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言跟金娘子談完,跟衛昭在金氏繡坊裏選幾樣繡品,有一幅蘇繡掛畫,兩隻小貓,身上的毛色銀亮,根根清晰可見,眼珠像黑寶石活靈活現,非常可愛,傅書言看衛昭端詳這幅繡品,吩咐把這件繡品包上。

    傅書言又買了兩雙繡鞋,衛昭和自己一人一雙,金氏繡坊的東西比傅裏針線娘子做的精致美觀。

    衛昭也選了兩樣,店家把二人挑的東西打包,傅書言搶著付了銀錢,衛昭調笑,“言妹妹你幾時發了橫財?”

    “衛姐姐,這點小錢,言兒還是有的。”

    兩人買的繡品,檀香和衛昭的丫鬟提著,衛廷昶跟在二人身後,出了金氏繡坊,沿著商街幾個人朝城隍廟方向走,路邊攤零碎小物件,吸引傅書錦和衛昭兩個人走過去。

    衛廷昶跟著後麵幫著選首飾、玩物,兩個小姑娘看什麽都新奇,挪不動步,衛廷昶樂得陪著兩個妹妹一路走一路看,傅書言迴頭仰著小臉,對衛廷昶道;“廷昶哥哥,你陪著我們挑東西不覺得很無聊嗎?今日耽誤你上學?我三哥以後不許我們耽誤廷昶哥的功課。”

    衛廷昶圓胖臉笑容可掬,“跟妹妹們說實話,陪妹妹們逛街比聽師傅講課有意思多了,下次我帶你們去劃船,不讓你三哥知道。”

    傅書言暗想,衛廷昶心思單純,毫無心機,擔心他著了衛廷瑾的道,衛廷瑾心狠手辣,如果說前世他沒有害死兄長,那這迴可沒法保證衛廷瑾不起惡毒之心,衛廷瑾絕不甘心做侯府的庶子,轉念,如果前世他真是病死的,得了什麽病?她當時沒嫁入衛府,不是十分清楚。

    想到這裏,遂道;“廷昶哥哥身體很結實,是不是平常不愛鬧病,吃的飯很多呀?”

    衛昭替她哥哥答道:“我哥哥身體壯,我母親說我哥哥打小就不愛鬧病,現在一頓吃兩碗飯,還總嚷著餓,就像言妹妹你一樣,你跟我哥哥才更像是親兄妹。”

    幾個人邊說往前走,街上人流多起來,尤其城隍廟一帶,遊客如織,衛廷昶一手一個拉著二人,傅書言抓住他左手,趁機把三指搭在他的寸、關、尺脈上,食指摸到寸脈,心脈正常,中指摸關脈,不強不弱,尺脈沒問題。心肝腎沒有任何毛病。

    一會兒,衛廷昶看人不多了,鬆開二人的手。

    走了一段路,傅書言轉到他身子右側,似無意牽起他的右手,搭上手指,衛廷昶的肺、脾、命門,沒有任何問題,衛廷昶身體機能非常好,人性格爽朗,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現

    突然臥病在床,一病不起症狀,真實原因,其中定有隱情。

    衛廷瑾安排在衛廷昶身邊的那個丫鬟不知道現在是否在衛廷昶身邊,傅書言盤算找個機會去衛府,一定親自確認一下。

    日上中天,天氣炎熱,傅書言和衛昭走一會,見了汗,古代飲食豐富,路邊不少賣冷飲的,賣大冰塊,古代沒有冰箱,冰塊是冬天用窖存儲的,炎熱夏季拿出來賣。

    走到城隍廟前,沒看見高璟的影子,幾個人在城隍廟周圍逛了逛,傅書言看一家飯館門口牌子上,寫著:槐葉冷淘,飯館門前搭著涼棚,幾個路過客商在此乘涼吃麵。

    傅書言口渴,想喝一碗涼涼的麵湯,站在那裏看,衛廷昶問;“言妹妹想吃嗎?”

    傅書言摸摸肚子,撒嬌嘟嘴,“廷昶哥哥,肚子餓了,看他們吃的好香。”

    衛昭平常在侯府裏,難得一見街麵各種小吃,小孩子圖新鮮,饞蟲上來,“哥哥,我也想吃。”

    “好吧!想吃就吃吧!迴家別說我帶你們來這種地方吃,父母責怪。”衛廷昶胃口好,平常不是窮講究的人,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不屑於來這種小飯鋪,衛廷昶卻不介意。

    幾個人朝這家飯鋪走過去,飯館老板是一個中年男人,身體發福,四方大臉,滿臉堆笑,“客官,裏麵請。”

    “坐外麵,外麵敞亮。”衛廷昶道。

    幾個人在外麵涼棚裏,找了張桌子坐下,風涼,老板拿一塊幹淨的布抹桌子,邊道;“幾位客官要吃什麽?小店有這種麵、餅。”

    傅書言指著幾個客商碗裏的麵,“那個麵就是你門口牌子上寫的?”

