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陡降暴雨,朝中局勢詭異,民間在得知望月城堤壩之事後也是惶惶不安,不過這些跟沈涼暫時都沒有關係,昨夜他擔心得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才被雷真點了睡穴睡過去,等他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未時左右了。“涼涼,大姨娘求見。“沈涼並未責怪雷真,填飽肚子後就聽他說了這幾個時辰發生的事情,不管是朝堂上還是後府中,以及他們撒出去的網,所有事情,巨細靡遺,齊越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在近一步商議接下來將文淵徹底拖入深淵,引導皇帝徹查科考舞弊案的事情。“大姨娘?她來幹什麽?”擺手讓雷真先停下,沈涼幾不可查的皺眉,當初他會被送到鄉下莊子,爆發點就是因為已經懷孕六個月的大姨娘無緣無故流產了,常理而言,她不是應該最恨他?“不知,她隻說求見你,說是有話要當麵跟你說。”昨日他們就吩咐下去不理會外界的一切,沒想到今日大雨傾盆,他們迴來後始終沒露過麵的大姨娘竟會突然跑來,要不是拿不定主意,他也不會來請示涼涼。“她能有什麽話,不外乎就是些陳年往事。”對侯府的這些女人,他是一個都沒有好感,他的記憶裏也沒有多少關於這個大姨娘的事,前世他迴府後好像聽說她整日禮佛,已經不見外人了,後來如何了他就更不知道了。“好。”“等等。”齊越轉身就想去打發了對方,沈涼突然又叫住了他,迎著他不解的目光牽唇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痕:“難得人家冒雨而來,咱也不能太無情不是?請她進來,聽聽看她到底要說什麽。”“是。”他現在的表情他們太熟悉了,齊越也沒有異議,再次轉身離去。“軒哥,你去付叔房裏,讓他暫時不要帶佑兒出來。”孩子的事兒,還是得謹慎。“嗯。”“主君,我是否需要迴避?”齊軒蹦蹦跳跳的離開後,雷真皺眉問道,他一個大男人,對後院之事確是沒啥興趣,留在這裏也不太合適。“我倒是無所謂,你要覺得不自在就迴避吧。”沈涼話音剛落,雷真身形一閃就消失了,不多時,齊越帶著個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穿著素淨,依然風韻猶存的女人走了進來,她就是沈睿廷的大姨太孫婧。“五少爺!”大秦嫡庶之分特別嚴苛,嫡子擁有超然的地位,孫婧說好聽是沈睿廷的小妾,說難聽點不過隻是個暖床的侍女罷了,在沈涼的麵前,她是必須行禮的,且沒有與他同坐一桌的資格。“大姨娘無需客氣,齊越,給大姨娘看座。”緩緩放下端在手裏的茶杯,沈涼淡淡的笑道。“不敢,奴婢站著就好。”大姨娘微微低垂著頭,不敢接受沈涼的好意,沈涼也沒勉強:“聽說大姨娘找我有事,不知是何事?”“碰!”出乎沈涼齊越預料的是,話音方落,原本好像有些拘謹的大姨娘突然跪了下去,又碰碰碰的給他磕了幾個響頭後才抬起頭含淚道:“奴婢聽說二夫人辦事不利,侯爺已將中饋權收了迴來,夫人先後讓二少爺和五小姐去找了侯爺,似乎是要趁機奪迴中饋,重掌後宅大權,奴婢自知不配,可為了我那無辜枉死的孩兒,肯請大少爺助奴婢一臂之力。”說罷,孫婧又深深的俯下身。原來是想奪中饋啊!沈涼與齊越對看一眼,彼此交換個了然的眼神。“大姨娘說笑了,且不說府中中饋向來是正室夫人掌管,隻有那嫡庶不分,寵妾滅妻的人家才會越過正妻交由妾室掌管,我隻是侯府嫡子,並不是侯爺本人,斷沒可能插手這等事情,再說了,當初侯爺他們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你的孩子會流產是因為我煞氣太重所致,既然你是為孩子報仇,其中肯定也有我的一份兒,我為何要扶持一個對我有恨有怨的人來掌控中饋?”