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元境,第一府,滄南山。


    這是一座高山,高聳入雲。


    峰頂之上,正有一人,頭戴王冠,身著王袍,背負著雙手,遙望南方。


    他氣息分明已經收斂,但立身高山之上,卻別有一種氣態。


    仿佛不是他踏著高山,而站在高處。


    而是他將一座山,踩在了腳下。


    他的氣息收斂,但他的氣勢,卻壓住了這座山嶽萬古長存的浩大滄桑之勢。


    “莊冥見過王爺。”


    就在這時,有一人在身後開口。


    蒼王輕笑了一聲,轉過身來。


    莊冥登山而來,在山脈斷口處,一躍而上,駕馭風雲,停在了山巔,站在了蒼王的背後。


    “好一位豢龍君,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蒼王眼神中,不掩飾讚賞之色,道:“你擊敗歸元宗明火劍白離之後,是本王將你的消息,傳至學士府,卻也未有想到,學士府將你列入第三十六……更未有想到,學士府的東洲人傑榜第三十六,也是看低了你。”


    莊冥含笑道:“王爺過獎了,人傑榜上,不過真人之輩,對於王爺這等真玄人物而言,終究隻是後輩而已。”


    蒼王眼神中略帶讚賞,道:“不必妄自菲薄,當年本王在人傑榜上,也未入前十之列,你年僅二十六,修為至此,前程不可限量,猶在本王之上,隻是……”


    “隻是如何?”


    “隻是你還能活到那個時日麽?”蒼王淡然道。


    “王爺此話怎講?”莊冥神色不變,隻是問道。


    “你近日可惹了不少事端。”蒼王意有所指地道。


    “為求自保,無奈而已。”莊冥輕笑道。


    “誅滅高雲真,可說為求自保,但朝廷官員呢?”蒼王麵色驟然一冷。


    “王爺似有問罪之意,又是何故?”莊冥眉頭一挑,露出訝異之色。


    “江地副令被你所殺,府級主簿之父也被你所殺,而江地正令又因你入獄,並且連新任主簿,都被他授業恩師,當場廢掉。”蒼王冷聲說道:“除此之外,你又廢了我蒼王府左旗軍的千人統領,與我左旗軍大統領交手,將大楚王朝置於何地?你又將我蒼王府置於何地?”


    “王爺此言差矣。”


    “本王差在何處?”蒼王喝了一聲,威勢驟然而發,仿佛大山震顫。


    “江地副令與主簿之父,事情均已蓋棺定論,至於江地正令,以及那位主簿,乃是掌印府尊封論秉公執法,所定下的結果。”莊冥似乎不覺真玄之威,隻笑著應道。


    “那我蒼王府左旗軍統領呢?”


    “左旗軍千人統領,本是趙大統領的子嗣,是莊某與趙大統領之間的私事,與趙武大統領私下已經解決,此後趙武大統領無故向我出手,仗著左旗軍之勢,肆意妄為,不正是王爺親自革去他的軍職,定了他的罪責?”


    “好個莊冥,真是伶牙俐齒,難怪封論對你如此高看,甚至有些忌憚。”蒼王威勢一收,緩緩說道:“本王可知道,封論對你,可有不少次徇私枉法。”


    “多謝王爺讚賞,隻不過莊冥與封論府尊,是忘年之交,談不上忌憚,而莊某一向奉公守法,何至於讓素來剛正不阿的封論府尊徇私枉法?”


    “別說封論,倒是本王,都喜歡你了。”蒼王忽然笑出聲來,說道:“聽說你誅殺了高雲真,他可是連歸元宗太上長老都失手的人物,看來你本事不小。如今我東元境當中,來了這麽一位年輕俊傑,未來不可限量,隻要沒有夭折,真玄之境,觸手可及……然而,你未必能活到那一日罷?”


    “王爺又言至此,何以斷定我莊冥短命?”


    “高雲真被你所殺,傳承必然落於你手。”


    “什麽傳承?”莊冥問道。


    “你無須如此,即便你真沒有得到傳承,自然也要有人拿下你,不把你搜個幹淨,怎麽可能罷休?何況……你真沒有得到傳承?”蒼王問道。


    “王爺說有,莊冥也不好否認。”莊冥攤手道。


    “你得傳承,該知道這傳承是何等不俗,真玄也必出手。”蒼王緩緩說道:“善於隱匿行蹤,而且跑得快,你比他強,卻未必跑得比他快,豈非性命堪憂?”


    “王爺的意思是?”


    “念你天資縱橫,將來前程不可限量,本王也不忍你就此夭折,隻須將傳承交與本王,劫數可消。”


    “然後王爺又當如何?”莊冥淡淡道。


    “本王庇護於你,甚至可以將我麾下左旗軍,交與你統領,從此之後,誰敢對你出手,便是對蒼王府出手,便是向大楚王朝挑釁。”蒼王大袖一揮,如是說道。


    “王爺不會得了傳承之後,為保奧妙,而將我滅口罷?”莊冥忽然笑道。


    “那你便看輕本王了。”蒼王道。


    “可王爺同樣看輕莊冥了。”莊冥歎道。


    “哦?”蒼王目光一凝。


    “左旗軍大統領趙武,得兵符加持,攜萬軍圍困,不亞於真玄出手,不也失手了嗎?”莊冥負手而立,淡然道:“真玄出手,我莊冥未必能勝,但對方也未必能殺我莊冥。”


    “你倒是好生自負。”蒼王冷笑道。


    “本領高於信心,是為自信,隻有本領低於信心,方是自負。”莊冥應道。


    “自信還是自負,便讓本王替你量一量!”


    蒼王麵色一冷,倏忽出手,便見他一掌按落。


    轟然一聲,仿佛天崩地裂!


    莊冥在他丈許之外。


    但他這一掌,覆蓋方圓百裏。


    方圓百裏之間,空氣為之凝滯。


    大地龜裂!


    如有山崩一樣!


    縱然是真人,都難以喘息。


    就在這時,便見蒼王麵前的莊冥身影,陡然破散,隨風而去。


    “嗯?”


    蒼王眉頭一挑。


    就在一百六十餘裏外,雲空之上,又有一人邁步而出,赫然是金紋白衣的莊冥,


    蒼王露出異色。


    莊冥一步邁出。


    陰陽遁法,一刹百裏。


    莊冥再度來到蒼王身前丈許。


    隻聽得莊冥笑吟吟地道:“王爺,這待客之道,可不大和善。”


    蒼王緩緩收手,應道:“考校一下你的本事而已,便是當做一場切磋,也未嚐不可。”


    莊冥笑道:“我若沒有煉就這保命之術,先前就在王爺手下,身死道消了罷?”


    蒼王說道:“可你畢竟還是沒有被本王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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