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望著這個秀女的畫像,可是寧夙昊眼前出現的卻是一道纖細淡雅的身影。


    這道身影,正是陸芊珞。


    寧夙昊忽然記起他第一次遇見陸芊珞時的情形,那時的她一身素淡白衣,正靜靜地站在一棵樹下輕嗅一朵素花,在她迴眸的那一瞬,寧夙昊覺得她那對純淨無暇的眼眸溫暖了一整個世界。


    那個時候,寧夙昊認為那是他見到的最美麗的眼睛。


    那個時候,寧夙昊覺得自己的心跳都不自禁地加速起來,他知道,那種感覺叫悸動。


    隻是這樣的美麗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不久後,陸芊珞就因為救寧夙昊而中了毒,毀了容顏,變成了一個外貌醜陋的醜女。


    寧夙昊不是一個聖人,麵對這樣容顏的陸芊珞,他實在無法將她和美麗聯係起來,不過每一次麵對她的時候,他都會按捺心中的厭惡,強迫自己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因為寧夙昊需要陸芊珞這樣的一個助手,她師承神醫穀,妙手仁心又聰穎慧敏,對他死心塌地又甘願付出一切,這樣的陸芊珞對寧夙昊來說,實在是一個難得的賢內助。


    那一年,寧夙昊暗地裏借助了郭家的助力,而郭家答應幫他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待到他登上帝位之後,就必須要立郭家的女子為後,即便皇後不是郭家的女子,也至少要是一個和郭家有親近血緣關係的女子。


    在那個時候,寧夙昊就將他後位的人選定為了陸芊姝,郭家老太爺的的外孫女、郭家老爺的外甥女。


    寧夙昊會選擇陸芊姝,不僅因為她的身份,還因為她是他心心念的女子,那個擁有國色天香容顏的京都第一美女。


    從那以後,陸芊珞含辛茹苦幫助寧夙昊,而寧夙昊對她卻是徹頭徹尾的利用,他的心裏隻想著陸芊姝。


    寧夙昊越是離不開陸芊珞,就越是厭惡她,就越是想擺脫她……


    直到最後,他終於登上帝位,而立陸芊珞為後不過是他拋棄她的第一步計劃罷了。


    最後,寧夙昊如願將陸芊珞打入了冷宮,改為立陸芊姝為後。


    廢掉陸芊珞的後位之後,寧夙昊真的有一種解脫的快意,不僅是因為他做到了答應郭家的條件,不僅是因為他終於將陸芊姝立為他的皇後,還是因為他覺得放棄陸芊珞就好像放棄了他的過去。


    他那有時落魄、有時不堪、有時挫敗、有時屈辱,同樣布滿了陰謀與設計的過去。


    過去,對寧夙昊來說是不堪的,那樣殘忍無情又陰暗狠毒的過去,寧夙昊寧願放棄。


    而見證了他這些大部分過去的人,至今隻有陸芊珞一個。


    在寧夙昊心裏,看到陸芊珞,看到她那猙獰醜陋的麵龐,他就好似看到了他那不堪醜陋的過去。


    這種感覺,讓寧夙昊恨不得立刻就將陸芊珞從他的眼前抹去。


    如果不是想從陸芊珞的口中得知《玄醫經》的下落,寧夙昊就不會將陸芊珞打入冷宮,而是會將她即刻處死。


    便是如此,在寧夙昊從別處得到了《玄醫經》的下落之後,在陸芊珞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價值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命人在冷宮中放了一把火,將陸芊珞活活燒死了。


    望著那漫天火光的時候,寧夙昊覺得往昔的屈辱不堪記憶好似隨著這場大火化作了灰燼。


    從那以後,沒有人再知道他的過去,沒有人再記得陸芊珞。


    那個時候,寧夙昊以為他早就忘記了陸芊珞,忘記了她的模樣,直到這個秀女的畫像使得他再次想起了陸芊珞,他才知道,原來陸芊珞一直都在他的記憶的最深處,在他以為這些記憶已經不複存在的時候,她的模樣卻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清晰。


    也是在這個時候,寧夙昊才意識到,原來陸芊珞的美才是鳳華無雙,陸芊姝和她相比,就如地上的一粒塵埃一樣低微。


    可惜這個事實,他竟是如今才發現。


    讓寧夙昊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直至今日他才發現,原來他的心裏最愛的女子並非陸芊姝,而是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厭惡的陸芊珞。


    想到這些,寧夙昊隻覺得心痛如絞,很想伸手去抓住那道纖細淡雅的身影,很想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這個秀女……”寧夙昊望著眼前秀女的畫像,不禁伸手落在了她那清麗秀眉的眉眼上,輕輕地撫摸著,手指微微顫抖。


    “皇上,這個秀女名為魏曉落,出身於江南一個商賈之家。”見到寧夙昊這般模樣,徐公公知道他看中了這個秀女,便立刻將她的信息道了出來。


    寧夙昊有些意外,沒想到商賈之家還能養出這般清麗脫俗的女兒,不過同時寧夙昊也十分確定,魏家定然是一個已經沒落的商賈之家,因為江南那一帶有名的商賈家族,每一個家族的情況他都相當清楚。


    魏曉落這樣的家世,對於寧夙昊來說沒有一點價值,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會納她為妃的決定。


    “魏曉落。”寧夙昊低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注定,這個女子的眉目間和陸芊珞有幾分相似不說,就連名字裏也帶了一個和“珞”字相同發音的“落”字。


    而且在某一個角度看起來,魏曉落和陸芊珞格外神似。


    “陸芊珞,是你將這個女子送到我麵前的嗎?是你想讓我看清自己的心嗎?”寧夙昊在心中問道。


    他不想起陸芊珞倒還罷了,一想起她,她的一顰一笑竟是都在他的記憶中鮮活了起來,好似她真的就站在他麵前一般。


    當天,徐公公就將寧夙昊選中的秀女名冊整理好了,從當天開始戶部就開始做起了引薦這些秀女入宮的準備。


    這一天,寧夙昊第一次沒有批完當天的奏折,因為自從想起陸芊珞後,他滿心裏想的都是她,竟是連心情都無法平靜下來。


    寧夙昊決定出去走走,不知不覺中,他竟是走到了冷宮之外。


    當年,那裏的一間宮殿當年被大火所毀,如今冷宮裏空無一人,破舊陰冷的可怕。


    宮人經過這裏的時候,都會不自禁地加快腳步,可是來到這裏時,寧夙昊竟是會覺得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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