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下,一老一少捋起袈裟,光著臂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全然一副世俗界的混混形象,快意的笑聲一直傳出十數裏地。


    “老頭,老實交代,你的化神丹在哪兒搞到的?”小半時辰後,天九突然問道。


    “呃?化神丹?沒有!九州界沒有化神丹!”破塵老和尚邊吃邊答道。


    “不可能!沒化神丹如何能夠化神成功?你以為小子還是修仙菜鳥呀!別緊張,小子也不想要多,三五顆就夠了!”


    “哼!別說三五顆,一顆也沒有!實話告訴你,老頭壓根沒有使用化神丹化神的!信不信由你!老頭聽說化神先化凡,將所有高階貨色全扔了,身上除了一個儲物袋,再無它物,不信你瞧瞧!”破塵老和尚說著,從腰間破袈裟裏摸出個滿是油汙的灰色儲物袋,打開袋口,嘩啦一下,將整個袋子裏的東西全部倒向地麵。


    百十顆中低階晶石,三五件中階法器,十粒五骨跌打丸,最後就是一套半新的袈裟。


    “我靠!老頭,你真窮得可以的!連五骨跌打丸這東西都當寶一樣收著。想當年,這玩意在窮得叮當響的華辰都沒人理,小子一顆中階晶石批發了一萬粒。唉,看模樣,小子這幾十壺醉仙酒是打水漂了,連成本都收不迴來。那你說說,化神的訣竅在哪兒?”天九掃視了一遍眼前破敗不堪的糟老頭,齜牙說道。


    “訣竅麽……嗯,需要做掃地沙彌、還要多挨打、還要學會乞丐行討……”


    “死老頭,你再說這些不著邊際的垃圾主意,小子拔光你嘴巴下的白毛!”天九狠狠道。


    破塵老和尚眨眯著眼睛,嬉笑道:“小爺啊,老頭真就是這麽幹的,你都看到了,沒有什麽秘訣。一千年呀,要不老頭從頭到尾,一天一天跟你掰扯?”


    “打住!打住!算你狠,老頭,不說就算了,犯不著惡心小爺!這頓酒肉算我送給你的,以後你自己弄去,爺不伺候了!”


    天九說著,仰頭倒在了地上。頭頂上,清風拂過,幾片菩提樹葉沙沙作響。


    “別呀,小爺!老頭真的沒有任何訣竅,都老得快死了,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要不是你點撥我老頭,說不準現在老頭已經掛了。我哪兒知道是怎麽一迴事!除了在大門外掃地,就是在這兒掃地,除了貓在樹上睡睡覺,就是坐在菩提樹下乘乘涼……”


    “呃?菩提樹下?”天九突然盯著頭頂上那顆小樹,腦海中劃過一絲靈光。


    “算了,老頭,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小子也不強求。但我再問你一件事,你必須老實交代!”


    “說吧,老頭知道的,肯定不會隱瞞!”


    “你了解那個枯燁大師麽?”


    “枯燁?”破塵老和尚一愣,停下了喝酒的動作。


    “不錯,就是死在仙門邊上的枯燁大師,八禪峰峰主,六百年前法門寺一代傳奇人物,你不要告訴我,你會不知道他的事跡!”


    “哦,枯燁呀,知道,知道!這家夥跟你一樣變態,經史典籍,天文地理,各種逆天法訣,除了那個什麽滅天大法他不會,其它他都煉就了,連聖佛金身都是大成,可惜,就因為他結嬰時,天劫天象都太大,結果被仙門督查使定為天道妖孽,被大能們玩死了。”


    “嗞~!真死了?哪他有衣缽傳人沒有?八禪峰為何一個弟子都沒有了呢?”天九眉頭微微蹙起。


    “天道妖孽哪裏還允許有傳人!都殺光光了。八禪峰一萬餘弟子,全部廢除了修為,扔迴世俗界,到現在,隻怕沒一個活著的了。就連這家夥的遺物都沒剩下一件。唉,天道無情呀!一不小心就變成妖孽了!”


    不知何時,夜色已經籠罩下來,天九望著漫天的星辰,眼眸中一絲厲芒隱約浮現。


    對於天九眼中的細微變化,破塵老和尚沒有絲毫覺察。他依舊津津有味地啃著他的靈豬腿,大口大口灌著醉仙酒,地上已經堆起了數十個空酒壺。


    又是一個時辰後,破塵老和尚倒在亂石堆裏,唿唿大睡起來。天九邪邪一笑,挺身而起,沿著那顆菩提小樹走了數圈,略一思忖,手中多了一把紫色的斷刀……


    ※※


    一道金色的流光悄無聲息地落在八禪峰峰頂,慢慢現出天九的身形。


    八禪峰,方圓亦有數百裏,巨樹連天,衰草漫山,其半邊峰頂已然不見,仿佛被神兵利刃力劈而去。極目望去,整個八禪峰如同一個死寂的墓地。


    天九靜靜站在峰頂上,感受著同樣來自那個藍色星球的同族氣息。


    “唉~!”


