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如何?”莊冥淡然笑道。


    “你可以放寬心。”劉越軒說完後,看向陸合,又正色說道:“你的愁緒,不會太久,過些時候,自然能解。”


    “敢問先生,如何得解?”陸合問道。


    “修為高了,自然能解。”劉越軒應道:“除此之外,你到海外,一月之內,必名聲大振,何愁無人結識?”


    “聽到了麽?”莊冥看向陸合。


    “聽到了。”陸合點頭。


    “陸合,這些年來,你為我所器重的地方,不單是你近乎宗師的武力,也不單是在武林的人脈及門路。”


    莊冥緩緩說道:“這些年來,莊氏商行無數事情,我皆下令於你,讓你統籌諸事,你都辦得十分妥當,這便是你自身的本事”


    “劉道兄說了,你此去海外,必將名聲大振!”


    “不單是你,白慶及柳河,必然都是如此。”


    “莫愁前路無知己!”


    莊冥輕笑道:“待一月之後,天下誰人不識君?”


    陸合、白慶、柳河無不感到心中激蕩,俱都施禮。


    ——


    劉越軒見狀,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他看向莊冥,說道:“三次天機,我還你兩次,還有一次,幹脆點兒,你說出來,我看看如何替你解惑”


    莊冥微微沉吟,旋即說道:“沒有了。”


    劉越軒臉頰抽搐了下,咬牙切齒道:“真沒有了?”


    三次天機,隻剩一次。


    這次過後,兩不相欠。


    以後見了莊冥,不會再低他一頭。


    修行路上,仍是以唯我獨尊的信念,一路前行!


    但這莊冥怎麽又不按常理來?


    “沒有了。”


    “真沒有?”


    “嗯!”


    “”


    劉越軒深吸口氣。


    莊冥忽然問道:“話說迴來,你們師徒,此去是天星福地罷?”


    劉越軒眼前一亮,道:“我迴答你,算是給你解惑?”


    莊冥淡然一笑,道:“你可以不迴答,而這個問題,船靠岸了就知道,也談不上天機。”


    劉越軒深吸口氣,然後說道:“不迴答就不迴答。”


    莊冥悠悠說道:“若我猜測不錯,你此去天星福地,是為拜入天機閣。”


    劉越軒臉色微滯,說道:“你怎麽知道?”


    莊冥沒有直接迴應,隻應道:“你師尊生前,該是天機閣的長老,隻不過他已經死了許多年,想必信物也無法留存,而且時過多年,天機閣定然也消了他的氣息。此去天星福地,想要找到高居世外,而無定處的天機閣,就算是你師父,也不容易罷?”


    劉越軒目光微凝,卻未開口。


    莊冥繼續說道:“到了天星福地,你還要在凡塵俗世,打拚出一片名聲,吸引天機閣外門監察部的目光,展現出自己的智慧,展現出自己的悟性,等待他們賜予你信物,勉強算是天機閣記名弟子。”


    他看向劉越軒,說道:“但是想要成為天機閣的真正弟子,你還需要自行悟透這信物。”


    劉越軒目光微凝,靜靜看著莊冥,說道:“令牌便是敲門磚,但是想要找到天機閣的門,也不容易,須得悟透信物。”


    莊冥點頭說道:“悟透了天機閣的信物,才能找到天機閣目前的所在。”


    說到這裏,莊冥稍有思索,旋即說道:“這麽說來,你要吸引天機閣外門監察部的目光,須得一段時日,而他們對你進行考核審查,也須得一段時日,再等令牌到手,再快的話,也大約該是一年半載之後了。”


    “得了信物,你還要悟透這信物,如若你師尊願意相助,或許頃刻便成,但是你師畢竟是天機閣弟子,定然也不會違背天機閣的鐵律,因此,你多半還需要自己去悟。”


    “我不知道你的悟性多高,但聽聞在芸芸眾生裏,天星福地的凡塵俗世中,悟透令牌最快的聰慧凡人,也花了八個月。”


    “最長的,便是老死了,也悟不透其中的玄妙,找不到天機閣的所在。”


    “這麽一算,你若快了,還須三年五載,才入天機閣。”


    “若是其中有什麽耽擱,也許十年八載?”


    莊冥看向劉越軒,漸漸浮現出笑意。


    劉越軒心中升起些許不安之感,前路好像有個大坑,即將擺在自己的麵前,而自己會忍不住跳進去的樣子?


    “看來你不單是養成一頭蛟龍,對於外界也知之甚深。”


    劉越軒深吸口氣,沉聲道:“但你說了這麽些話,與我點明利害,又是什麽意思?”


    莊冥正色道:“東勝王朝,淮安十六府中,宣城宋家的宋天元,曾經出海,得獲這麽一塊令牌,他迴到東勝王朝,眼高於頂,試圖絆倒我,最後被我所殺。”


    停頓了下,才聽他微笑說道:“他的信物,落在我手中。”


    劉越軒驟然一愕,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莊冥伸手入懷,取出一塊玉令,上端穿了孔,係著一根五彩繩,而玉令中間,雕刻者八卦,內裏呈陰陽劃分。


    “我欲將此物,贈於道友,省去你數年謀劃。”


    “”


    劉越軒唿吸微微一滯,看著這塊玉令,又看了看莊冥。


    這家夥果然還是不按常理來!


