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琴說到底隻是個外人,向晚和她關係再好,也沒必要為了她和他反目成仇吧?這裏麵的邏輯太奇怪了,以致於一向待她如沐春風的他都想要發火了。


    「顧阿姨不想平白無故接受你的資助,她在心理上接受不了。這筆錢算她借我的,讓我先還給你。」向晚的語氣很平靜,可是再平靜也抵不住心底因為葉千川情緒變化而起的波瀾。


    她能理解葉千川的憤怒,可是她卻無法解釋。


    「葉千川,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或許你想幫她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你也要體會顧阿姨的感受。如果這樣能讓她獲得平靜,我勸你,還是接受吧。」


    葉千川眉心緊緊鎖成一個「川」字,他憤怒的目光緊攫著向晚,仿佛想從她那一臉的平靜中看出什麽端倪。


    可是,他看了半天,什麽也沒有發現,隻看到令人心寒的淡漠和陌生。


    是的,眼前的向晚讓他太陌生了。


    他知道她強勢,倔強,淡漠,也欣賞她這一點。可是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她的這些特點會用在他身上。


    那種目光很傷人,有種所有的付出餵了狗的感覺。


    「如果我不接受呢。」他一字一句的問。


    向晚微微一怔,之前強行撐起的淡漠有一點點皸裂。


    突然,她的手腕一緊。下一秒,向晚被他扯起,按在身後的車身上。


    「向晚,你在耍我嗎?嗯?」


    他怒氣沖沖的捏著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正視著他的眸。


    他的瞳孔是墨色的,壓抑著一腔盛怒,完全不似他平時平易近人的模樣。


    「如果是因為昨天我的解釋,讓你這樣疏遠我。這麽不可理喻的你,我不接受!」他一拳捶在身後的車身上,咚的一聲,驚的向晚一陣心驚肉跳。


    「所以,你想要一個解釋?」看著他那對盛怒的眸,她冷靜的可怕。


    「對!」


    兩人目光相接,暗流洶湧。


    向晚拿開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不知是不是生氣的緣故,他的手指尖微微發涼,向晚不由自主的捏了捏,心疼一掠而過。


    她沒有鬆開他的手,反而一直握著。


    這種溫柔的表現讓葉千川眼中的憤怒有一絲的鬆動,內心甚至因為她這個舉動雀躍了一瞬。


    可是下一刻,向晚的迴答又讓他再次跌進了深淵。


    「我沒什麽可解釋的。」向晚低頭,一切說的那麽理所應當,讓他剛剛熄火的憤怒又上升了一個更高值。


    向晚像是打定了主意,突然抬頭,對上他盛怒的目光:「葉千川,我愛你這件事,從來沒有懷疑過。可是,現在我可能需要時間,冷卻一下這段愛。請你尊重我,好嗎?」


    她的話像兜頭一盆冷水,將葉千川的一腔怒火澆了個透心涼。


    原以為她隻是鬧情緒,雖然不可理喻,卻彼此還是留了餘地。


    可是,現在她的迴答,卻讓葉千川愈發的不懂了。


    「你想怎麽冷卻?分手?」他冷鷙的問,手撐在她和車身之間,卻沒有再碰她,隻是涼涼的看著她,挑眉,「門也沒有!」


    「我賣給你了?」他霸道的語氣讓向晚有一絲不爽。


    「還真是!」葉千川想到了那份空白合同,她怕是不知道,她一早就賣給他了,這輩子都休想從他手心裏逃開。


    當初簽下那份合同時,她可是毫不猶豫的。


    現在再迴想,一切恍如昨日。


    向晚看著蠻不講理的他,有點幼稚的他,竟有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無盡的痛苦。


    她低著頭,一臉為難的樣子看在葉千川眼裏,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際遇突然讓她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顯然,她並不想說。


    所以再逼下去,也是徒勞。


    可是,她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為難,葉千川從未見過她如此痛苦的樣子。


    他承認,他有一點點的心疼了。


    哪怕她對他太過無情和無心,說這些話時完全不考慮他的感受。就像一個玩弄感情的渣男,說分手的樣子如此兒戲。而葉千川更沒想過,他會是被玩弄的那個。


    可即使如此,看到她為難,他還是心疼了。


    突然,他用食指勾住她的下巴,魅惑的看著她清亮的眸:「你知道嗎?那份合同可以隨便寫。如果我寫你一輩子都不許離開我……」


    「天下沒有這種合同。」向晚嘲弄的打斷他。


    「既然你簽了,我就有辦法讓它具備法律效力。想撕毀條約,那就先支付你永遠也支付不起的天價違約金!」


    「永遠也支付不起?」向晚被他的幼稚氣笑了,「葉千川,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憑什麽就認為……我向晚就永遠追不上你們葉家?」


    她輕輕的點著他的胸膛,一如從前,她和他嬉笑打鬧的時候。


    隻是從前,她這樣鬧,溫馨又美好,而如今,卻隻會刺傷那個人。


    擰著眉,他抓住她的手指,臉上終於露出痛苦的痕跡。


    「向晚,你覺得這玩笑好笑嗎?」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目光對峙,兩個人,誰也不肯認輸。


    「葉千川,我一直都很遵從內心的感受。從前是,現在,依舊是。」向晚緊咬著唇瓣,雖然內心仍在動搖,看著他的目光卻很堅定。


    他的眉心越擰越緊,她篤定的樣子,讓他之前殘留的一點點希望再次破滅。


    他是個驕傲的人,其實,一直都是……


    可是很快,葉千川又想到什麽。


    「是不是芊芊跟你說了什麽,讓你對這段感情和我們的未來產生了動搖?」他突然有些驚慌失措,仿佛一切都找到了源頭。


    再迴想那天在餐廳,兩個人神神秘秘的半天才迴來,他就該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錯就錯在,昨天他完全向她交了底。他想,或許向晚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讓她失望了吧?因為她知道,哪怕她考到了京大,他也不會在她身邊陪伴她。


    女孩子是需要陪伴的,可是,現在的他,卻做不到。


    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這件事,不僅艱難,而且兇險,還有很多的不確定性,不是每個女孩都願意無怨無悔的付出和等待的,何況還是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向晚對他失望了,因為她在他身上,看不到未來。


    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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