稍作沉默後,沈涼緩緩說道,看似柔和,卻是不帶半點情麵,他跟孫婧,也沒有情麵可言。“不,五少爺,不是那樣的……”孫婧突然激動的跪爬上前,眼見他就要抓到沈涼的衣擺了,齊越閃身擋住了她的去路:“大姨娘,請自重!”抬眼看看他,孫婧的視線依然激動的越過他看向沈涼:“五少爺,不是那樣的,我那已成形的孩子會流掉不關五少爺的事,是夫人,夫人她表麵上很開心侯爺又要再添子嗣了,不斷往我房裏送東西,我也一直以為她是真心期盼著我的孩子出世,甚至相信是因為你的煞氣作祟,我的孩子才會胎死腹中,直到你被送到鄉下莊子上的第二年,丫鬟無意中將我最喜歡的簪子碰到地上打碎了,從中掉出些許碎沫,我趁迴娘家的時候悄悄拿到大夫那裏去詢問才知道,那些碎沫竟是藏紅花和麝香粉,大夫說,兩者融合香味上就很難辨認了,長期佩戴易不孕,致流產,而它,是夫人借侯爺的手賞賜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一切都是夫人做的,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兒。”說到最後,孫婧已經泣不成聲,六個月大的胎兒早已成形,當她親眼看到它血淋淋的躺在產婆端著的水盆裏時,一顆心都要痛碎了,得知真相後,她恨不得殺了劉舒涵,可她不能,她還有父母親人,不管他是成功還是失敗,劉舒涵或劉家人都不可能放過他們,所以他隻能忍,每日都把自己關在佛堂裏祈求佛祖顯靈,讓劉舒涵為他的孩兒償命。一轉眼,五年過去,佛祖沒有顯靈,劉舒涵不但活得好好的,他們母子三人還一個比一個滋潤,她也越來越灰心,直到沈涼的出現,她已經在暗中觀察很久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不但讓別人奪了劉舒涵的中饋權,還讓他們母子三人的名聲一落千丈,臭不可聞。天知道她有多高興,哪怕不是自己親手做的,看到劉舒涵倒黴,她也高興,可今日在聽說侯爺收迴了中饋,劉舒涵準備再次奪迴的時候,她無法淡定了,左思右想之後,終於還是來到了重臨院,她知道,能幫他的隻有沈涼,隻要他願意,哪怕她是個妾,依然能掌管侯府中饋,她要親手為他的孩子報仇!“既然你知道是劉舒涵,又有簪子為證,為何不直接去找侯爺?”齊軒適時地進來給他換了杯熱茶,沈涼端起來提起杯蓋蕩開上麵漂浮著的茶葉,並沒有要喝它的意思。“因為,那是夫人借侯爺的手送給我的,當初我初被診出有了身孕,夫人比我還高興,在侯爺前來看望我的時候,帶了不少簪子來讓我挑選,見侯爺也在,她就打趣說讓侯爺幫我挑選,侯爺心情好,挑中了那支簪子親手為我插上,若我拿著簪子去找侯爺,侯爺必然不信,當時他隻是隨便從很多的簪子中拿出的一支,又怎麽可能那麽湊巧就選中了做了手腳的簪子?”見他表情淡淡,孫婧表麵慌亂,內心卻很篤定,若沈涼真的沒辦法,是不可能在這裏跟他嗦的。“是啊,她也不可能在所有簪子上做手腳啊,父親的確是不會相信,說不定還會懷疑是有人指使你汙蔑他的愛妻。”聞言,沈涼這次倒是多了點表情,嘲諷,毫不掩飾的嘲諷。“五少爺,求求你,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隻求你給我一個親手為孩子報仇的機會,求你了五少爺!”“碰碰……”話說完,孫婧又俯身一個勁兒的給他磕頭,沈涼丟給齊越一個眼神,後者會意,彎腰拉住他:“大姨娘你別這樣,恕我直言,妾室掌權並不是什麽小事,五少爺說到底也隻是個嫡子,而不是侯府的主人,你總得容他想想吧?”“我……嗚嗚……抱歉五少爺,我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