    飯館老板道;“姑娘,我們這個槐葉冷淘,是采青槐嫩葉搗汁和入麵粉做成的,煮熟後放入冰水中浸漂,然後撈起,新鮮碧綠,用熟油澆拌,然後放入井中或冰窖中冷藏,食用時再加佐料調味,吃起來涼爽,消暑。”

    衛廷昶咽下口水,道;“一人一碗,來五碗。”兩個丫頭一人一碗。

    店家滔滔不絕,“我這小店裏還有胡麻餅,烤製時在餅上撒了一層芝麻,新出爐麵脆油香,客官要不要來幾個?”

    衛廷昶豪爽大氣,“一人再來一個餅,不夠再添。”

    “好嘞!客官,您稍等,馬上就得了。”這小店就一個夥計,趕上飯口,老板出來招唿客人,忙裏忙外,全做跑堂的。

    麵和餅很快上來,幾個人悶頭吃,沒人說話。

    高璟站在城隍廟門口,四處張望,盡管城隍廟附近人多,還是發現正在涼棚裏吃飯的幾個人,幾個穿綾羅綢緞標致的少爺小姐,坐在路邊臨時搭建的涼棚裏吃麵,太搶眼。

    高璟朝這邊走來,衛廷昶看見高璟,喊他一塊吃,高璟走過來,坐在傅書言身旁空著的板凳上,看著幾個人吃。

    吃飯有個人盯著看,這人又是高璟,傅書言沒法做到無視,遂從大碗裏抬起頭,“璟哥哥要不要來一碗。”

    高璟嫌棄地看了一眼她碗裏的綠色吃食,生硬地說了句,“不吃。”

    衛廷昶吃了一大碗麵,連麵湯都喝光了,道:“涼快,方才走一身汗,消了。”

    高璟在旁邊,傅書言吃麵的速度放緩,慢條斯理小口吃,偏麵滑溜,不是斯文吃的東西,傅書言被他盯得渾身像長刺,索性擱箸,端碗喝口麵湯,咬一口胡麻餅,烤餅上麵密密麻麻一層黑芝麻,香脆滿口,傅書言粉白的小臉沾了幾粒黑芝麻,高璟抬手,停在半空,又緩緩放下,傅書言一抬頭,許是正午陽光熾烈,高璟璀璨的深眸柔和少許。

    衛廷昶一眼看見傅書言粘在嘴邊的黑芝麻,抬手用衣袖替她把嘴角邊黑芝麻粒擦掉,傅書言偏頭看他,心徒升起一股暖意,衛廷昶咧嘴笑,“言妹妹喜歡吃,多吃點,一會我讓店家包幾個餅迴去。”

    傅書言甜笑,嬌軟細聲,“廷昶哥哥,以後還帶我出來到這家吃。”

    “這個容易得很,言妹妹若愛吃,我叫這家鋪子每日給你送到府上。”衛廷昶爽快地拿著雪白帛巾抹手。

    “不用了,廷昶哥哥,偶爾出來吃一次新鮮,每日都吃,美食也味同嚼蠟。”

    吃完飯,算了飯錢,迴返,傅書言還是跟衛昭坐轎,兩個丫鬟在後頭乘一小轎,高璟和衛廷昶騎馬,轎子順路先到衛府,衛昭先下轎,傅書言把買下的那幅雙貓的繡品贈給了衛昭。

    衛昭很歡喜,她第一眼便相中這幅雙貓繡品,當時看傅書言也相中了,她就沒吱聲,不知道傅書言看出她喜歡,特意買給她的,衛昭高興地道:“謝謝言妹妹,我就不客氣了。”讓丫鬟捧著那幅繡品進侯府大門,吩咐衛家的轎子把傅書言送迴傅府。

    檀香從後麵趕上來,上了轎子,跟傅書言同乘,高璟和衛廷昶隨在轎子兩側,一路,檀香幾次偷著把轎窗簾掀起一條縫朝外看,看騎在馬上的高璟,傅書言沉臉道:“怎麽這樣沒規矩,榮王世子你也敢盯著看。”

    檀香伸伸舌頭,不敢看了。

    高璟和衛廷昶一直把傅書言送到傅府大門前,傅書言搭著檀香的手下轎,朝高璟和衛廷昶道;“言兒謝謝璟哥哥和廷昶哥哥。”

    又朝衛廷昶道;“廷昶哥哥要記得帶我和昭姐姐遊湖。”

    衛廷昶瞄了一眼高璟,“言妹妹放心,過兩日我找機會帶你們去。”

    高璟看著珠圓玉潤的小姑娘提著紗裙,邁步進了傅府小門,側頭對衛廷昶道;“你答應帶她們遊湖,還想逃課?”

