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狀態好的,也跟著附和著,頭一個男子,眼淚流了下來。


    “早知道這裏的大夫可以醫治,路上就不將小六留下了,那孩子連拉帶吐渾身跟火炭似得,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今天......”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這些同鄉的心,好幾個哽咽起來,一個躺在地上的男子翻身想往外麵爬,被德勝和屈大夫趕緊出言製止。


    “你這是要幹什麽去?”


    “我媳婦和女兒還在東邊的林子裏,他們也發熱了,我去接他們過來,沒想到這瘟疫也能治,我們這是遇到活菩薩了。”


    德勝也很感慨,自己參與救治的患者,明顯好轉,那種成就感無法言表,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能體會,仿佛自己的手是帶著神力,從閻王的手中搶奪生命,這份成就感,會讓你的靈魂發光。


    德勝拍拍男子的肩膀,“告訴我在哪兒,叫什麽名字,我去接他們。”


    男子喘著粗氣,歎息一聲,雖然溫度有些下降,可真正痊愈絕對不是如此短暫時刻能改變的。


    “好我告訴你......”


    德勝看了周恆一眼,周恆做了一個環顧的動作,德勝瞬間明了,這裏全都是男患者,女人不得病嗎?孩子不得病嗎?


    不是的,隻是她們更懼怕醫治。


    畢竟之前的醫治,都是將感染的流民統一燒死或者淹死,這不是什麽秘密。


    周恆翻看縣誌的時候,都看到過很多次,屈大夫的話也說明一直沿用這些方法,這屬於常規操作。


    此刻如若將病發的患者都集中起來,都找到統一治療,前麵那些負責分診和篩查的工作,也少了許多。


    畢竟這個發病都是一家一家的,在古代經常有一個個相鄰的村落成了荒蕪之地,就是鼠疫的盛行造成的。


    德勝身邊的人,被周恆一個個叫出來,不多時德勝拿著一個小冊子跑出來,見到周恆趕緊將冊子遞過來。


    “師尊,他們都交代了,家人就在南側的山林中,那麵有個山坳,她們都躲在那裏。”


    屈大夫也帶著藥童跟著走出來,這番折騰,他臉上身上都是汗,那隔離服完全密閉不透風,此刻衣物已經完全黏在身上。


    不過看著周恆他們,臉上也都是汗,一個個卻似乎毫無感覺,屈大夫抿抿唇朝前湊了湊。


    “老夫對鼠疫的分辨尚可,要不老夫跟著過去看看?”


    周恆想了想,這個時候讓劉仁禮派人去不現實。


    因為,壓根兒就無人可派,德勝要照顧病患,屈大夫年邁,不適合爬山,在這裏幫著照顧病患還行。


    如若那樣,還不如讓薛老大帶人過去,畢竟很近。


    還未說話,薛老大朝周恆走過來,上下看看周恆。


    “咋了,有啥事兒你說話,讓我去幹咋,這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大姑娘,說吧啥事兒啊?”


    周恆忍住想要揍薛老大一頓的心,畢竟屈大夫在,要保持自己溫文爾雅的形象,周恆深吸一口氣,說道:


    “德勝和屈大夫留下觀察病患,你帶著剩下的男人,去南側山林中,那裏有個山坳,這些病患的家人都躲在那裏,將他們帶過來吧,這疫病甚為猛烈,家裏有一個病發,別的人很難幸免,一定好好說,不要動粗。”


    薛老大點點頭,他知道疫病的可怕,畢竟父母也是因為這樣的瘟疫去世的,瞥了一眼一號病房,臉上少有的嚴肅起來。


    “成,你放心我這就帶人去。”


    薛老大沒耽擱,朝隔離區的人嚷嚷道:


    “帶把的都給我集合,跟我走去找人。”


    德勝一頭黑線,師尊都說了,剩下的人,你帶把帶把,叫魂呢?


    張嬸子聽到聲音,探出頭看向周恆他們,趕緊湊過來問道:


    “周老板,我讓人守著門照顧病患吧,您休息片刻。”


    周恆有些擔心,“有兩個病患的情況很複雜,德勝去照顧一下,屈大夫也稍事休息吧。”


    屈大夫擺擺手,整理了一下衣衫,鄭重其事地朝著周恆施禮。


    這動作讓周恆一愣,這是要幹啥啊。


    “老夫從醫近五十載,從未這樣佩服一個人,老夫愚鈍的很,不求周大夫收徒,不過想在你身邊做一個藥童,能學習一二。”


    周恆一臉的尷尬,這叫啥事兒,來一個就是拜師的,這會兒更會說,不用收徒,想要當個藥童,主動求著周恆來剝削,一時間周恆有些不知道怎麽處理。


    提手揉揉發脹的額頭,“屈大夫,不要這樣折殺我,這救治的輸液,不是什麽秘密,我們迴春堂的人都會,你跟著德勝先熟悉一下,想知道什麽,都問他好了,如若您覺得過意不去,之後給我迴春堂的人,講兩天課,算是補償就好。我此刻真的有些頭暈,稍微休息一刻鍾,迎接剩下的病患可好?”


    屈大夫一臉的高興,“這個好,就按周大夫說的辦,老夫想的不周,周大夫快去休息。”


    周恆點點頭,看向德勝。


    “也好,二號病房的人要隨時觀察,如若還有腹瀉和嘔吐的人,及時過來叫我。”


    此刻他真的有些累了,不知是什麽原因,頭特別沉,眼皮似乎要隨時合上。


    他拎著兩個藥箱朝一號病房走去,見盛兒還在昏睡,忙放下藥箱試了試他的額頭。


    還好溫度隻是稍微有些高,瓶子裏麵的鹽水已經快滴完,周恆給他換上一瓶糖。


    這些無菌的糖水和鹽水都是他進行調配的,因為沒有橡膠塞,瓶口用一種軟木堵著,雖然比不上橡膠的彈性大,經過幾次試驗還是效果不錯。


    調慢滴速,周恆靠在一張病床上,準備睡了。


    不過此時,一陣香氣飄散,周恆隱隱感受到香氣,心裏剛拋出一個疑問,這是什麽味道,瞬間他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影晃動,悄無聲息地進了一號病房,見周恆側臥在一張病床上,緩緩靠近,伸手在其眼前晃了晃。


    見周恆沒反應,這才走到床頭桌前,將那個紅木藥箱打開,裏麵各種千奇百怪的器械,讓此人眉頭一蹙。


    箱子裏麵塞的非常緊實,此人抓住邊緣的一個瓶子,想要將它抽出來,一用力,上麵的塞子被拔開,發出啵一聲響。


    此人手上一頓,趕緊看向周恆,見他沒醒,這才看向瓶子裏。


    一陣刺鼻的酒味兒散開,裏麵是白色的棉花,浸泡在透明的酒裏麵。


    此人趕緊將蓋子蓋上,藥箱也合上,這才將旁邊急救箱外麵的包袱皮拆開,看到這個銀白色的金屬箱子。


    此人眼眸一眯,前後端詳了一番,發現正麵的兩個鎖扣似乎就是機關。


    伸手觸及機關,上下左右小心試了試,輕輕一掰,啪啪兩聲響,鎖扣自動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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