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祖宗哎。”蕭成簡一臉不忍直視的神情,嘖嘖了好幾聲,抖了抖衣袖,慢悠悠地過去扶他起來,順便掏出解藥,往他嘴裏塞了一顆。“你們怎麽……”溫玹借著他的手站起來。溫向景神色已經冷了,他正對著殿門,看到殿外的石階下鎧甲銀光,站了排排的士兵,將整座殿圍了起來。他冷笑了聲,目光在突然出現的二人身上巡視,最後直勾勾的定在了溫衡臉上,眯眸道:“你們這是何意?”溫衡卻隻是看向溫玹,眉間皺著很深的溝壑,急促道:“謹央,我們能拖延的時間不多,趕緊動手,再遲就晚了!”溫玹一怔。蕭成簡在一旁捅了他兩下,催道:“愣著幹什麽啊,機會就在眼前了,那是殺你娘的仇人,還不趕緊去!”麵前那些侍衛已經刷刷列陣,誓死護主,擋在了溫向景麵前,冽冽寒刀對著溫玹。溫玹這才意識到,溫衡和蕭成簡已經聯手了,這般境況之下,已然是在逼宮。宮中的巡護兵反應很快,溫玹聽見浩浩鐵靴的聲音隔著很遠傳過來,兵甲聲錚錚沉重,遠比溫衡帶來的兵卒多了數倍,沉重而急促,快速地朝整座宮殿逼近。他聽著那聲音,便知如今沒有退路可選了。溫衡和蕭成簡乃是擅自而為,希望全擔在他身上,假若他現在猶豫,且不論什麽新仇舊恨的,單是溫衡和蕭成簡就會被拖累。但換一種角度考慮,溫向景若是一死,朝局一時難以把控,朝綱大亂,整座朝堂的淤泥都會從池底翻湧上來,若是鎮壓不住,東靖勢必要陷入僵局。私情和大局,他隻能選擇其一。溫玹沒有時間遲疑,握緊手中的劍柄,朝那些圍護得密不透風的侍衛殺過去。與此同時,溫衡也拔了劍,想以最快的速度替他衝破重重圍困。殿內靈流肆意激撞,冷劍寒刀碰出火花,溫玹剛服過解藥,還沒完全脫離藥性的桎梏,動作仍有些遲緩,隻得將體內的能用的靈力提到了極限,竭盡全力,目標始終定在最裏處的溫向景身上。裹挾著靈流的劍帶著凜凜寒氣,周圍的侍衛已經倒下了不少,長刃上沾著淋漓的血,隨著揮動噴濺出數尺遠。外麵的鐵甲聲越逼越近了,殿外兵戈交碰,鏗鏘刺耳。溫衡帶來的兵卒為數不多,根本抵擋不了多久,不過多時,便聽見蕭成簡急迫地喊了句:“溫玹,他們進來了!”隨著這一聲話音落地,溫玹便清晰地聽到外麵的鐵甲聲已經徹底衝破了阻礙。沉重的鐵靴踏上石階,震耳欲聾,疾快地闖入殿中,轉眼之間,無數尖銳的兵戈刺來,瞬息逼近了他背後。轉身之間,銳刺噗嚓劃破了衣料,近乎就在同時,溫玹終於接近了目標,一把抓住溫向景的手臂,冷劍橫在他脖頸上。“都別動!”話音剛落,數把直指眼前的銳刺停了下來,映在那雙冷冽的桃花眼裏。隻差咫尺分毫。冷汗微不可查的順著額角滑下來,溫玹強忍著沒讓指尖發顫,緊緊握著劍柄,眸中浸滿了殺意,衣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濕透了。血水順著劍身一滴一滴的落下,溫玹手中的劍越逼越緊,鋒刃抵著溫向景的脖頸,眼看就要割破了。溫向景必須得死。但不能是現在。“退後。”溫玹聲音低沉,緊盯著麵前與他對峙的兵甲士卒。見他們麵麵相覷,一動不動,他劍刃又逼近了幾分,劃破溫向景的脖頸,滲出幾滴血來,怒嗬道:“退後!”“溫謹央……!”局麵一時間扭轉,溫向景麵色難看至極,被劍刃脅迫著,微抬著頭。他袖中的手微微發抖,臉龐甚至有些扭曲了,不知是怕的還是氣的,亦或者兩者都有,僵持半晌,到底一聲命令也沒說出口。那些士兵迫不得已,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國君被砍死,隻得後退。氣氛令人窒息得猶如溺水,整個殿中隻剩下兵甲碰擦聲、挪動聲,和沉重的唿吸。士兵緩緩後退,一步步挪出了大殿,可前來救駕的士兵實在太多了,從門內放眼望處,已經密密麻麻列陣布滿了整個宮道,皆是溫向景的人。溫衡和蕭成簡在他背後,呈三角陣狀掩護著,溫玹走到殿門口就不走了,劍刃仍抵著溫向景的脖子,對他道:“叫外麵的人全都退下。”“溫玹,別得寸進尺。”溫向景陰陰地低聲道。溫玹重複道:“不想死,就讓他們退下。”溫向景咬牙道:“你可想清了,若是孤死了,你們也活不成。”“笑話。”溫玹冷笑道,“宗室的正統血脈除了你,其餘的兩個都在這裏,你一死,繼承君位的不是我就是溫衡,活不成的隻有你罷了!”“……”溫向景狠剜了他一眼,眼眸裏浸了血似的猩紅,溫玹也不示弱,就緊盯著與他對峙。溫向景嘴唇微動,似是不甘地忍了又忍,手背攥得起了青筋,過去好半晌,終於強忍下憤怒,朝殿外的士兵擠出兩個字:“退下!”……原本的同室操戈變成了禍亂逼宮,事情徹底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