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勇一臉的悲切,大聲說道:


    “這是我妹冬梅在迴春堂產下的一個男胎和兩個胎盤,另一個胎兒已經不知去向,想來是在亂葬崗的時候遺失的。”


    順天府尹一擺手,那師爺趕緊將木盒呈到他麵前,隻是瞥了一眼,眉頭緊鎖。


    “既然你說你妹冬梅是在亂葬崗被救的,那施救之人你可知曉?”


    韓大勇點點頭,“施救之人是蘇浙糧行的一個夥計王一山。”


    順天府尹朝兩班衙役一擺手,“來人將蘇浙糧行的王一山和迴春堂的人請來,另外昨日是誰去迴春堂確認此事的,一並帶上來。”


    聞言,一個衙役趕緊去找人,在大堂外的兩個衙役趕緊快步入內,周恆看得真切,這兩個衙役就是昨日去迴春堂的那二人。


    “迴大人,昨日是我二人去迴春堂問話的。”


    順天府尹一揮袖,“那就說昨日去迴春堂見到了什麽,一字一句不要疏漏。”


    那二人倒是從容,從進門見到王一山進行的問話,逐字逐句都說了,至於冬梅,從衣著到身上傷情還有血跡,都描述的極為準確。


    這邊剛交代清楚,王一山和屈子平已經被帶到,二人都垂著頭跪倒在大堂上。


    “堂下跪著何人?”


    “小的是蘇浙糧行的雜役王一山。”


    “草民迴春堂前堂醫導屈子平。”


    順天府尹揮揮衣袖,“都起來迴話。”


    二人趕緊站起身,垂手而立。


    “王一山本官問你,你是在哪兒發現韓冬梅的?發現的時候是何種狀態?為何送往迴春堂?”


    王一山看著五大三粗,此刻雖然還是緊張,不過他知曉如若說不清楚,自己就是最大的嫌疑,所以趕緊施禮說道:


    “大人明鑒,草民一早送貨出城,迴來的時候想抄近路,所以從亂葬崗穿過來,當時就聽到路邊一個席子卷兒裏麵傳來一聲呻吟,當時嚇壞了,以為自己聽岔了,趕緊跳下車查看。


    還未走到近前,那席子晃悠了一下,我當時就覺得這可能是老鼠啃食屍體,趕緊拎著柴刀走到近前,人都死了總不至於讓老鼠啃食吧,所以伸手將席子上的草繩割斷。


    那席子隨即散開,一個女子被反捆著雙手趴在席子裏麵,嘴巴裏麵還塞著帕子,後背和腰上都是鞭傷,衣裙已經被鮮血染紅。


    我當時嚇壞了,想要轉身離開,不過那女子又呻吟了一聲,我走進試了試,那女子還有唿吸,這才趕緊將她手上的繩子割斷,嘴巴裏麵的帕子也扯掉,叫了幾聲沒應答,趕緊將人抱上車。


    可是迴城後,走了幾家醫館,人家都說沒救了,脈已經難以摸到,我想著我們一個夥計割傷手最後是在迴春堂診治的,所以就將人送到迴春堂。


    就是這位大夫,在門口看到直接將人幫著送到急診救治,然後迴春堂的大夫還有圍觀的人都說要報官,之後去請了順天府衙的差官過去查看,大人明鑒草民句句屬實。”


    順天府尹點點頭,這些說辭還算合情合理,並且與差役所說也完全吻合,這才看向屈子平。


    “當時這女子可是你診治的?”


    屈子平抱拳,“草民是醫導,就是負責按照患者根據傷情,給安排合適的大夫診治的人,當時看這姑娘氣息微弱,身上都是血,趕緊請了我們迴春堂的周大夫和劉大夫進行診治。”


    正說到這裏,那師爺湊近順天府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順天府尹一副恍悟的樣子,看向屈子平。


    “你所說的周大夫,可是新晉的太醫院右院判周恆?”


