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搖搖頭,湊近張輔齡近前,低語道:


    “從聖旨下來,到我們準備妥當,已十天時間,世子的嫂嫂還有侄兒都沒迴來,甚至都沒人傳信兒過來,聞家也沒有動靜。”


    張輔齡一臉詫異,平時聞氏不蹦躂,這個聞尚書早就按捺不住了,這次皇帝撥款,徐家隕落,北山出事兒,沒一樣有聞尚書的身影,如此反常讓張輔齡都感覺怪異。


    “不應該啊?”


    看著張輔齡驚訝的樣子,周恆差點兒笑出來,現在太子沒了實權,支持他那一方的人也都安靜下來,聞尚書避世不爭,跟這些都有關係。


    “我也不知為何,不過能讓劉大哥順利成婚還是好的。”


    張輔齡點點頭,周恆說得有道理,現在說別的都沒用,隻要婚禮順順利利比什麽都強。


    畢竟,他們不可能在寧王府居住,隻是為了這個香河縣主的名頭更順利。


    他沒多糾結這個問題,而是跟周恆談起來通州的事宜,就在二人低聲交談的時候,門前停下一輛馬車,周恆神情一頓。


    張輔齡一看到這個表情,趕緊轉頭看過去,馬車停下沒有多久,一個身影走了下來,後麵跟著人抬著箱子。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三皇子,看到周恆笑著快步過來。


    “周伯爺和張大人都在啊,看來我來的有些晚了。”


    周恆趕緊上前,寒暄了兩句請二人入內,總不能在門前聊著,三人進入寧王府,徑直走到後麵的花廳。


    寧遠候、盧平北和蒼老將軍一眾已經在裏麵坐著。


    眾人見到周恆他們進來,不斷打招唿,一點沒有見外的意思,周恆寒暄了兩句,請三皇子上座。


    三皇子拉著周恆,並沒有拘泥什麽位置,直接找到一個偏遠的角落坐下,顯然這是有話說,張輔齡也沒跟著,去和寧遠候還有盧平北坐在一起。


    三皇子見沒人湊過來,一臉興奮地遞過來一個不大的盒子,直接放在周恆掌下說道:


    “這個你收著,我知道你在通州的事兒,支持劉仁禮修建道路,到處都需要用錢,雖然沒有很多,這也是我的心意。”


    周恆一怔,顯然這盒子裏麵都是銀票,周恆眨眨眼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向謹慎的三皇子在眾目睽睽下找自己示好,這似乎有些不符合他的性格。


    不過財不露白,周恆趕緊張開手指擋住盒子,抬眼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這是......”


    三皇子笑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很多,很少能見到他沒有城府,將自己真實的感受展現出來的樣子,今兒這是怎麽了?


    周恆突然一頓,似乎想到什麽,目光看向三皇子漸漸下移,隨即再抬頭,三皇子眼睛冒光地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


    “做了手術真的是不一樣,我原來不知道做男人這樣酣暢淋漓。”


    周恆這才鬆了一口氣,如若是這個原因,這銀票還是拿得的。


    “算來竟然一個月了,看來三皇子恢複的不錯,再過兩三個月,希望喜事連連!”


    三皇子點點頭,“我能感覺到,現在不一樣,哈哈這一切都拜你所賜,所以別有負擔,這些拿著,父皇那裏我也打過招唿,他聽聞還誇讚了我,這比什麽都重要。”


    二人頓時笑了起來,周恆是不想表態,這玩意說啥,說多了就是站隊說少了又顯得拒絕,反正怎麽都是錯,不如壓根不說。


    “感激的話不多說,周恆在這裏替通州百姓,感激三皇子的慷慨解囊,我去前麵看看怕是隊伍要迴來了。”


    三皇子擺擺手,一點兒都不在意,周恆直接出了花廳。


    在廊下,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左右看看無人,趕緊打開那個盒子,裏麵是折疊好的一摞銀票。


    抽出來展開並不是很厚,看著也就十張八張,不過這銀票與之前見到過的不大一樣,票麵都是花花綠綠的圖文,上麵還有水印。


    周恆舉起銀票,仔細看看盒子下麵,見沒了東西,先將盒子塞入袖子。


    這才拿起來銀票,心裏想著,一萬兩也不少,投入修路雖然掀不起風浪,但絕對是純利潤一樣的進項。


    就在他要折疊的功夫,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周恆一哆嗦,趕緊握緊銀票抱在懷中。


    迴身一看竟然是蘇曉曉,心裏別提多氣了,這丫頭天生跟他有仇,走路沒聲音,還總是出來嚇人。


    “你怎麽在這?”


    “看你鬼鬼祟祟的,這是偷偷幹什麽壞事兒呢?”


