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影衛統領單膝跪地,要不是事出突然又太重大,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現身。“景熙然說的?他如何說?”皇帝磨牙霍霍,麵色陰沉,若事情真的屬實,他費心費力設下的計謀又要功敗垂成了,淮陽候不能動,景熙然更不能動,否則定會引發民怨,文武百官定然也會有怨言,別的他倒是不怕,但景熙然素來與裴元冽交好,他手中的十萬鐵甲衛可不是擺設,還有沈涼的幽冥暗衛,以及沈達夫夫那西北三十萬大軍,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還有西南王,那也是個刺兒頭,賜婚就更不可能了,不管這之中如何變故,景熙然失職是事實,他再賜婚,無疑就太過牽強,站不住腳了。“迴稟陛下,項二公子一早就去南城門迎接景世子了,在得知景世子又是中毒又是受傷後隨口詢問了一番,景世子就是那種情況下說出來的。”也就是說,百姓該知道的也差不多知道了?皇帝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正好這時楊安前來通報,楊天和景熙然項焯求見,皇帝猛然坐下,擺手揮退影衛,看了看那些內閣大臣,知道什麽都瞞不住了,幹脆也懶得趕他們出去:“傳,朕倒要看看,楊天要如何向朕解釋。”“傳楊駙馬,景世子,項二公子!”太監獨有的尖細嗓音響起,一道接一道的傳到乾陽正宮外,候在外麵的楊天看一眼景熙然二人,並未招唿他們,徑自抬腳走了進去。“我們也進去吧。”穩了穩心神,項焯扶起麵色蒼白的景熙然。“別緊張,皇上又不吃人。”借著靠在他的身上的機會,景熙然附在他的耳邊以隻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的安撫,皇帝畢竟是一國之君,該有的龍威還是有的,小焯子作為臨安候府嫡次子,若說沒見過他也不可能,但以往見他大都是在各式各樣的宮宴上,隱身於人群之人,今日還是第一次與他麵對麵,他會緊張也是可以理解的。能不緊張嗎?項焯沒有搭話,他知道,皇宮裏到處都是皇帝的人,隻悶著頭扶著景熙然往裏麵走,同時一遍遍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警告自己絕對不能怯場。“碰……”由於景熙然的身體太過虛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等他們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皇帝拿起一本折子砸向跪在地上的楊天,景熙然淡淡的掃一眼在場的內閣大臣們,縮迴搭在項焯肩上的手,故作搖搖欲墜的抱拳:“末將參見……”“景世子!”在他屈身的時候,竟直接往一旁倒去,項焯眼明手快的抓住,皇帝和內閣大臣們的注意力也一瞬間轉了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景熙然的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渾身的精氣神兒好像都耗盡了,簡直跟油燈枯竭一般,與平日裏的俊逸非凡截然不同,要不是那張臉確確實實是他,他們恐怕都會以為他根本不是景熙然。“熙然免禮,你這是?”見項焯還要扶著他下跪行禮,迴過神的皇帝免去了他們的跪拜之禮,迫不及待的問出自己疑惑,到底是什麽毒,竟如此厲害?“末將學藝不精,中了西南劇毒三日危,要不是臨行前項二公子贈與末將王妃特製的解毒丸,末將恐怕就迴不來了。”景熙然露出一抹仿佛真正經曆了生死的苦笑,還是讓項焯扶著他跪了下去,俯在地上虛弱的說道:“皇上恕罪,末將有負聖恩,押解陵陽王迴京的途中被奸人偷襲,受傷中毒,眼睜睜看著陵陽王一家被殺人滅口,請皇上責罰。”誰也沒有料到,他竟會自請罪責,皇帝的疑惑褪去,麵色又沉了下來:“來人,傳吳院首。”“傳吳院首!”傳令再次一聲聲的傳下去,在場的每個人知道,即便景熙然已經這樣了,他依然在疑心他是不是裝出來的。“項焯,扶他到一旁坐下。”“是,多謝陛下。”沉默跪在一旁的項焯聞言立即扶起景熙然,他知道做戲要做全,但見景熙然都這樣了還要跪著,心裏別提有多心疼了。“楊天,究竟是怎麽迴事?奏報為何沒說?”等待吳院首到來時間裏,皇帝陡然喝道。“迴稟父皇,叛王與西南王早有勾結,西南王唯恐叛王把他供出來,這才派人偷襲截殺了叛王一家,此事牽連甚大,末將不敢等閑視之,不得不親自返迴奏報。”跪在地上的楊天雙手抱拳,一副為國為民的淩然模樣。已經不止一次聽到西南王與叛王勾結了,內閣大臣們全都疑惑不解,楊家軍出兵討伐叛王,持續至今將近一年,為何以往的軍報從未聽說過叛王與西南王勾結,此時他又能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僅憑西南的毒你就認定叛王與西南王有勾結?你可知道,冤枉西南王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大臣們疑惑的,正是皇帝疑惑的,而且他想得比大臣們更多,西南乃毒府之鄉,從聖祖皇帝開始就一直采取西南王自治,衛家軍權鎮壓的方針,數百年下來,西南王早已養成一隻巨虎,若不是有衛家軍鎮守在西南,恐怕早就高舉反旗了,大秦皇室曆任皇帝就沒有不想除掉他的,但西南王不動,衛家軍就不能主動出兵,這也是當初的西南王與聖祖皇帝和軍神夫夫的約定,要是真能證明西南王與陵陽王有勾結,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讓衛家軍就近鏟除他們,可要是冤枉了他們,恐怕事情就難以善了了。“末將不敢無故攀誣西南王,陛下,這是士兵們收斂叛王屍體的時候,從他貼身衣物特製的內袋中找出的信函和名冊,皇上與幾位閣老一看便知真偽。”楊天邊說邊掏出幾封信和一個小冊子,接收到皇帝的眼神暗示,楊安下去接過信函和小冊子雙手奉上,皇帝先抽出其中一封信函。“碰!”“豈有此理!”還沒看到一半,皇帝就滿麵憤怒的拍案而起,謝閣老曾閣老和趙閣老三人見狀彼此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上前,在看過信函的內容後,他們的臉色也都不好看了,以他們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信函的筆跡的確屬於西南王,上麵不止記載著他遊說陵陽王造反,暗地裏支持他軍餉,提供藥材等事,還說消失的太師章程和已經死了的劉文錦兄妹全都是他的人,太師潛伏在皇帝身邊,就是為了收買朝中大臣,而被收買的那些人,全都記錄在冊子之上,如此一來,西南王與陵陽王勾結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楊安,請衛老將軍!”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帝攥緊信函陰鷙的命令。“是。”楊安不敢遲疑,躬身就退了下去,皇帝將名冊遞給謝閣老:“謝愛卿,代朕擬旨,命刑部按照冊子上的名字將與西南叛王勾結的人全部抓起嚴加審問,一經證實,嚴懲不貸!”“是。”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皇帝命令看似簡短,實際上卻牽連著無數的生命,皇城怕是要掀起腥風血雨了,但逆謀造反,哪怕是皇子也難逃一死,何況是被收買的大臣?不論是皇帝百官還是百姓,他們都不能容忍這種事。“陛下,吳院首到了。”一個小太監低垂著頭跑了進來,皇帝擺手讓他傳吳祠覲見,躺在龍案上的幾封書信也被他用折子遮了起來。“臣吳祠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多會兒,吳祠背著藥箱走了進來,皇帝凝聲道:“免禮平身,吳愛卿,你幫景世子看看,他所中之毒可有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