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父母在堂,兒女是不做壽的,中秋前一日是傅祥的生辰,傅祥來給老太太叩頭,自己出生是母難之日,大老爺傅祥的壽辰,自己家裏人吃頓飯,府裏下人吃頓酒。

    大老爺的壽日酒席,由三太太張羅,各房主子湊份子,圖個喜興,三太太先到二太太屋裏,笑著討錢,“大伯的壽日,老太太的難日,老太太不該出錢,大嫂不該出這份錢,從你們二房開始,不管窮富,一視同仁。”

    二太太寧氏笑著把銀子拍在桌上,“拿去,好不容易打頭,還是要錢的。”

    小輩們也不例外,孝敬大伯,姊妹們的份子由四姑娘傅書寧代為收上來,傅書寧先到大房大姐姐傅書韞屋裏,“我今兒有權,不管是誰,有臉的沒臉的,有錢的沒錢的,一視同仁,大姐帶個頭,先出多少?”

    傅書韞老老實實拿出一兩銀子,“多少我就這些了。”

    傅書寧滿意,接著往二姑娘傅書毓屋裏,“打從此山過留下買路錢。”

    傅書毓耍賴,“我爹做壽,我已另備了壽禮,怎麽還出錢?”

    “我卻不管,你自己孝敬,送了多少應該,我這裏一文錢不能少。”

    傅書韞問她姐拿多少,照著樣拿了。

    傅書寧到三姑娘傅書嵐屋裏,傅書嵐看賬上兩位姐姐都拿了一兩銀子,嘟囔,“我是沒錢的,也拿一兩銀子嗎?”

    傅書寧快言快語,“你爹做壽,我們都出一兩銀子,你看著拿。”

    傅書嵐便不大情願拿出一兩銀子,半個月的月例,傅書嵐的生母朱姨娘在三姑娘屋裏,待傅書寧剛出屋,便道;“平常好處沒有姑娘的,掏銀子比著兩個姐姐,分文不少。”

    傅書寧出門沒走多遠,屋裏朱姨娘說的話,傳到耳朵裏,賭氣,“我這是何苦?費力不討好,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不過替三嬸辦事,被三嬸抓了差。”

    生氣嘟囔,一隻腳剛要邁出明間的門,想起什麽,迴頭朝對門看了一眼,三姑娘的對門住著孔鳳嫻,親戚客中,不問她,恐其挑理,把她當外人,三姑娘傅書寧遂走迴來,掀簾子進屋,孔鳳嫻正坐在炕上繡花,看見四姑娘很意外,傅府的姑娘,除了三姑娘,別人從不來她屋裏,她也不去別人跟前。

    孔鳳嫻受寵若驚,放下繡花撐,“四姐姐今兒怎麽有空來?”

    傅書寧不冷淡也不親近地道:“大伯父做壽,每位主子奴才都湊份子,問問你出份子錢嗎?”

    傅書寧給她一個活話,喬氏母女不是傅府的人,親戚不好勉強,孔鳳嫻猶豫一下,命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取出半吊錢,傅書寧看出她的勉強,本來尋思她不富裕,她要是大方些,不要她出湊子,看她肉疼,索性就收下了。

    出門,尋思,孔鳳嫻一般跟府裏的姐妹一樣,月例錢一分不少,拿著傅家的錢,能進不能出,三姑娘也是小氣。

    傅書寧到三房,傅書琴倒是痛快,當即命丫鬟取出一兩銀子,傅書寧知道她是土豪,理親王府世子金銀珠玉翡翠寶石沒少往傅府三房送,道:“五姐姐,八妹妹的份子你也掏了吧?”

    傅書寧想八姑娘傅書錦現在手頭有點零用錢,可也要節省著花,繼母柴氏是不肯添補一文錢,這還嘴裏念叨十來個過。

    傅書琴鳳眸微挑,“吃大戶?八妹妹是沒錢的,我是有錢的?”

