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頓住腳步,四下望望,院子裏麵一片寧靜,身後的朱大勇,不解地看著他。


    “周公子怎麽了?”


    周恆擺擺手,“送到這裏就好,你迴去歇息吧,朱長利和薛大哥他們也睡了是吧?”


    朱大勇瞥了一眼對側的廂房,朝著周恆點頭。


    “應該是歇下了,油燈已經滅掉了。”


    “那你迴吧,我也馬上歇息。”


    朱大勇躬身退下,周恆見人走了,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拎起地上的那根木棒。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屋內燭光閃了閃,似乎還是自己走的模樣。


    周恆吞了一口口水,這才邁步進入房內,床上沒人除了屏風後麵,入目的位置全都沒有什麽變化。


    周恆一陣疑惑,既然沒人,誰將門閂打開的?


    薛老大睡得早,一般天擦黑就躺下了,朱長利隻要自己沒吩咐,也早就睡下,隻是朱大勇一般等著自己休息才迴房,這個院子就沒有旁人,難道


    周恆有些心裏沒底,不會是那個黑衣女醒了吧?


    想到這裏,不自覺地握緊木棒,朝著屏風後挪了幾步,一露頭看到屏風後麵空空如也的書案,迴身打開衣櫃依舊是空的,周恆蒙了。


    人呢?


    這房內沒有躲藏的位置,那黑衣女雖然是局麻,可傷勢極為嚴重,不會短時間內醒過來,怎麽就沒了?


    總不會自己能將麻醉藥代謝掉吧,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那塊微微潮濕的浴巾,丟在書案後麵的地上,周恆放下木棒撿起來。


    浴巾的一角已經染上血跡,周恆趕緊將它拿到臉盆邊洗幹淨,這才將屏風推迴原來的位置。


    擦擦額角的汗,周恆長出一口氣。


    其實走了也好,省得提心吊膽,不過還沒問她的名字,再者那把短劍還藏在床榻上,事後不會追著自己討要吧?


    想到這個,周恆快步走到床榻邊,掀開褥子,那短劍還在,擔憂的心這才放下,總算沒白忙活。


    鎖好門,坐在餐桌前打開食盒。


    周恆憤怒了。


    食盒裏麵,裝著三個空盤子,看著上麵粘著的湯汁就知道,這裏曾經盛放過菜肴,隻是此刻被人吃了。


    周恆眉頭緊鎖,揉揉咕咕叫的肚子,顯然這是那位幹的,這會兒也不能讓人再送一份。


    扣上食盒,憤恨地躺在榻上,饑餓感讓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短劍和黃掌櫃留下的玉牌,要早些出手。


    此後也要找一個住所了,總不能一直在梅園,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軟,付了一筆銀子,總不能頂一輩子的診費吧,這是賣身契啊,不合算。


    想著想著,周恆終於睡著了。


    就在房梁上,一個黑影飄落下來,拎著書案上那根木棒,走到周恆近前。


    看著周恆已經熟睡,高高舉起木棒。


    就在這時,周恆一翻身抱住懷中的短劍,唇角微微上揚,夢囈般哼唧起來。


    “放下肉都是我的”


    舉著木棒的黑衣女,頓時停住手中的動作,秀眉微蹙將棒子丟在榻上,伸手去拽那短劍。


    周恆閉著眼,一把將短劍抱在懷中,一翻身頭朝裏接著睡去。


    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傳來一陣野貓的吼叫聲,似乎還有腳步聲,黑衣女憤恨地一跺腳,沒再理會周恆,轉身從窗口飛身出去。


    翌日清晨,天剛亮周恆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坐起來揉揉硌得生疼的臉頰,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抱著那短劍睡了一夜,一翻身下床,床邊的木棒,隨著他的動作落在地上。


    周恆一怔,呆呆地看向木棒。


    昨夜,似乎將木棒放在書案上了,怎麽在床上?


    未等他多想,敲門聲再度響起。


    “來了,別催。”


    周恆快步走到門口,將門閂打開,薛老大已然穿戴整齊。


    “不是要早走,你怎麽還沒洗漱?”


