    李遇哪能是他的對手?


    他剛割掉一個腎,精氣神和體力完全跟不上。


    如果是以前,兩人還能打個平局。


    這會兒,他連掙紮都懶得。


    大抵是感受到身下被他騎著打的男人,弱得手無縛雞之力,秦君澤停了手,“安安不是那麽隨便的人,如果不是對你交付了真心,她不可能想要給你生孩子。你憑什麽這麽說她?”


    “你可以去問問她,是不是她主動爬我的床?”


    “閉嘴。”


    “……”


    “李遇,是你說的,你們分手了。別後悔。”


    秦君澤從李遇身上起身。


    他氣怒地走迴車門前,拉開車門,又掉頭走到狼狽無力的李遇麵前。


    “李遇,我再給你半年的時間。”


    “半年內,不管你和安安之前有什麽誤會,解釋清楚,重歸於好,好好對安安。”


    “否則,你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李遇想也不想,冷冷淡淡道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不必了,我根本就不喜歡她。”


    秦君澤一聲苦笑,“我就根本不該和你這樣的人稱兄道弟。”


    夜色下,秦君澤紮進了車裏。


    車子在草坪上揚長而去,留下難聞的汽車尾氣很快被風吹散。


    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李遇,好幾次都沒爬起來。


    他幹脆不爬起來了,索性躺在草地上,吹著冷風,癡狂地笑,笑著笑著眼淚掉出來。


    那是為安安掉的。


    三個月後。


    李遇振作起來了,經過調養,臉色好了,身體也健壯許多,可那件事情就是不舉不抬。


    他去看了男科醫生。


    醫生檢查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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