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韶早就想過他會問起這件事,可這背後種種,到底不過是因為無情道的反噬,他沒辦法說。“隻是為了修煉,我早就說過。”閔韶麵色沉靜,又道,“如果你真的那麽在意,當初是我做的不好,我向你道歉。”“……”溫玹看了他片刻,才道,“倒也不必,若是道歉有用的話,世上就沒那麽多煩心事了。”他又開了壇酒,身形放鬆的倚靠著桌案,背對著閔韶,單手拿著酒壇,另一手撐著案麵,墨色錦緞似的發梢垂在案邊,繼續道:“我知道你其實不在意別的,你有你自己的前路和打算。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我們跟其他的同門師兄弟不一樣,因為師尊座下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在山中隱居生活,粗茶淡飯,比其他人更親近些。”“可實際上,你的想法遠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我根本就不了解你在想什麽。我們之間的那點情誼,更沒有我想的那麽好。”“……”“否則的話……”溫玹聲音輕了些,微沉的繼續道,“你又何至於那麽多年不去找我。”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第79章 強吻上一世在小鎮巷口的那次見麵,就是他和閔韶說的最後一次話了。在那之後的許多年裏,溫玹都沒怎麽見過他,大部分時候隻是從別人口中聽說他的傳聞,譬如什麽性情孤僻啦,嚴肅偏執啦,喜怒無常啦,等等。完全不符合他印象中的形象。溫玹那時也並非沒想過去見他,但也就隻能想一想而已。他是東靖的六殿下,手中又沒什麽實權,多數時候隻能安分的待在東靖,哪有理由去見什麽虞陽國君?最多也不過是從別人口中聽到一些八卦,迴去再暗自揣摩,私以為當初的流言半點靠不住。後來是過去了許久,他才終於敢確信的,原來那些並非什麽流言,而是真的。閔韶確實已經變得和他印象裏的人天差地別,年複一年的,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哪怕到了這一世也是一樣。閔應寒對他隱瞞了太多秘密,關於自己的,也關於邦國的。殿裏的燈盞晃晃明燃,懷裏的酒又空了半壇。溫玹揉了揉額角,閉著眸,腦中有些昏沉的想……他怎麽就輕易被衝昏了頭,信了閔應寒的話呢?他明知道上一世發生了什麽,不管是為了東靖還是溫向景,他都不該跟閔韶迴虞陽來。竟然還不明就裏的就打了什麽賭……自己簡直太可笑了。溫玹皺著眉頭,酒勁上來,腦中越來越沉重,絲毫沒察覺到背後的閔韶已經站起了身。他隻覺得眼前有陰影覆蓋下來,仿佛被什麽高大的東西遮擋住了,睜眼抬起頭,便看見閔韶正站在他麵前。“若我說不是這樣呢?”閔韶嗓音很沉的開了口。他離得很近,眼眸定定的看著溫玹,眉目冷峻深邃,燭火映刻之下,莫名的叫人心慌神亂。溫玹在壓迫下不由得想要後退,但背後已經是桌子了,隻得忍住,“什麽……哪樣?”閔韶沒有迴答,又問道:“你為何偏要這麽想?”“不然我應該怎麽想?”溫玹反問,忍聲道,“我知道你救過我,對我不薄,但我們之間那點情誼,比不上邦國大業。如果萬不得已非要選擇其一的話,我知道你會選擇什麽……所以我不能拿其他東西做賭。”“還有……”他說著忽然想起來,垂眸從懷裏拿出了一樣東西。閔韶見到那樣東西,眸色變了變,眉間微皺起來——那是幾年前溫玹親手扔掉的兔子木雕,後來被他尋了迴來,一直存放在宮中的書房裏。沒想到竟被溫玹看到了。溫玹將那兩隻木雕放到桌上,沉聲道:“我知道你不會說,所以我也不再問……多謝你惦記過我們之間的同門之情,日後若有機會,我會償還的。”閔韶眸中微沉的看著他,“所以,你無論如何都不會信我,就這麽篤定我會對東靖不利?”溫玹沒有作聲。“……也好。”閔韶麵色沉冷下去,不再說什麽。屋內燭火搖曳,半晌,他話題忽然一轉,提起道:“我記起一件事。”“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在中毒的那段時間,曾說過有話想對我說,但怕自己腦子不清醒,說了會後悔,要等想好以後再決定告不告訴我……所以現在,你可想清楚了嗎?”溫玹沒想到他還記得,竟一下被問得怔住了。他腦中驟然迴憶起當初那個念頭,加上酒精的催使,麵對著閔韶,不可避免的亂了心跳,“我……”他心頭一時有些亂,過了半晌才壓下作亂的心緒,忍了忍答道:“想清楚了……我後悔了,所以,如今沒什麽好再說的。”“還有……”他手指在袖中攥緊了,慢慢地道,“那個賭約,也是我顧慮不周,我如今反悔了……”“就此作廢吧。”閔韶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良久,他眸中微冷,沉沉地開了口:“好啊。”“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溫玹張了張口,眸中微變。他沒想到閔韶會這麽痛快,心口竟反倒像被重鑿了一下似的,有些難受了。半晌,他斂起眸色,喉仿佛被什麽堵住,隻說出了一個“好”字,將手裏的酒壇擱下了。果然……物是人非就是物是人非,有些事一旦明白了就該放下,沒什麽好再留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