    周恆沒有好氣的白他一眼,朝著薛老大身後的朱大勇吩咐道


    “給我打水,然後準備些吃食。”


    朱大勇應聲而動,拎著水進來,朱長利已經將食盒端進來。


    將餐桌上食盒收走,薛老大非常不見外的跟著進來,不過算是有點兒良心,等著周恆洗漱完畢,這才一起吃了早飯。


    二人匆匆趕往迴春堂,剛到門口,就看到屈子平和一個雜役在卸門板,周恆心裏有些感慨。


    古人真的很樸實,隻是稍微提高一點兒月例銀子,這些人就這樣任勞任怨,天剛放亮,此刻哪有什麽病人?


    周恆快步走進醫館,幾人趕緊施禮。


    “周老板。”


    “嗯,明日起你們不用起這麽早,辰時兩刻開門即可。”


    屈子平笑著擺手,“後院的夥計起得更早,我們來得夠晚了,早些開門打掃一下也好,醫館的人多,白日無法清潔,正好這個時候仔細清理一下。”


    周恆沒再多說,邁步進了醫館直奔後院。


    果然,阿昌已經帶著人勞作起來,濃濃的酒味兒傳來,幾個雜役在搬著巨大的桶,將一桶桶液體倒在大缸裏麵,隨後有人過來用紅紙將缸口糊上。


    沒人閑聊廢話,一個個忙著累著,臉上卻帶著開心的笑容。


    周恆覺得心裏沉甸甸的,看來自己的迴春堂要好好開,至少讓這些人一直笑下去。


    阿昌見周恆過來,趕緊湊過來,手中抱著一摞賬冊,朝著周恆施禮。


    “師尊,您來了。”


    馬令善他們幾個,周恆是真心傳授技藝了,不過這個阿昌是沒教過什麽,這聲師尊讓周恆有些臉紅。


    “不要太過辛苦,安排下去就好,自己歇歇。”


    阿昌抬眼,笑著看向周恆。


    “不累的,前麵賣藥速度如此快,夥計們跟著高興,多幹點兒就多得一分,一個個都牟足了勁兒。”


    周恆點點頭,知道自己多說什麽都沒用,不過能將這幾十人管理的井井有條,阿昌的能力還是不錯的。


    “忙過這兩日,每個組選出一個組長帶著幹活就行,我會在迴春堂住幾天,晚上跟著馬令善他們一起學習吧。”


    阿昌一怔,隨即眼中有些濕潤,趕緊給周恆磕了一個頭。


    “阿昌會好好學習的,不讓師傅丟臉。”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灶上夥食要盯緊了,不說每天有肉,要餐餐讓夥計們吃飽,不可苛待。”


    阿昌用力點頭,此刻已經說不出話。


    整個清平縣城內店鋪作坊林立,少有幾個作坊是供應吃食的。


    一個個都是一日兩餐,即便有也就是發些蒸餅子和幾塊鹹菜,而迴春堂每日都是雜麵饅頭不限量的供應著,還有燉菜,關鍵隔天還有肉湯吃,這簡直是神仙日子。


    所以這些雜役還有夥計,一個個都拚了命的幹活,自己也是攔不住啊。


    周恆沒停下腳步,見櫃上銘宇在算賬,劈裏啪啦的算盤聲打的極為順暢,他直接上了二樓。


    馬令善和德勝二人,正在舉著兩根豬手練習縫合。


    看著那豬手上成排成行的縫線,周恆臉頰抖了抖,還是要練啊,這要縫的是人,肉都長成糖葫蘆了。


    一旁的王三順,抱著滿身穴位的銅人,研究針灸穴位,他第一個看到周恆,趕緊將小人放下,朝著周恆施禮。


    周恆抬抬手,“你們好生練習,三順有時間也可以跟著馬令善學習一下,想要了解推拿和針灸的更有效,研究好人體各個部位,對你也是有益處的。”


    “是。”


    馬令善抬眼看看周恆,說道“師尊今日還是進行分診嗎?”


    周恆點點頭,“我就是過來看一眼,你今天多操勞一下,如若有外傷處置不了的,就先保守治療,過會兒我要迴梅園。”


    話音未落,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薛老大快步竄了上來,一臉興奮地看向周恆。


    “梅園來人了,說是讓你趕緊去看診,公子病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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