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元冽若有似無的迴應一聲,等到藍韞禪跟著沈涼離開後,孫明泉褚才正不得不靠自己:“陛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鐵甲衛雖是你的私人衛隊,卻也是大夏的正規軍隊,必須遵守夏國的律法,查案講究證據,也講究循序漸進,如此野蠻的直接抓了刑部衙門所有的人,未免有些狂妄,太不把夏國律法放在眼底了。”“孫尚書所言極是,陛下,臣也覺得呂家人死得蹊蹺,可天樞統領一不詢問負責偵辦呂束仁一案的楊侍郎,二不進案發地點搜查,三也不升堂問案,直接就把抓迴去嚴刑逼供,就算真找出了兇手,又有幾個人會服?怕都會以為他們是屈打成招吧?此等做法何何止是莽撞,望陛下及時遏止。”兩人一前一後,強烈述說著自己的不滿。“兩位愛卿可知,朕給天樞下的命令是什麽?”丟開手裏的朱砂,裴元冽終於正眼看向他們了,隻是臉上卻掛著若有似無的冷漠。嗯?這又是什麽問題?孫明泉二人不明所以,彼此對看一眼後不約而同的抱拳:“請陛下明示。”“小錐子,你告訴他們。”裴元冽抬手動動手指,伺候在一旁的尹錐上前一步:“皇上有旨,刑部上下,一一排查,一個都不準漏,包括孫尚書和褚侍郎誰不配合就先摘了誰頭上的烏紗。”“……”什麽?!二人不敢置信的瞪眼,連他們也要接受排查?那他們待會兒出去不是隨時都有可能被鐵甲衛抓起來,開什麽玩笑,皇上怎麽如此侮辱他們?“還是說,你們想現在就讓朕摘了你們的烏紗?”一眼就看出兩人在想什麽,裴元冽倏地站起來,眉宇間盡顯淩厲:“刑部重兵把守的犯人在結案定罪前夕畏罪自殺,而且是數百人一起,獄卒當時竟一點都沒有察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你們以為你們自己就沒有失職之處嗎?孫明泉,褚才正,這件事最好不是你們做的,否則朕不介意再抄個尚書府或是侍郎府。”如果說先前他還是隱晦的,那先在他就是在**裸的告訴他們,他不信任他們,懷疑一切都是他們做的了。“陛下明察,臣與呂束仁沒有任何瓜葛,又怎麽可能……”“陛下冤枉……”他都已經說得如此直白了,孫明泉褚才正雙雙激動的喊冤,可裴元冽卻抬手就製止了他們繼續說下去:“有沒有動機,你們自己的心裏清楚,相信朕,天黑之前,一切都會明了,你們可以離開了。”那麽大手筆,一次性弄死數百人,還沒讓獄卒提前發現,除了在刑部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他們,還能有誰?說不定,卷入其中的還不止他們,裴元冽並非武斷的人,也不是沒有城府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若冤枉了他們,不止是他們,今後朝中怕是沒幾個官員敢效忠他了,但他還是直白的挑明了,就是因為他知道,哪怕他們不是主謀,也一定知情或參與其中,當然,也有可能他們就是主謀,左右他們都是脫不了關係的。“皇上……”“是,微臣告退!”褚才正還想說點什麽,孫明泉卻率先俯身,站起來躬身一步步退出禦書房,褚才正來迴看看他再看看皇上,隻能跟著告退。“皇上,孫尚書似乎滿腹怨氣啊。”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尹錐躬身試探性的說道。“哼!”裴元冽一聲冷哼,重新坐了下來:“他怨的可多了。”他們夫夫倆迴來到現在,文武百官有幾個是滿意的?他們現在不敢動了,固然真心臣服的,也忌憚他們的手段,不敢再造次的,但六部尚書不同,他們在朝中的地位僅次於丞相,他安排了人的禮部工部都還好,畢竟禮部是由項擎父子全盤接手的,不滿意的人,他們有的是辦法馴服撤換,工部尚書年紀大了,已經遞交好幾次告老還鄉的折子了,魏源在工部也不至於遭到太大的排擠,至於進了兵部的景熙然,他曾經跟夏國軍隊一起戰鬥過,也是攻下亡楚的最大功臣之一,沒人會不服他,兵部尚書吳遠山更是因為他的賜婚謹慎小心,明知道景熙然可能會取代他,也不敢搞什麽小動作,至少明麵上不敢。