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愣住了,這朱筠墨的腦迴路真的和常人不同,這裏說劉仁禮呢,他怎麽直接將話題說道劉秀兒的身上。


    “世子怎麽這麽說,劉秀兒是我的義妹,這......”


    “別解釋我懂的,先說劉仁禮吧,既然你擔心他的安危,要不然我跟你去吧。”


    周恆嚇了一跳,瞬間也忘記之前調侃自己的話,趕緊起身朝著朱筠墨施禮。


    “使不得,世子在京城即便幹了什麽都不要緊,建作坊賺銀子,哪怕是跟寧王府那位對著幹,這都有皇帝罩著,可出京是大事,劉仁禮原本就是跟著我們船來的,如若此刻再去看他,你讓皇帝如何看待,莫非你要籠絡臣子?”


    朱筠墨抿緊唇,歎息一聲,他知曉周恆是為他好,說得也在理,抬手晃了晃。


    “行了,我不去就是了,你怎麽還急了,你要去就多帶些人,這劉仁禮執拗,為人雖然正直,可少了一些變通,真怕他吃虧。”


    周恆點點頭,看了一眼窗外,雪似乎小了一些,陽光也充足許多。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至於人我還是帶著薛大哥,人多了反倒容易引人注意,迴春堂和作坊還要勞世子操心了。”


    朱筠墨擺擺手,“快去吧,這裏我照顧了,至於你那些學生,我看免得過來問你的去處,我就帶他們去迴春堂,反正那裏今日布置的差不多了,按照圖紙很多房間還需要打掃擺放,這些他們比較擅長。”


    周恆點點頭,“行,尤其是劉秀兒,最好讓蘇五小姐過來,她們一起就不會過來問詢劉大人的事兒。”


    朱筠墨不耐地擺手,“快走吧真是羅嗦,一會兒都午時了。”


    周恆見朱筠墨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沒再耽擱,直接迴自己的院子叫著薛老大直接趕往通州。


    帶著薛老大出門,隻要帶足了吃食,他啥怨言沒有。


    路上遇到賣熏肉的買,遇到賣炸糕的買,遇到賣羊湯的買,裝了一大食盒,薛老大美滋滋地快趕車前行。


    天還未黑,他們就抵達通州,這度比他們上次走快了很多,薛老大將最後一塊熏肉丟入口中,滿足地吞下,這才敲敲車門問道:


    “我們直接去知州府衙,還是找地方住下?”


    周恆看看天色,此時雖然天沒黑,不過還是要穩妥起見。


    “在府衙附近找客棧住下。”


    薛老大得了令,趕緊趕車前行,在一家很大的店麵停下車,小二熱情地迎出來,著人將車馬牽去後院,薛老大揚聲叮囑。


    “給上好的草料,車上的東西如若丟了,我找你算賬。”


    那小廝點頭哈腰地牽著車馬走了,周恆在前薛老大在後進入客棧,一進門小二趕緊介紹道:


    “二位住店?”


    “給找兩間上房,然後準備些酒菜。”


    小二臉上的笑容更甚,忙不迭地讓人準備上房,小心地在周恆身邊問道:


    “客官是在房內用餐,還是在樓下?”


    周恆瞥了一眼喧鬧的廳內,隨意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不用去房內,就那裏吧,多準備些肉食酒菜。”


    二人落座,小二將已經非常幹淨的桌子再度擦拭一遍,送上來兩個冒著熱氣的帕子。


    周恆擦拭了一下,薛老大又是擦臉又是擦手,最後丟給小二。


    喝著茶,薛老大湊近周恆,他知曉周恆是極為怕吵鬧的人,在這大堂落座,顯然是有別的用意。


    “你想打聽一下劉大人的下落?”


