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葉千川,可不可以不要總想著放棄……每一次,最先放棄的都是你!上輩子是,這輩子還是!你自己算算,你已經放棄我幾次了……你再敢來一次,信不信,我永遠都不再搭理你……」


    向晚一邊朝下麵喊,一邊拚盡全力往上攀爬。她的掌心已經磨出了血,然而,好不容易才爬上去一點點,卻又因為重量太重,讓藤蔓再次鬆動,下滑。


    頭頂上有石塊跌落,嘩啦啦的,最後跌入穀底,發出破碎的聲音,同時破碎的還有向晚的心。


    比起她的崩潰,葉千川反倒冷靜的多。那些跌落的石塊讓他意識到,她和他危在旦夕,必須做出決定了。


    「向晚,你記住,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你也不準不搭理我!」


    話音落,眼前寒風一閃,他手起刀落,割斷了繩蔓。


    「千川!」隨著身下一輕,向晚睜大眼睛,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山崖間迴蕩著她的迴音,同時還有他跌落崖底的聲音。


    然而,沒有人答覆她,哪怕她連叫了十幾聲,喊破了喉嚨,依舊沒有人答覆她。


    混蛋,王八蛋,白癡!


    向晚抓著繩子幾乎將所有她知道的罵人字眼都罵過了,她淚如雨下,想解開腰間的繩子和他一起跳下去。


    可是葉千川幫她把繩子係的很緊,打了死結,除非有匕首,否則根本割不開。


    然而唯一的匕首在葉千川的手裏,卻成了他了斷自己的工具。


    向晚又氣又怒又傷,一口氣撐著,爬上了懸崖頂部。


    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卻再也沒掉下來。她含著恨,憋著一口氣,從上去之後,就沒閑著。


    一聲不吭的從坡底上去,在黑色的樹林裏發瘋了一樣尋找著可以用來編織的藤條,一邊找,一邊編,好像她所有的注意力和希望全凝聚在眼前的藤條上。


    她編了一夜,直到天色漸明,天空泛起魚肚白。


    她的身側已經留下看不出多少米,編的異常結實的一條繩索。


    渾身上下,麻木不已。


    不是累,不是冷,不是疼,隻是麻木。


    繩索的底部被她拴了塊石頭,看看長度差不多了。


    她又往坡下走,天快亮了,視野好了許多。不需要用木棍探路,也可以辯清前方的路。


    放下,又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那個突出一塊的懸崖邊上。


    往下看,底下樹木橫生,並不能看出高度,於是將墜著石塊的繩索探下去,不住的往下放,一直到感覺石頭落了地,她才停下來。


    看一眼後麵餘下的一段繩索,她忍了一晚上的眼淚又差點飆出來。


    他媽的,騙她隻有十米。


    她這條繩索,少說也有二十米!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騙人的鬼。


    深吸一口氣,將繩子的另一端在懸崖上找到一個穩妥的地方牢牢固定。


    為了輕裝上陣,向晚解下了身上的被子等物品。


    才放下,她的眼睛又是一酸。


    從被子的縫隙裏,掉出半塊包裝密封的很好的半塊巧克力,正是之前葉千川掰掉剩下僅存的半塊。


    同時掉落的,還有僅剩了一個瓶底的飲用水。


    這是他們最後的一點儲備,也是最後一點希望。向晚一直讓他裝著,卻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塞給她的。


    手背上一陣滾燙,積攢了一夜的情緒終於爆發,淚水簌簌而下,燙的她的手背生疼。


    為什麽……每一次都是他先放棄……


    她要的不是放棄啊。


    雖然體力透支嚴重,向晚拿起那塊巧克力卻並沒有吃,而是包好,小心的塞到她身上那件屬於葉千川的外套口袋裏。


    僅存的水也被她收起來,隻是倒出來一點,滋潤了一下喉嚨。


    被子原本想留在山下,但想了想,向晚又將被子往山下一扔。


    處理完這一切後,她才捋著繩子,一點一點,不計後果的往懸崖下溜下去。


    「千川……千川……」


    腳一挨到地,向晚仰麵摔倒,顧不上疼,爬起來就開始四處尋找。


    她先看到了那頭死狀慘烈的狼,血流了一地,頸部的傷口處血漬已幹涸,像大睜著的褐紅色的眼睛,在看著向晚。


    狼的屍體旁邊,泛著濕意的岩石夾縫裏,開著幾朵血色的彼岸花。


    向晚緊緊盯著那幾抹過於妖冶的鮮紅,心口一陣窒息。


    傳說中,彼岸花是冥界唯一的花,隻大批大批的開於黃泉路上,遠遠看上去就像用血鋪成的地毯。


    有人說,彼岸花,花開時不見葉子,而有葉子的時候又看不到花。像極了一對彼此思念,卻不能相見,生生相錯的情侶。


    還有人說,這種花能喚起一個人對前世的記憶……


    向晚別開眼睛,站起來,繼續尋找。


    終於,她在一條潺潺的小溪邊上,找到了葉千川。


    她踉蹌著跑過去,跪下,抱住那具不知等了她多久的和身體。


    「千川……」向晚抱著他的頭,讓他的身體半躺在她懷裏,脫下那件屬於他的外套,用袖子輕輕的替他拭著臉上的血。


    他的頭受傷了,血流了不少。汙血遮住他明朗的五官,向晚抱著他,一點一點的為他擦拭,並叫著他的名字。


    可是一連喚了半天,都不見他醒轉。


    向晚喉嚨堵住,胸口發悶,抬頭,看著上麵高高的懸崖,連眼淚都忘了流。


    他的胸口,心跳還在,唿吸也稱得上勻暢。


    這些都是好跡象,雖然暫時還沒醒過來,但是他還活著,這個消息已經足以讓向晚欣慰了。


    任誰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不會毫髮無損。


    葉千川也不是神仙。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好好的帶出這片森林,送你去醫院的。」


    向晚抱了他一會兒,找到那床被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拉到被子上,將他裹好。


    旁邊就是一條小溪,潺潺的溪水從石頭的夾縫裏川流而過,向晚又找到從小木屋裏帶來的急救包。


    撕下一塊紗布,用溪水打濕了,替他清理傷口。


    外傷看起來隻有頭部這一塊,卻也是最要命的。


    這種傷可大可小,但此刻向晚已顧不上想太多,隻要他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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