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秦森試圖用各種辦法逗君澤開心。


    但君澤都悶悶不樂。


    來的時候,他滿心希望。


    現在卻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暗的顏色。


    眼裏的所有風景,頓失色彩。


    醫院裏。


    在異國他鄉的清晨十點,喬蕎終於蘇醒。


    “老公!”一睜眼,便看見商陸的輪椅就在她的床頭。


    商陸抬眸,依稀看到一個影子,摸索著拉住了喬蕎的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不等喬蕎開口問是什麽好消息,他趕緊又說,“他們同意讓我們見一見安吉拉,而且同意做親子鑒定。”


    安吉拉養父養母的態度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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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堅持安吉拉不是他們的女兒。


    但也很大方,同意讓安吉拉與他們見麵,也同意做個親子鑒定。


    “什麽時候?”喬蕎立即從床上爬起來。


    因為悲痛過度,她全身很沒力氣,卻在這一刻異常興奮舉動,“今天能讓我見安安嗎?”


    商陸摸索著,撫了撫她的腦袋,“他們明天早上有空。”


    “可是我好想今天就見到安安。”喬蕎一刻也等不了。


    商陸安慰她,“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為了女兒,我們耐心等一等吧。安吉拉一家人也有他們自己的安排。”


    醫生確認喬蕎隻是情緒激動才暈倒,沒別的大礙了,他們才離開醫院。


    酒店裏。


    喬蕎和商陸在漫長中,等待著。


    一同備受煎熬的,還有何啟東。


    安安是何啟東親手帶到三歲的,他把安安視如己出。


    這兩天,他沒有空閑著,一直在想辦法確認安安的身份。


    他侵入了當地部門的電腦資料,把最終的結果告訴了商陸,“安吉拉養父母沒有撒謊,他們確實是有對很好的華人夫婦朋友。那些照片也不是合成的。”


    安吉拉小時候與生父母的照片,確實不是合成的。


    正是因此她長得像真正的安吉拉,所以這對養父母才收養了她。


    一切,隻是巧合。


    商陸陷入了沉默。


    正好這個時候,商仲伯打來電話。


    一定是詢問尋找安安的事情有什麽進展了。


    商陸都不知道該不該接這通電話。


    但他還是接了,“爸。”


    “聽你這語氣,是不是進展得不太順利?”商仲伯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一次他們並不能把寶貝孫女帶迴家。


    “你這兩天在家怎麽樣?”商陸答得風馬牛不相及,“我一直在忙,都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


    商仲伯:“這兩天我都沒有犯病,一直清醒著,一直等你們的消息。那個孩子,是安安嗎?”


    商陸:“安吉拉的養父養母,答應做親子鑒定。”


    商仲伯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堅定著自己的信念,“不管是不是安安,我都能接受。有結果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等商陸掛了電話,何啟東拍了拍他的肩,“我現在有些理解你那些善意的謊言了,老人家嘴上說著能接受,其實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商陸:“但喬蕎也是對的。對待家人,必須要坦誠以待,什麽事都應該相互商量。每個人都有知情權。”


    何啟東:“有些時候並沒有對與錯。”


    商陸正要說什麽,隻覺眼前何啟東的那團身影忽明忽暗。


    他沒說話後,何啟東陷入了沉默。


    此刻,何啟東的心裏全是安安。


    可他隻記得安安四歲時的模樣,也不知現在的安安究竟長成什麽樣了。


    滿心猜測和幻想時,商陸問,“阿東,你今天穿的什麽顏色的西裝?”


    商陸的視覺神經,忽然像那不穩定的電壓似的。


    忽明,忽暗。


    一會兒能看清何啟東的身影,一會兒又隻是一團黑影。


    何啟東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得見了?”


    商陸揉了揉眼睛。


    鬆手時,睜大眼睛,再看何啟東時,還是那團黑影。


    眨眨眼,又看向他時,卻又能看清。


    他問,“黑色條紋西裝?”


    “你真能看見?”何啟東忽然欣喜。


    商陸使勁地想要睜大眼睛,“黑領帶,白襯衫?”


    “商陸,你真的能看見了?”何啟東笑了。


    商陸繼續說,“棕色的皮鞋?”


    他閉上了眼睛,想讓自己休息一下。


    因為剛剛突然能看見東西,這會兒眼睛感覺到無比的疲憊。


    在這休息的半分鍾時間內,何啟東問東問西,問他是不是真的看得見了,他卻心中不安起來。


    如果他真的如同小白鼠一樣,能夠恢複視覺,恢複雙腿,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將會有更多的意外風險?


    明明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商陸卻高興不起來。


    等他覺得眼部神經不那麽疲憊了,再睜開眼睛時,能夠見到完完全全的何啟東。


    確實是黑色的格紋西裝,黑領帶,白襯衣,棕色的皮鞋,“阿東,這兩年你瘦了多少斤?”


    “沒有以前精神了。”商陸仔細打量著何啟東。


    原以為眼睛複明時,他第一個見到的,一定是喬蕎。


    沒想到,會是何啟東,這個曾經差點搶走喬蕎的男人。


    他瘦了,也憔悴了,確實不如以前那麽精神,商陸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安安。


    這一路走來,何啟東從情敵變成他的兄弟,又變成他的妹夫,真是不容易。


    何啟東高光的眼眶有淚花,“我去告訴喬蕎,你的眼睛真的複明了。”


    “等一下。”商陸喊住了就要走出去的何啟東。


    隨即,手扶著輪椅,緩緩站起來。


    蠑螈再生細胞提煉的基因,真的很強大。


    以前站起來時,腿部的力量很弱,站不了多久就必須重新坐迴輪椅裏。


    這一次站起來,卻感覺到雙腿很有勁兒。


    這麽站著,不累不軟。


    試著邁步,竟然能穩穩的從輪椅前,邁開幾步。


    何啟東欣喜若狂,握著他的雙肩忘了所有煩惱,“商陸,你竟然真的能站起來走路,走得這麽穩,眼睛也能看得見了。看來你收購蠑螈再生細胞研究所,沒有白費功夫。真是太驚喜了。”


    驚喜確實是有的。


    但商陸並不是那麽高興,他心中還有更多的擔憂。


    喬蕎見二人聊了半天還沒有出去,便來敲了何啟東的房門。


    門是半掩的。


    喬蕎推門而入時,商陸朝她望去。


    很多年沒有見到喬蕎的樣貌了,商陸一瞬不瞬地瞧著自己的女人。


    她的身材一直沒變,他們每一次相擁,每一次夫妻恩愛時,他都能感受到喬蕎的身材。


    他的樣貌,也沒怎麽變,隻是微笑的眼裏多了許多許多的人間風霜,一瞬間戳痛了商陸的心,“喬兒……”


    “你的眼睛……”喬蕎察覺到異樣。


    商陸的眼睛竟然是聚光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驚喜又詫異,“老公,你的眼睛能看得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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