    屈子平點點頭,“正是,我們周大夫見病患是女子,所以叫著他的弟子劉秀兒大夫跟著一起進行救治,畢竟要考慮這位姑娘的名聲。”


    順天府尹點點頭,顯然非常讚同周恆的做法,隨即聲音也放柔和了一些,問道:


    “診治後,結果如何?”


    屈子平解下身上的包袱,將裏麵一個碩大的木本夾子,雙手高高舉過頭頂。


    “這是冬梅姑娘的病例,從入院到診斷都有詳盡的記錄,她肩背上藤條打傷有七處,棍棒傷約為二十處有重合的地方不好計數,腹部有一個足印,看大小是女子的鞋印。


    另外因為重傷引起流產,一個三個月大小的男胎卡頓,並且產下兩個胎盤,因此我們推斷還有一胎遺落在路上,冬梅姑娘當時穿著的衣衫,我也帶過來了,請大人查看。”


    師爺趕緊上前,將木本夾子接過來,呈給順天府尹。


    隨後朝身側的兩個衙役揮手,那二人將包袱裏麵的衣衫拿出來,平鋪在地上。


    韓大勇看到全是鮮血的褲子和衣裙,瞬間失聲痛哭。


    順天府尹瞥了一眼韓大勇,苛責的話沒有說。


    隨即仔細查看了病曆本,這上麵將患者入院救治的時間,還有過程,以及體表的檢查,乃至用藥,都逐一寫明,即便不懂醫術,看了也覺得豁然明了。


    簡單的文字落在紙上,看著都覺得觸目驚心,放下木本夾子,順天府尹這才站起身走下來,地上的衣衫已經擺放好,後背上的鞭痕和血跡已經發黑僵硬,要將衣衫染成這個樣子,沒有一盆血怎麽可能。


    至於前襟上的足印,確實非常小,還很肥碩,他抬眼看向屈子平。


    “判斷的沒錯,這確實是女子的足印,還是一個個子不高身材肥碩的女子。”


    說著轉身迴到案牘後坐下,稍微思索了一瞬,抓起驚堂木敲擊了一聲。


    “韓大勇這些證據本官看到了,你如何證明冬梅之傷,是朱孝昶所為?”


    韓大勇撲通一聲再度跪倒,朝前行進了兩步。


    “大人明鑒,我妹子沒死,她救活了現已清醒,現在就在迴春堂住院修養,隻是無法行動,她是寧王府蔚竹堂的一等丫鬟,從去年開始成了朱孝昶的通房。


    雖然沒有名分,朱孝昶卻對她還好,隻是朱孝昶的母親聞氏聽聞她有孕,這才要將她發賣,她不從想要朱孝昶維護,這才被杖責,見她沒了氣息被丟去亂葬崗的。”


    順天府尹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隨即眯起眼,用力拍了一下驚堂木。


    “大膽,你可知寧王府的朱孝昶今年隻有十二歲,如何通曉男女之事?”


    韓大勇用力磕頭,臉上沒有一絲恐懼,反倒抬起眼,看向順天府尹,眼中此刻已經充滿血絲。


    “大人,草民也不信這一點,可是我妹冬梅說,那朱孝昶早就通曉男女之事,去歲另一個一等丫鬟已經和朱孝昶行過周公之禮,隻是他對冬梅更傾心,請大人看這就是證據。”


    這一番的問話,已經讓圍觀的百姓炸窩了。


    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在去歲已經開始禍害女子,這不是精蟲上腦還是什麽,周恆和薛老大身邊的人都竊竊私語。


    周恆鬆了一口氣,想來不出一日,整個京城都會傳遍,這朱孝昶不光是個神童,男女之事上,也是神童,堪比留戀風月場的老手。


    大堂上跪著的韓大勇,已經從懷中拿出來一把剪刀,瞬間這些衙役就要往前衝,那師爺更是已經擋在他麵前。


    韓大勇沒有起身,隻是趴著拽過來冬梅的衣衫,將領口的部位剪開,那塊玉佩瞬間滑落,一聲清脆的響聲,玉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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