    周恆哼了一聲,朝著蘇曉曉晃了晃手中的銀票,揚起下巴臉上都是坦然的麵容。


    “我幹什麽壞事兒,剛剛三皇子給我一個盒子,說是已經跟陛下說過,他想要捐助通州一些銀兩用來修路。”


    蘇曉曉臉上帶著疑惑,側頭問道:


    “多少?”


    周恆清清嗓子,晃著腦袋說道:


    “我剛看了,一萬兩!怎麽蘇五小姐也想捐助一些?”


    蘇曉曉翻了一個白眼,抱起手臂哼了一聲。


    “你這是想貪墨啊?”


    周恆一怔,微微蹙眉看向蘇曉曉,這丫頭是口無遮攔,什麽話都敢隨意說。


    “說什麽呢?”


    蘇曉曉一閃身,在周恆眼前一晃,那一摞銀票已經落到她的掌中,展開抖落一下說道:


    “這每一張都是一萬兩,你跟我說一共一萬兩,這不是貪墨是什麽?”


    周恆瞪大眼睛,湊近仔細看看,剛才隻是覺得這銀票有些花花綠綠,真沒仔細看麵值,畢竟最大的麵值就是一千兩,這樣的萬兩著實沒見過。


    “真的是一萬兩一張,我從未見過這樣大額的麵值,怪不得覺得奇怪,這麽花花綠綠看著有些奇怪,趕緊給我仔細瞧瞧。”


    蘇曉曉哼了一聲,將銀票拍在周恆胸前,撇著嘴說道:


    “放心沒人貪圖你的銀錢,迎親的隊伍迴來了,你不過去?”


    周恆趕緊將銀票貼身藏好,拍拍身上趕緊笑著說道:


    “你先去,我叫著客人一起過去。”


    蘇曉曉點點頭轉身走了,周恆此刻還在心亂蹦,乖乖出手就是十萬兩,這三皇子是真的有錢。


    不過,想想也不覺奇怪,他母妃現在是皇貴妃,外祖還是封疆大吏,舅舅一個個都是舉足輕重的人,這樣些銀子花出去得到美名也是值得,看來之後要想著迴饋一下。


    周恆想著,腳步沒有慢下來,趕緊去花廳叫了眾人,直接去前麵觀禮,讓人意外的是張中堂竟然來了。


    禮畢,將新娘送入洞房,劉仁禮出來參加宴席,張中堂道賀後匆忙走了,並沒有留下吃酒。


    劉仁禮在京城的朋友不多,這些來的賓客,大多是看著寧王還有周恆和朱筠墨的麵子,所以人不少。


    眾人都知道,劉仁禮大病初愈身體不大好,沒強求他飲酒,稍微寒暄了一圈,就被周恆強製送迴後院。


    周恆和朱筠墨在前麵招唿著客人,就在這時,門口的屈子平快步跑了進來,見到周恆沒有上前,隻是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


    周恆一看,就知道有事兒發生,趕緊走過來,屈子平低聲說道:


    “世子的那位嫂子,還有侄子迴來了,人已經前門進來。”


    周恆一怔,早就想過聞家不能老實,這個聞氏更不是省油燈,可是這邊已經禮成,婚宴進行一半了,他們迴來這是什麽意思?


    朱筠墨此刻也湊了過來,畢竟周恆臉色不善,一看就知道有事兒發生。


    屈子平趕緊跟朱筠墨再度說了一遍,朱筠墨哼了一聲。


    “這有什麽好為難的,讓人將廳裏麵把守好,如若他們過來就讓方華去解決,這是宮裏麵籌辦的,礙不著咱們的事兒,要是敢在這裏撒野,有她難堪的。”


    周恆點點頭,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雖然聞氏沒了誥命,可畢竟住在寧王府,總不能出去將人趕走吧?


    “也好,屈子平去安排一下,世子去叫一下方華,讓他四下盯緊了,宮中過來的人不少,他布置更名正言順。”


    說完幾人都動了起來,那邊的賓客也都看過來,周恆趕緊走到主桌,三皇子還有寧遠候他們都在這裏坐著,三皇子沒有架子,今天還極為低調,讓在坐的人頗為認可。


    他側目看向周恆,聲音不大問了一句。


    “可是有什麽事兒?”