    救自己一條性命,還他三次天機,如今第二次完成,還差一次,偏偏不給自己機會!


    這也罷了,還送出一塊玉令,還要讓自己再欠一份人情?


    這是要自己永遠低他一頭?


    “陽謀啊”


    劉越軒神色複雜,徐徐吐出口氣,道:“你就想讓我欠你的債,一直還不清麽?”


    莊冥笑著說道:“談什麽陰謀陽謀?你我既為好友,我贈你一物,省你多年謀劃,乃是誠心。”


    劉越軒臉色變了又變,哼了一聲,起身來,揮袖道:“你在想什麽,我一看就明白,就想用區區一塊玉令,再壓我一份債務罷了!”


    他臉色冰冷,揮袖而去。


    袖袍一揮間,桌上的玉令,已經不見了。


    莊冥不禁啞然失笑。


    “公子他這”


    “他欲拜入天機閣,有此信物,可省去一段時日,免去在陌生的天星福地,再摸爬滾打一段時日,我料定以他的性情,定是不會拒絕的。”莊冥笑道。


    “不是”霜靈眨了眨眼睛,道:“我隻是疑惑,為何他總是這麽口是心非?”


    “人之性情,各有不同嘛。”莊冥頓時笑出聲來,又感歎道:“可惜修為低了些,不然會有大用不過,也虧得他修為低了些,否則也不好拿捏他。”


    “公子覺得,今後他會有大用?”柳河問道。


    “當然。”


    莊冥說道:“論起武力,他或許不如,但他的本領,你們也都看見了,不在武力今後他修為若高一些,拜入天機閣,能夠衍算天機人事,能起大用,如今他欠了我的債,日後便隻能應我的事。”


    說到這裏,莊冥又笑道:“日後他若有成,茫茫東洲,不知要有多少人求到他的門上,花費多少重禮,求他一卦今日一塊玉令,於我無用,送了出去,若他夭折,也便罷了,而日後他若能結果,收益之高,足以令人滿意。”


    ——


    船艙之外。


    劉越軒目視茫茫大海,喃喃道:“陽謀啊陽謀”


    他此時此刻,隻覺得這莊冥肚子裏的壞水,比起這茫茫大海,也絲毫不少半分。


    論起智計,他劉某人也不會低於這莊某人。


    偏偏這莊某人給的是陽謀!


    他看穿了莊冥的謀算!


    但偏偏如今自身還在微末之時,無法拒絕莊冥的陽謀!


    “王不見王。”銅鏡中傳出聲音,歎息道:“他勢壓於你,雖說你也不蠢,可還是邁入了他擺在你麵前的陷阱而且,這甚至也談不上陷阱了,隻算陽謀。”


    “我的舉動,還不是您老安排的?”劉越軒翻了個白眼,道:“怎麽辦?”


    “債欠下了,遲早要還。”銅鏡中的聲音,徐徐說道:“你自己考慮,盡早學成本事,解了糾纏,也別想著日後跟他爭鋒了,有多遠便躲他多遠罷。”


    “我還得躲他?”劉越軒翻了個白眼,道:“他挖坑給我跳,等我日後還了債,我得揍他一頓!”


    “聽為師一句勸,日後若能還清債務,他去當他的有錢人,你在自家地界當一方高人,井水不犯河水。”銅鏡聲音卻又無奈道:“怕隻怕,這債還不清或者,在還債期間,你自己便陷進去了。”


    “什麽叫陷進去?”


    “你沒見他身旁的人?”


    “見著了。”


    “莊冥以往尚無蛟龍,他本身雙腿殘疾,但仍然折服了這麽些武者。”


    銅鏡聲音說道:“陳王率軍攻山,這些人甘願為他赴死,對抗朝廷大軍,足見莊冥收服人心的手段,以及他本身令人折服的氣魄。”


    劉越軒聽著不對勁,道:“您老這是什麽意思?”


    銅鏡聲音歎息道:“隻怕你日後與他再糾纏下去,便也被他收服了。”


    劉越軒頓時揮袖道:“怎麽可能?這開什麽玩笑?我堂堂天命之子,有問鼎仙神的資質,大氣運加身,您老說我以後有可能成他的狗腿子?”


    銅鏡聲音悵然道:“那你發現沒有,自你登船以來,他吩咐什麽,你就做什麽,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劉越軒臉色驟然一僵。


    銅鏡聲音無奈道:“而且,為師也一樣。”


    劉越軒深吸口氣,旋即惡狠狠地說道:“我劉越軒絕不可能屈服於他人!有生之年,我就算是從這裏跳下去,跳海身亡,還他一命,也決計不可能叫他一聲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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