    衛廷昶訕訕的摸摸後腦勺,憨笑,“我不缺課,功課也不如你和明軒。”

    高璟拿他沒辦法,衛廷昶讀書腦筋不是很好使,優點為人寬厚,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不累,放心,他永遠不會為一己私利出賣朋友。

    傅書言迴房,叫檀香把貨攤上買的小物件拿出來,一個個把玩,倏忽想起上次還買一些小首飾,命檀香取出來,擺了一炕,有紅豆耳墜,有綠鬆石的,五彩琉璃珠子手釧等

    拿個手絹包了,挨個送去,出了三房,沿著夾道,先去大房大姐傅書韞的屋裏。

    走到傅書韞小院門口,院子圍牆花架下,大姑娘傅書韞幾個小丫頭正議論,“聽說左禦史家的公子肥胖,說了幾門親事都沒成,這迴媒人上門求親,姑娘心裏不大樂意,太太嫌左禦史家門檻低,我們姑娘是國公府小姐,嫁給左禦史的公子是低嫁,前兩日官媒提的誠意伯府嫡次子,太太嫌次子不能襲爵位,要說太太最中意的還是許國公府的世子,跟我們府上門當戶對……”

    大姑娘傅書韞轉年就十四歲了,開始議婚,古代小姐沒及笄便提早定下婚事,指腹為婚傅府幾位姑娘倒是沒有,有合意的,心裏惦記上,到適齡,方提親。

    傅書言加重腳步,幾個小丫鬟看見她,閉嘴不說了,殷勤趕著叫,“七姑娘。”

    “你們姑娘在屋裏嗎?”

    “迴姑娘,我們姑娘在屋裏。”

    傅書言邁進門檻,叫了聲,“大姐姐,言兒來了。”

    裏屋傳來一個略低溫和的聲音,“七妹妹來了,快進來。”

    傅書韞穿著家常衣衫,一頭秀發在腦後隨意挽了個髻,皮膚白淨,五官沒有太出色的地方,一白遮百醜,中人之姿。

    大丫頭從裏麵挑起簾子,傅書言看見大堂姐正在桌前,畫一幅山水畫,“七妹妹,你怎麽有空來了?”

    “我聽說大姐姐要

    定親?大姐嫁到婆家,我姊妹見麵就不方便了,趁著大姐還沒出閣,多親近走動。”

    傅書韞臉紅,羞澀,“胡說,誰說我要定親了?”

    一個小丫頭跑進來,“姑娘,那個榜眼來了,姑娘快去前廳看看,跟四叔一起拜見老太太。”

    “什麽榜眼?”傅書言問。

    “就是給姑娘說的親事,哪位嚴相公去歲高中榜眼,現如今在翰林院就職,跟四老爺在一個衙門共事。”

    小丫鬟不知打哪裏聽來的,大姑娘跟前的幾個大丫鬟不用吩咐,對姑娘的親事,比姑娘還上心,一般陪嫁丫鬟,將來備通房人選。

    “走,大姐姐,我們去看看。”有熱鬧瞧,焉能錯過。

    傅書韞靦腆地道:“我不去。”

    傅書言看不上她大姐膽小怕事的性格,這種時候還扭捏什麽,自己的終身大事,連夫婿麵都沒見,萬一成婚後看著不順眼,後悔就晚了,還是相看好,如果不滿意,還有機會轉圜。

    傅書言硬是拉著傅書韞去前廳。

    兩個人來到前廳,剛從後門一進去,就看幾個小腦袋擠在帷幔後麵,原來傅府的幾位姑娘得了信,都趕來看熱鬧,正躲在帷幔後偷看,傅書言擠過去扒著帷幔縫隙往裏看。

    老太太上座,大老爺、大太太,四老爺下首坐著,傅書言就見她四叔身旁椅子裏坐著一個二十左右歲的青年,正襟危坐,身板拔得溜直,傅書言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臉,但看他做派斯文,撲麵一股書生氣。

    幾個姑娘躲在帷幔後麵,三姑娘不小心踩了五姑娘的的裙子,六姑娘撞到二姑娘的鼻梁,嘰嘰喳喳,聲音傳到廳上,大太太朝帷幔後瞪了一眼,警告姑娘們。

    帷幔後有動靜,嚴榜眼當然聽見了,以他修為,對偷窺之人,一概不理會,目不斜視,傅書言暗笑此人刻板,然是個正經人,大姑娘傅書韞平素罕言寡語,極刻板,兩個人性格倒是很相像。

