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筠墨趕緊朝著周恆笑了笑,湊近一些拍拍身上墨綠的衣衫。


    “瞧瞧我這身春意盎然的衣衫,這一看就是迴春堂的人,不去想這些了,晚上讓朱三福去想辦法,這些事兒想多了掉頭發,我可不想出門還要帶襆頭。”


    薛老大在車門外,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周恆拍拍車門,“行了,去曹將軍府上,地址你知曉了嗎?”


    薛老大嗯了一聲,揚著鞭子朝馬屁股就是一下,馬車快速出了後院。


    一刻鍾後,來到一處院落,周恆從窗口已經看到了,不過這樣的府邸說是一個將軍府,讓周恆有些咋舌。


    寧遠候家他是去過的,非常古樸大氣,一看就是精心打理過,而這位曹將軍府門前,那叫一個花哨,紅門黃牆上麵不時的出現用石頭子擺出來的圖畫,有點後世整體小區規劃那種設計。


    其中一個圖上是個女子,似乎是為了表現頭發的飄逸,牆壁上有一個洞,伸出來一簇垂柳的紙條,配合著古樸的大門和曹府的牌匾,周恆有些時空穿越的感覺。


    “這......”


    朱筠墨擺擺手,“快走進去吧,你見到曹家人就知道了,這曹家可是一門忠烈,五個兒子,死了四個,他就是聽說最有出息的大兒子亡故的消息才一病不起的。”


    周恆頓了頓,“不是還有一個?”


    朱筠墨哼哼了兩聲,隨即歎息一聲。


    “不是有句話叫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曹家就是如此,這僅存的一個兒子,是最小的老五,不學無術如若用在他身上都是在誇讚。”


    周恆差點兒笑出來,不過想到徐瑾煥也瞬間釋然了,這獨子有獨子的壞處,養不好就成了犢子。


    “看來這外牆的裝飾,也都是那位小兒子搞的了?”


    朱筠墨點點頭,“對啊,你是不知道,這貨成日喜歡鮮豔的顏色,幼時就不喜歡舞刀弄槍,成日學彈琴,聽說把私塾的先生都給欺負哭了,那老先生哭著喊著要上吊,當時京城都傳遍了。”


    周恆忍著笑,看向朱筠墨。


    “你怎麽知曉的如此清楚?”


    朱筠墨橫著瞥了一眼周恆,哼了一聲。


    “哼,因為京城裏麵,就這麽幾個有名的,比我名聲還臭,我當然要打聽一下了,所以就知道了。對了你不是說方紀忠的侄子一直跟著你,怎麽今天沒跟著?”


    “宮裏傳信兒,讓他迴宮一趟,至於口諭的事兒,我自己說一下就行。”


    朱筠墨恍悟,幾人沒再耽擱,薛老大下去叫門。


    不多時一個門房出來,抻頭看看薛老大,謹慎地問道。


    “這位小哥來曹府何事?”


    薛老大倒是硬氣的很,“陛下讓太醫院的周院判給一些老將軍診治舊疾,名單上有曹將軍的名字,還請通傳一聲。”


    那小子啪一聲將門關上,隨後傳來一陣奔跑的聲音,薛老大一陣懵,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迴身看了一眼周恆。


    周恆手向下壓了壓,示意薛老大耐心等一下。


    果然,不多時再度傳來奔跑聲,這迴門打開了,那小子一臉謙恭地施禮。


    “抱歉,讓您久等了,請隨小的進來吧,這府中伺候的人不多,招唿不周的地方,望您海涵。”


    薛老大倒是沒說啥,趕緊讓開門口的位置,周恆和朱筠墨一起下了車,朱筠墨拎著藥箱,周恆也沒客氣,如若讓自己拎著,反倒顯得怪異了。


    三人隨著門房的小廝進了院落,看到這院子裏麵的布局和陳設,周恆眼皮都跳了跳。


    估計曹將軍是病重不能動,不然能動也被氣得不能動了,整個院落裏麵,地上用不同的彩色石頭擺成各種圖案,院子裏麵的影壁牆還有各種柱子,全都穿著‘衣裳’。


    色彩斑斕的輕紗,捏成各種褶皺,還有花朵的造型,很有後世那些婚慶公司的感覺。


    整體看就一個字,“花哨”,讓人眼暈的花哨,周恆都有些懷疑這位曹家小兒子是不是性取向有些問題,這玩意搞得跟東方不敗他家似的,真的好嗎?