    一聲極其微弱的長歎聲傳入天九的神識之內。


    “咦?有人?”


    天九大吃一驚,原本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龐大的神識四射而出,瞬間籠罩了數百裏方圓。百數息後,他身形微動,踏步而出,消失在峰頂之上。


    三丈多高的一堆亂石,散落在一座小山包前,四周長滿百丈巨樹。一株巨樹根部,被掏空了一個數米見方的大洞,大洞裏黑咕隆咚,布滿濃鬱的潮氣,咋一看去,好像是野獸的巢穴。


    天九略一遲疑,就著微弱的星光,貓身走進洞穴。


    一石桌,一石椅,一石榻塞在洞穴一丈深處,石榻上盤坐著一位老者,老者雙目凹陷,臉頰幹癟,枯瘦如材的雙手還在劇烈顫抖。其白發白須,並未剃度。他似乎感應到天九的到來,努力睜開渾濁的雙目。


    “阿彌陀佛!見過大師!”老者微微咧了一下嘴,擠出一絲幹幹的笑容。


    “老人家,這是您的洞府?”天九環視了一下四周,微笑道。


    “唉,算不得洞府,隻是小老兒的寄居之所而已。小老兒一介凡人,除了會點拳腳功夫,修仙一途,完全不知。”


    “哦?您不是法門寺和尚?”天九吃驚問道。


    “大師又是誰?小老兒守護此處一百載,您是第一個主動前來看老兒的!以前那些和尚,小老兒主動去搭訕,他們都厭煩得很,好像老兒是洪水猛獸一般。”老者說著,昏花的眼中現出一絲光彩。


    “嗬嗬,小僧無塵,乃是六禪峰峰主,偶爾經過此地,聽見您的歎息聲,一時好奇,所以前來探尋一番,打擾老人家了。”


    “原來真是得道高僧!小老兒給您磕頭了!”老者終於露出一絲駭色,顫顫巍巍躬身,欲要給天九磕頭。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家,小僧不是什麽得道高僧,最煩別人給我磕頭了。其實小子嚴格說起來也不是和尚,隻是心中有佛,所以來法門寺朝拜來了。不想被法門寺方丈一眼相中,做了一個平頭和尚。嗬嗬,老人家,您為何一個人獨自守著此處?而且一守就是一百年呢?”


    “唉~!”老者落寞搖頭,仔仔細細看了天九數十息,最後點點頭,合上雙目,眼角似乎還掛著一顆淚珠:“小老兒行將就木,本來準備一死百了,什麽都不用交代了。不想臨死之時,居然可以碰到一位法門寺高僧。佛家講一個緣分,既然大師跟老兒有緣,小老兒就將心中一點執念說了吧。說完,小老兒也可以安然去陰曹地府轉世投胎了。”


    天九咽了一口唾沫,等待老者的下文。


    “事情要從我家老祖說起,老祖無明,七百年前,也曾到過法門寺出家,曾是這八禪峰進峰門口的一名看守小頭領,有著金丹中期修為,一次出寺辦差,不想碰上兒時女玩伴,喝酒誤事,犯了色戒……”


    “色戒?!酒肉花和尚?!”天九低唿出聲,看見老者露出尷尬之色,連忙訕笑道:“老人家千萬別介意,其實小子也是酒肉花和尚,而且是聖佛城都掛上號了的,嘿嘿,和您老祖彼此彼此!”


    老者點點頭,接著說道:“家祖其實是被女玩伴,也就是老祖母暗算的,為的就是讓老祖還俗娶她。唉,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老祖被罰,戒律院要廢除其修為,永生不得迴法門寺……”


    “嘿嘿,有意思,不過這戒律院夠狠的,動不動就廢除修為。”天九搖頭。


    “可不是嘛,當時老祖萬念俱灰,一心求死。但就在此時,八禪峰峰主枯燁大師出麵力保,好歹隻廢了老祖一階修為,保住了他的根基,允許百年後可以迴寺修行,還賜給老祖一件金裟,交代老祖務必帶發修行。從此,家祖出了法門,也在聖佛城成家立業,娶了妻,生了子,曰子也逍遙自在。”


    “枯燁大師不錯,挺人姓化的,有得道高僧的範兒!”天九微微頷首。


    “可惜,六百年前,變化再次突起,那位枯燁大師聽說犯了事,被大仙滅殺了。還連累了整個八禪峰弟子,滿峰弟子殺的殺,廢的廢,最終變成了今天這座荒山。唉,多好的一位大師,能犯什麽天大的事兒?要受如此重的懲罰,作孽啊!我那位老祖事發三年後正好刑期屆滿,於是毅然棄家,迴到寺中,在這兒做了八禪峰上唯一一名看山和尚。一直守護了三百年,最後圓寂於此。”


    “呃?等等,老人家,小子很奇怪,枯燁大師的事情知道的人極少,您那位老祖是如何得知的?”天九眉頭微蹙,似乎發覺事情有點蹊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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