    嚴榜眼初次登門拜訪,不宜久坐,客套一番,便告辭走了,客人已走,傅老太太朝帷幔後麵道;“都出來吧!別躲著了。”

    幾個姑娘從帷幔後走出來,傅書毓心直口快,“我看這個榜眼不錯,正好配大姐姐。”

    “我同意,這個榜眼明知道我們偷看他,都不敢看我們。”傅書嵐笑得合不攏嘴。

    大太太陳氏沉臉道;“你們懂什麽?你姐姐是國公府的姑娘,一個榜眼哪裏配你姐姐?”

    傅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紀,連幾個小姑娘都看出來這位嚴相公為人正派,傅老太太當然心裏有數,有意把孫女許給他,遂繞過大太太問大老爺傅祥道:“祥兒,你說呢?”

    傅祥道:“兒子看不錯,嚴編修為人嚴謹,年齡相當,國公府的姑娘嫁個榜眼,也不算委屈。”

    大太太扯了扯大老爺衣袖,著急道:“老爺,怎麽能說般配?一個榜眼,翰林院編修,才從六品官,能跟我國公府相提並論?。”

    大太太看好許國公府世子,許國公跟慶國公是同級,可比慶國公有權勢,許國公的一個女兒送進皇宮,是皇帝得寵的妃子,許國公是皇親國戚,許國公世子的婚事當然是千挑百選,挑剔的許國公夫人,能看上韞兒,大太太做夢都偷著樂,大太太陳氏男人沒襲爵位,暗自發誓女兒要嫁得體麵,為自己爭口氣。

    傅老太太道;“這個你嫌官低職微,那誠意柏府的公子總不算差吧?”

    “誠意伯府的公子不是嫡長子,是嫡次子。”大太太不滿意地道。

    傅書言覺得她大伯母心太高了,大姑娘是慶國公的侄女,不是女兒,比國公的女兒終究差了一層,傅書韞容貌平平,隻能算端莊周正。

    傅祥皺眉,“婚姻大事,你隻顧攀附權貴,也不為韞兒的將來著想。”

    “妾身正是為韞兒著想,許國公府嫡長子,就是未來的國公爺,誠意伯府的嫡次子,將來襲爵沒有他的份,我不想韞兒低人一等,受妯娌的的氣。”

    大太太一急之下,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大太太陳氏是吃過這個苦的,名義上是嫡長媳,杜氏是明公正道的慶國公夫人,看別人臉色過日子,對大太太陳氏這種抓尖兒要強的人來說,說不出的憋屈和難以忍受。

    陳氏沒有一絲顧慮大老爺的感受,尖酸刻薄,腿疾的大老爺心底自卑,大太太陳氏偏戳他痛處。

    傅書言注意到大伯父氣得手抖,說不出話來,陳氏背人抱怨也就罷了,當著婆母和小叔子麵抱怨,讓大老爺沒臉,沒把大老爺這個夫君放在眼裏。

    四爺傅瑞看在眼裏,同情地看他大哥一眼,傅老太太陰臉,“這是你們嫁閨女,你們看好就行,我這把年紀,不管了。”

    老太太說完,大老爺傅祥站起身,“兒子告辭。”理都沒理陳氏,大步往外走。

    傅書言看那蹣跚的背影消失在前廳門口,感慨同情她大伯父,大姐的婚事要是讓大太太陳氏做

    主,害了大姐,許國公府挑什麽樣的姑娘沒有,大姐貌不出眾,才不驚人,許國公夫人為何挑中大姐?主動上門提親,陳氏心高,蒙了心,迷了眼,或許心裏明白,不甚在意這些,圖的是明媒正娶的國公夫人名分。

    屋裏人多,沒人注意,傅書言退迴帷幔後,從來時的路往後宅走。

    從前廳出來,剛一拐彎,差點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個人唬了一跳,一慌,身子踉蹌,差點跌倒,傅書言定睛一看,這個丫鬟是侍候喬氏的,孔府的一個小丫鬟,那個小丫鬟看清楚她,頓時慌了,跪下,“七姑娘,奴婢的錯,奴婢沒長眼睛,撞到七姑娘,求七姑娘饒了奴婢。”

    傅書言還記得五年前這個小丫頭跟著喬氏來傅府拜壽,當年這個孔家的小丫頭還小,傅書言順著她走過的方向看去,她身後的夾道是通往傅鴻外院書齋最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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