    幾人來到花廳,一位老夫人正坐在裏麵,趕緊起身。


    “諸位是太醫院過來的?”


    周恆趕緊施禮,“在下太醫院院判周恆,這兩位是我的助手,奉陛下旨意,給京城的老將軍和老侯爺進行診治,這是名單請您過目。”


    說著周恆將那份表格遞過去,將軍夫人接過來簡單翻看了一下,估計這上麵的人她都聽說過,趕緊將表格還給周恆。


    “既然如此,那就跟著老身去看看吧。”


    沒有什麽廢話,三人跟著這位曹夫人走向後院,曹府並沒有特別大,都不如周恆家寬敞,來到後院直接進入一間房。


    房間極為陰暗,所有的窗簾都遮擋著,隻是從打開的門能照射進一些陽光。


    房間內一股子黴味和腐敗的味道,讓人聞了很不舒服。


    周恆並沒有在意,跟著老夫人進了房間,一個婆子將窗簾掀開一道縫隙,就這麽一個動作。


    瞬間聽到房內一陣嗚嗚的聲音,還帶著喘粗氣的聲音,周恆順著聲音看過去,似乎那裏有一張床。


    床幔不斷抖動著,看來那位曹將軍就是在這裏了,不過一個中風的患者,為何如此見不得光?


    那將軍夫人朝著周恆抱歉地躬身,“他見不得光,還碰不得水,身上都是一片一片的疹子,有的地方還流膿了,想要給他擦洗每次都疼的不行。”


    “曹將軍是什麽時候生病的,又是什麽時候開始恐光恐水的?”


    “五年前滇南大戰,我大兒亡故,傳迴來消息後,他氣急攻心昏迷了三日,醒來後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後來治療了一年多,現在隻是左手能活動,別的就不行了。


    去歲不知是什麽原因,身上開始生疹子,後來就是大片大片的皮膚變紅,開始怕水怕光,說話更是不行,老身找了太醫院的禦醫,不過他壓根不讓看。”


    周恆點點頭,“那周某先去看看曹將軍,老夫人和諸位可以先迴避一下,免得老將軍難堪。”


    將軍夫人一聽,歎息一聲,能有人肯試一試總是好的,畢竟自己找來的大夫和禦醫,沒一個敢近身診治的。


    “那就勞煩周院判了。”


    說完,將軍夫人帶著人走了。


    隨著門關閉,整個房間隻有窗口的一道光,周恆朝著薛老大使了一個眼色。


    薛老大瞬間明了,將窗簾全都打開,窗子也開了一道縫隙,雖然不能馬上去掉房間的味道,可心理上覺得似乎能唿吸一些。


    周恆走到床榻前,將床幔打開,朱筠墨跟著過來幫忙。


    床上的曹老將軍一下子沒有遮擋,不斷晃動著身體,口中除了嗚嗚聲,似乎還混雜著滾這個發音。


    周恆似乎沒聽到,俯身看向曹將軍。


    這老頭身上蓋著被子,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周恆,隻有左手伸出來不斷揮舞,嘴巴歪向一側,被子也滑落,人還是老老實實躺在床邊。


    身上的被子上有一塊塊的黃漬,有的地方帶著血,衣袖上也是如此,周恆伸手抓住他的左右。


    “曹老將軍如若手上有力氣,就用力拉著我的手,看看能不能翻個身?”


    老頭倒是不含糊,抓著周恆的手用力拽,不過隻是將頭抬起來一些隨後就摔倒在床上,折騰了幾次估計是累急了,甩開周恆的手含糊地吼著。


    “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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