刑部就不同了,楊萬裏是他的人,他將他安插在刑部,的確有讓他取代孫明泉的意思,主要孫明泉是前兩年才掌管刑部的,以前又是翰林院出身,作為一個司掌刑法的官員來說,他無疑是少了幾分果斷和魄力,相比之下,在秦國做了將近十年刑部尚書的楊萬裏,明顯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原本他還想著等楊萬裏摸清楚刑部的運作,就將孫明泉調去掌管翰林院,同樣是二品大員,且深受學子們愛戴,沒想到他的嫉妒心如此之強,唯恐被人取代,自楊萬裏入刑部以來,不知道默許了手下官員針對他做了多少小動作,而這些,無一例外,全都傳進了他的耳中。呂家人的死,與其說他是憤怒,不如說是失望,對孫明泉和幕後黑手的失望,這是一場博弈,最遲天黑之前,他們應該就能看到結果了。帝後宮議政殿偏殿。“主君和皇上可是懷疑此事係孫尚書所為?”跟著沈涼進入偏殿的,藍韞禪落落大方的詢問,絲毫要自己胡亂猜測的意思都沒有,高坐主位的沈涼抬眼淡淡的掃他一眼:“藍相不會告訴本宮,你一點都不懷疑吧?呂家數百口人,可不是一兩個人,一夜之間全部服毒自盡,沒有刑部具話語權的人主使,誰又能做到如此幹淨利落?”是自盡還是毒殺,尤未可知!“主君所言極是,可咱們反過來想想,他們既能做得如此幹淨利落,又怎麽可能想不到,一旦確定他們的死亡,所有人都會懷疑到他們的頭上?再怎麽說他們也是混跡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了,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吧?”藍韞禪認同沈涼的話,但也有自己的疑竇,這也是他為何會答應與孫明泉二人一同進宮的原因之一,他隻效忠皇上,除了夏陽王幾人,與任何大臣私交都不深,不會刻意的偏袒誰,但他也不會讓真正的幕後主使逍遙法外。“所以,天樞不是沒抓孫明泉和褚才正嗎?”接過宮人送上來茶水,沈涼揭開杯蓋優雅的蕩開漂浮在上麵的茶花,卻沒有馬上送到嘴邊飲用,態度看起來閑散安適,絲毫沒有擔心的意思。藍韞禪年紀輕輕就能位列丞相,固然有裴元冽和裴元峰刻意提拔的因素,最大的原因還是他本人夠聰明,哪怕沈涼的態度再平淡,說的話再無厘頭,他似乎也一瞬間就抓到了要點:“主君的意思是,你們是故意放任他們二人在外,等著釣更多的大魚上鉤?”“差不多吧,這個前提是建立在的確有多人參與,並且他們也知情的情況下,若隻有他們才是主謀,那我們就白費力氣了。”總之一句話,那兩人不可能清清白白的就是了。“不,不管他們是主謀還是從犯,你們都不會白費力氣,下官若是猜得不錯,陛下怕是會跟他們挑明吧?如此一來,他們必然陣腳大亂,自己暴露出來。”藍韞禪搖搖頭,對上他的雙眼認真的說出自己的分析。“嗬嗬……”沈涼微笑著放下茶杯:“藍相的確是聰明過人,不過你說漏了一點,他們也可能會被人殺人滅口。”天樞和鐵甲衛的蠻橫是常規操作,也是故意做給某些人看的,若那二人並非主謀,就一定會被人殺人滅口,因為,隱身暗處的人,肯定會怕鐵甲衛下一秒就蠻橫的將他們也一起抓迴去嚴刑逼供。第485章 刺殺,悔不當初清空後宮,徹查呂家,當眾辦了京兆府,如今再加上呂家人一夜之間集體自盡,鐵甲衛蠻橫抓人,帝後迴來後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在的顯示著他們的雄心壯誌與獨一無二,不可侵犯的皇權,沒人懷疑他們是在演戲,包括身處其中的孫明泉褚才正。“孫尚書,皇上明擺著懷疑咱們,為何不表明立場?匆匆忙忙退去,我們很有可能再也沒有當皇上的麵喊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