    吩咐丫鬟,“去再取一兩銀子,算我替八妹妹出的份子錢。”

    傅書寧笑了,刀子嘴,豆腐心,跟二姐姐一樣,嘴頭硬吃虧,對人千般好幾句話就把人得罪透了。

    傅書寧順道去七姑娘屋裏,傅書言照著樣子,拿了銀子,傅書寧道:“八妹妹的錢,五姐姐給出了。”

    傅書言道;“我姐替八妹妹出,我姐倒沒什麽,出得起,八妹妹要強,一定不答應讓五姐姐替她出份子錢。”

    傅書寧道;“我已經拿了五姐姐的錢,我一會問問八妹妹的意思。”

    傅書寧走去四房,四房上院沒人,柴氏迴娘家,帶走兩個陪嫁丫鬟,留下幾個小丫頭跑去玩了。

    傅書寧到傅書錦房中,把大伯做壽,府裏每人出份子錢,五姑娘替她出了的事說了,八姑娘聽完,堅決地道;“四姐姐和五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大伯做壽,我做侄女的應該盡一份心,這錢從別處省,不能從這上頭省,不但我的一文不能少,安哥的也不能少。”

    傅書寧由衷敬佩八姑娘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誌氣,傅書寧收了一圈迴返,經過三房,到傅書言屋裏,道;“言妹妹,真被你說著了,八妹妹不同意五姐姐替她出份子錢,硬是把銀子塞在我手裏。”

    說著,朝大房方向努嘴,“那兩位都不如八妹妹。”

    三太太杜氏收長輩們的份子,各房的姨娘都說,“咱們不敢跟太太們比肩,比照太太少一半。”這時候,主動把自己降了一格。

    杜氏想喬氏是客中,不好朝她要錢,就沒收她的,

    杜氏算算府裏沒有落下的,收齊了,迴房,喬氏親自登門把銀子錢送來,杜氏一看,喬氏竟跟太太們一樣拿了二兩銀子,推卻,“你不用拿,你沒營生,手頭不寬裕,以後用錢的地方多。”杜氏好意,替喬氏著想。

    喬氏不依,“大表哥的生辰,我一定要出份子。”

    推讓不過,杜氏好歹收下一兩銀子算罷了。

    喬氏走了,杜氏陪房蔡嬤嬤道;“表姑太太模樣好,行事為人大方,不小家子氣。”

    “誰不小家子氣?”傅鴻邁步進門,他晚上吃酒,迴來換衣裳。

    “說喬表妹,大伯生辰,喬表妹拿了二兩銀子。”杜氏給傅鴻找衣衫。

    “她沒錢,何必要她的,我們傅府還缺她那兩個錢。”傅鴻本能迴護喬氏。

    “我本來不想要她的錢,沒收她的,喬表妹聽說,剛才自己送過來,大伯壽宴非要算她一份,我們這正說,喬表妹會做人。”

    杜氏親手替丈夫寬衣,解開外衣,服侍傅鴻脫下,一低頭,發現丈夫腰間繡荷包,看了一眼,“老爺這個荷包很精致,是府上繡娘的手藝嗎?”

    傅鴻支支吾吾,“這是外間繡坊的手藝,看著還過得去。”

    杜氏沒再問什麽,心裏奇怪,好像有點眼熟,半天,恍然,原來早晨去老太太房中商議大伯傅祥做壽的酒席,大伯身上好像戴一個一模一樣的荷包。

    道:“這個荷包樣式,京城流行嗎?我看大伯身上戴著一個。”

    傅鴻正扣扣子的手停住,琢磨杜氏的話,“怎麽大哥也戴同樣的嗎?”

    “是啊!早上我去老太太屋裏,看見大哥腰間戴著個荷包,跟這個分毫不差,想是巧合,出自同一家繡坊繡娘的手。”

    傅鴻看杜氏無意中閑聊,杜氏不很介意,不像有意試探,傅鴻放心,又想到別處。

    傅府的酒席,每位主子都湊了份子,下人們也都表示心意,湊了份子,給大老爺慶壽。

    大太太陳氏吩咐丫鬟,“告訴華哥,今日不用看書了,出去玩玩。”

    陳氏最看重長子傅明華,陳氏心裏兩個姑娘將來都是要出門的,隻有兒子傅明華是唯一的依靠,不能跟著大老爺夫貴妻榮,一心想兒子將來出息,母憑子貴,封個誥命。

    丫鬟來迴稟,“陳府舅爺和舅太太過府給大老爺賀壽。”