    周恆笑了笑,“就是聽一下,或許有所收獲也說不準,今日已經是十一月二十九,明天是赴任的最後期限,想來他不會遲到,隻是不知道這幾天出了什麽事兒,讓他耽擱,我們且聽聽。”


    薛老大給周恆斟上茶,片刻酒菜上來,別說味道還是不錯。


    薛老大抓起筷子,就要送到腋下擼擼。


    看了一眼周恆,將動作頓住,拿著二人的筷子和餐碟用茶水衝了一下,剩下的水潑在地上。


    周恆吃著小菜,看向大快朵頤的薛老大。


    其實這一路,薛老大都沒停下吃,那些肉食還有羊湯,基本也都進了他的肚子,此刻還能吃得下,周恆還是真的佩服。


    這客棧的位置不錯,酒菜也非常可口,大堂裏麵的人也越來越多,很多人看著就是本地的富戶,三五成群,喝著酒吹著牛逼。


    不過他們前麵幾個人的談話,引起了周恆的注意,一個青衣男子對一個中年男子說道:


    “徐大哥聽聞這兩日通州衙門裏麵,天天都在等候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可是一天天過去,人還是沒到?”


    那位被稱為徐大哥的人點點頭,歎息一聲臉上多了一份警惕,環顧了一周見沒人注意這才說道:


    “同知、縣丞、主簿,這些府衙的人不用說了,通州城和三河、武清、香河、漷縣四縣有名頭的鄉紳都在這裏等候著。可是這新上任的知州,壓根沒露麵,隻是聽聞在運河渡口下了船就沒了蹤跡,府衙上下派出去好幾撥人尋找,也沒有見到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一個瘦削男子,嗤笑了一聲,滿臉的不耐。


    “嘩眾取寵罷了,據說這位新上任的知州,就是靠告狀起家的,不知怎地攀上了大理寺少卿張輔齡大人,因為賑災的事宜,一下子拉下來十八個官員,為此追迴了八十多萬貪墨的銀子,現在這二位可都是皇上眼前的紅人。”


    那位徐大哥趕緊清清嗓子,示意此人小聲一點兒。


    “俊辰兄還是小聲一點兒,這些不是我們可以議論之事。”


    那位被稱為俊辰的男子,一臉的不在意,端起酒盞仰頭幹了一杯,將酒盞重重放下。


    “朝廷的事兒,自然不是你我能誹議的,不過這知州赴任的時間也到了,如此寒冷的天氣,我父親連著五日都前往府衙等候,這是何道理?”


    周圍人沒有接話茬的,他接著說道:


    “他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難道還要朝著鄉紳開刀?我可是聽聞了,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在山東就是靠著鄉紳的支持,搞了一個什麽募捐,才支撐著賑災的,如若到了這裏,是不是也要我們出銀子,扶住賤民?我看也不無可能。”


    此人這番言論之後,吃酒的幾人瞬間蔫兒了,看著他們似乎都是一些鄉紳富戶的後人,薛老大在他們桌子上掃了兩眼。


    “紅燒的鹿肉,還有一隻野雞一盤海蝦,剩下的也都是極為昂貴的吃食,我瞧著這一餐七八兩銀子有了。”


    周恆雖是背對這幾人,自然明白薛老大的意思,不過周恆掌中有一枚小鏡子,手柄藏在袖口裏麵,就是牙科那種彎頭的鏡子,後麵的一切他們看在眼中。


    那個青衣的徐姓男子,朝著此人拱手。


    “張兄莫要氣惱,我們都是一樣,就看明日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是否赴任了,如若來了定是一場血雨腥風,如若不來,恐怕有人比我們著急,這豈不是抗旨?”


    此言一出,幾人都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後麵這個結果,頓時都將腦袋湊到一起。


    “你是說,有人要對知州不利.......”


    那人神秘地搖搖頭,“這誰知曉呢,不過人心難測,一個知州能在皇帝麵前過目的似乎不多,還搞出如此大的陣仗,這不是將通州架在火上烤,今冬一過,這通州地界的富戶豈有好日子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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