    周恆擠出來一個稍微牽強的笑容,朝眾人抱拳。


    “都是周某招唿不周,打擾各位雅興了,剛剛有人來傳信,說是世子的嫂嫂帶著侄兒迴來了。”


    寧遠候他們一怔,這個倒是出乎意料,畢竟聞氏他們避嫌出門已經一個多月,這個時候迴來,真的是有些巧的過了頭,不得不讓人多想。


    三皇子笑了,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不要那麽在意,坐下好好跟我們吃酒,早一點迴來算是幫著張羅婚事,晚一點迴來算是避嫌,她挑這個時間迴來,如若還上前麵來,丟人的是她,來陪本王喝一盞。”


    周恆聽到三皇子的話,瞬間釋懷了,笑著坐下端起酒盞。


    “好,那周某就敬各位一盞酒,劉大哥雖然不是我的義兄了,對於我來說也是極為看中的人,諸位能來,真的讓我感動,周某先幹為敬!”


    端著酒,周恆一飲而盡,這是桃花醉的改良版,雖然度數不低,但是口味真的要好很多,除了酒香還有一絲淡淡的竹葉香氣,周恆給它取名竹葉青,別人都沒覺得如何,三皇子對這個就酒是愛不釋手。


    眾人也都笑著喝了一盞酒,頓時場麵再度熱鬧起來,不過朱筠墨卻沒有迴來。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從廳堂後門進來,一身紅衣分外顯眼,婚宴一般除了新郎大多數人都避開這個正紅的顏色,可他反其道行之。


    一看來人,周恆趕緊放下酒盞。


    見到周恆的動作,主桌的眾人都轉頭看過去。


    來的不是旁人,正直朱孝昶,臉上帶著少年特有的陽光笑容,帶著一個小廝走到主桌前,未說話先拱手施禮。


    “孝昶先陪個罪,一直在昌平閉門讀書,今日迴來才知曉姑姑的婚事,趕緊過來給諸位賠禮。”


    說著,轉身從小廝的托盤上接過酒壺,走到三皇子的麵前,三皇子臉上掛著笑容,擋住酒盞。


    “本王今日已經吃了十幾盞竹葉青,這酒的度數太高,不能再吃酒了,你能閉門讀書自然是好的,這裏有你二叔和周伯爺照顧著,不用掛念。”


    三皇子雖然是笑著說的,但那拒絕的意味無法讓人無法動搖,朱孝昶似乎早就知曉這個結果,一點兒都沒生氣。


    “三皇叔說的是,那就不給諸位倒酒了,我就單獨敬祝位一盞,感謝諸位蒞臨,也祝願諸位叔伯爺爺都身體康健。”


    說著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在坐的這些人,要麽看向周恆和三皇子,要麽直接垂眸,仿佛沒看到朱孝昶的動作。


    三皇子剛才的話說得在理,早迴來晚迴來都可以說得過去,原本就沒有關係好到需要寒暄的地步,隻要互不幹擾已經算是最好的,這樣出來見麵想得到什麽呢?


    希望跟眾人熟識?


    還是在這些人眼前露個麵,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會適得其反?


    周恆眯起眼,似乎想到什麽,突然站起身。


    沒跟眾人說話,搜素著方華的身影,這婚宴是宮裏籌備的,自然宮女太監都不少,甚至後廚都是禦膳房派人過來做的吃食。


    一個小太監見周恆找人,趕緊湊過來。


    “周伯爺,您這裏有什麽需要?”


    周恆見他是太監,趕緊說道:


    “你看到方華和世子了嗎?”


    那個小太監抬起眼,稍微想了一下,指著北門的方向說道:


    “約莫一刻鍾前,小方公公跟著世子從這裏出去了,似乎朝著後院走的,具體去哪兒奴婢不知,要不奴婢這就將人撒下去看看?”


    周恆搖搖頭,聞氏母子特意選在這個時候迴來,周恆一直沒想明白原因,如若說完全不知道,巧合而已,打死周恆都不信,聞氏不知道聞家豈會不知道?


    迴來以後,沒吵鬧也沒有過來潑冷水搞破壞,隻是讓朱孝昶過來認識一下眾人,這樣的安排符合聞尚書的性格,但那位聞氏可不是如此,畢竟她一直覺得她才是寧王府的主人。


    朱筠墨和方華去了如此久沒迴來,這絕對有問題,雖然不知道他們計劃什麽,周恆最不希望朱筠墨出事兒。


    周恆站起身,朝著三皇子微微頷首。


    “王爺見諒,周某還是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三皇子點點頭,自然明白周恆的心意,朝著周恆擺擺手。


    “你去吧,你們不迴來,本王暫時不會走。”


    有了這句話,周恆還算安心一些,叫著幾個小太監,還有秀兒和蘇曉曉,跟著他一起朝著後麵的門走去。


    朱孝昶微微側身,似乎想要跟著過去,三皇子臉上一瞬間冷了下來。


    “孝昶你還是在這裏伺候三皇叔吧,你去了能幫上忙,還是能大義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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