    陳氏急忙收拾了,過老太太房中

    。

    大太太兄長陳國冉是光祿寺少卿,大太太的嫂子來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和幾位太太陪著說話。同來的陳家公子和兩位姑娘。

    陳家的兩位姑娘,大姑娘破瓜之年,二姑娘跟傅府六姑娘同歲,陳大姑娘去傅書韞房中找表妹說話,陳家二姑娘跟府裏的幾位姑娘在老太太西間屋裏一處玩。

    傅老太太問陳夫人,“大姑娘的婚事怎麽樣了?我聽說要退婚。”

    陳夫人輕輕歎口氣,道;“老太太,大丫頭的婚事起初我不太看好,當年指腹為婚,誰知道長大變成什麽樣,這兩三年看出來,那孩子不爭氣,婚事拖了一二年,男方家裏不同意退親。”

    傅老太太道;“那豈不是把姑娘耽誤了嗎?”

    陳夫人憂慮,“誰說不是,那樣的姑爺,把姑娘嫁過去,害了大丫頭,我們老爺說了,寧可一輩子養著姑娘不嫁人,也不能嫁給浪蕩公子。”

    傅老太太道;“我聽說黃家的小子,鬥雞走狗,不務正業?”

    “老太太,還不止這些,捧戲子、養歌姬,是青樓楚館常客。”陳太太氣憤。

    “那可不能把姑娘給黃家,黃家也是官宦人家,教養出這麽個不肖子。”陳家大姑娘夫婿出身官宦人家,父親是個守備,跟陳家門戶相當,當初兩家通家之好,指腹為婚。

    陳府人道;“守備夫人沒有兒子,把庶子抱到房中養,嬌慣得無法無天,黃守備想管教,黃夫人便跟他鬧,黃守備就這麽一個獨子,也不能狠管,從小脾氣已經養成,霸王似的,家裏無人敢惹,何況黃家老太太健在,老人家護孫子,那個主誰都不怕,老太太,您說大丫頭要是嫁過去,有的苦吃,我是舍不得的,婚事隻好拖著。”

    陳家和黃家兒女婚事,當初定下是有婚書的,男方若不同意退婚,就要經官,官府斷,本朝律條,男方退婚,不用賠償,女方退婚要賠償男方.

    傅書言在裏屋聽見,揣度著陳夫人也是舍不得錢,陳舅爺是正五品,清水衙門,雖說是個京官,不如放外任肥缺實惠。

    傅書韞同表姐陳家大姑娘來到老太太屋裏,陳家大姑娘有七八分的姿色,眉宇間淡淡的愁緒,傅書言心想,虧老太太明理,傅家的姑娘們沒有指腹為婚的,都是到了許婚年紀,看合適的方議婚事。

    可惜陳家大姑娘的事,不能點醒大太太陳氏,大太太一意孤行,都不如娘家嫂子,她嫂子舍不得錢財,卻也舍不得把姑娘往火坑裏推。

    大人們說話,傅府姑娘們去花園玩,傅家的花園大,有一片湖水,水麵很寬,可以劃小船。

    水麵成片的荷花,荷葉碧綠碧綠的,荷花周圍似傘狀的荷葉,大姑娘傅書韞命丫鬟取來畫架,支在水邊涼亭裏畫水墨畫,陳家大姑娘站在一旁看。

    傅書言幾個站在水邊玩,傅書錦對傅書言道:“七姐姐,我央三哥幫我借了一本《本草綱目》,看書中記載說荷葉、荷花,蓮子、蓮衣、蓮房、蓮須、蓮子心、荷葉、荷梗、藕節等均可藥用。”

    傅書言道:“春天折梅贈遠,秋天采蓮懷人,蓮花葉用途極廣,做

    蓮子粥、蓮房脯、蓮子粉、藕片夾肉、荷葉蒸肉、荷葉粥等。”

    船娘劃著采蓮的船靠岸,姑娘們取荷葉遮住頭頂,擋住陽光照射,荷葉根莖有泥土,傅書琴手髒了,蹲在水邊洗手,突然,一塊石頭落入水中,激起水花,濺了傅書琴一臉水,連裙子都打濕了。

    傅書毓抬頭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肥胖的少年,正一臉壞笑拍拍手上的土,落在水裏的石頭是這個少年扔的,這個少年傅書言見過,跟陳夫人來過傅府,是陳家唯一的嫡子陳福厚,傅書毓先怒道;“哎!你沒看見有人,還往水裏扔石頭。”

    陳福撇撇嘴,“毓丫頭,我是你表哥,你跟誰說話這麽無禮,我扔石頭又挨著你什麽了?”

    “胖福子,你把我五妹妹裙子弄濕了,你賠我妹妹裙子。”傅書毓叉腰道。

    “我往水裏扔石頭,誰讓她不躲開,要你多管閑事。”陳福厚嗤之以鼻。

    傅書毓聞言,二話不說,抱起一塊石頭,走到陳福厚站在的地方,用力往水裏一擲,陳福厚躲閃不及,濺了一身的水,簇新的杭綢袍子濕了一片。

    陳福厚怒目,“好啊!毓丫頭,你敢朝我扔石頭,我找姑母告你。”

    傅書毓毫不示弱,“胖福子你去告,是你先扔石頭把我妹妹裙子打濕的。”

    陳福厚怒衝衝跑了。

    傅書琴提著濕了的裙擺,懊惱,“今兒才上身,遇見這麽個魔王,倒黴。”

    對傅書毓道;“謝謝二姐姐為我出頭,得罪你表哥。”

    “我們是堂姐妹,論血緣關係,我們親。”

    傅書言陪著姐姐迴去換衣裳,傅書言借機勸道;“二姐姐別看平常脾氣暴,關鍵時刻護著自家姊妹的,遠近親疏,一件事就看出來了,姐以後別跟二

    姐鬧別扭了。”

    傅書言每次勸她姐,傅書琴都聽不進去,認為自己親妹妹偏著外人,這次傅書琴點頭,嗯了聲,傅書琴和傅書毓經此一事,往日芥蒂消除了。

    傅府的家宴,擺在花廳,由於都是自家人,中間隔著一道珠簾,女眷在內,男人們在外。

    除了大太太娘家兄嫂,還有傅家本族幾位親戚,沒有外人,傅家二老爺帶頭舉杯給大哥慶壽,傅祥穿著一身大紅五福捧壽錦袍,腰束玉帶。

    傅祥站起身,迴應眾人敬酒,傅鴻坐在大哥身旁,傅祥玉帶下懸著一個繡荷包正好落入傅鴻眼裏,隨著傅祥身體擺動,荷包在傅鴻眼前晃,傅鴻盯著那個荷包看。

    傅祥喝一盅酒落座,傅鴻像是不經意地問:“大哥這個荷包很精美,是什麽人送的?”

    傅祥但笑不語,傅鴻道;“手藝精湛,不像是府裏繡娘的活計。”

    傅祥敷衍地道;“一個朋友送的,隨便戴兩日應付,不戴妄費了人家一番心意。”

    “大哥不透漏是誰送的,兄弟猜是個女人送的,沒猜錯吧?”傅鴻跟個荷包較上勁。

    “也算是吧!”傅祥想起傅書言的叮囑,果然,他父親一再追問,刨根問底,若知道看樣子定然吃醋,傅鴻越問,他越是不說。

    傅鴻心裏嫉妒得要命,大哥承認是女人送的,這個荷包跟喬氏送自己的二樣不差,不是喬氏送大哥的還能有誰?若論針線上的功夫,府裏無人能敵喬氏,精美的花紋,細細的針腳,細節之處全都一樣。

    傅鴻一揚脖,喝了一口酒,喬氏跟大哥上次在花園裏見麵,送定情物,荷包戴在大哥身上,喬氏芳心暗許,兄弟通吃。

    傅鴻喝悶酒,別人也隻道他喝高興。

    喬氏在女眷這張桌子上,不時漂向珠簾那頭,傅鴻的身影,傅鴻喝了不少酒,眼睛直勾勾,已有八分醉意。

    丫鬟端上一道野雞鍋子,飄香撲鼻,喬氏突然胃裏一陣攪動,忙用繡帕掩嘴,低著頭,疾走出去,席上熱鬧,沒人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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