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太傅與承恩侯退出了禦書房,走得遠了,一直歪在椅子上作虛弱狀的濟王爺齊衡之是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甩手抖腳的活動筋骨,現在這番生龍活虎的模樣哪裏還有方才病弱之態?

    轉而又笑嘻嘻的與上首的皇上拱手說道,“皇兄這招高明!弟弟佩服!”

    王太傅本是已經快要投往承恩侯一派了,這王太傅雖古板,但負責過幾屆科考,是以頗多的言官皆是其門生,若是這二人勾結起來,這朝堂之上是更為烏煙瘴氣了,皇兄這一招是立即將這二人分化,難保王太傅不會轉投另一派,即便沒有王太傅轉投,這二者鬧翻了對他們來說是隻有利沒有弊的。

    且之前皇兄本就不欲準了承恩侯請立世子的折子,沒想到承恩侯倒是極有辦法的,聯絡了眾多朝臣給皇兄施加壓力,不過這樣也好,這派係倒是瞧得很分明了。現在出了這事兒,倒也是一箭雙雕,既能離間了這二人,又能否決了承恩侯的請求。

    皇上一擺手,看著弟弟那臉病容妝上帶著一臉解脫的笑意,是說不出的怪異,取笑道,“你是鬆了一口氣吧,慶幸朕沒將王家姑娘與你湊成堆。”

    齊衡之很是大方的承認了,“皇兄您不知道,弟弟我是真的不喜王家姑娘,臣弟為了安心成親我還偷偷去瞧過她,麵上是循規蹈矩的,折磨起丫鬟的手段來比天牢來是毫不遜色!臣弟哪裏敢娶這樣的毒婦。”

    齊衡之想著左右自己也是逃不出去了,便是安心成親吧,說不定那王家姑娘其實沒那麽差呢?隻是古板些也無事的……吧?但終究是耐不住好奇,齊衡之便是偷偷潛入了王太傅的府邸,沒想到是意外收獲了這王家姑娘不為人知的一麵。

    想到自己要與這樣的毒婦過日子,齊衡之心裏是百爪撓心,十分想去給王家姑娘下個毒什麽的把她送走,反正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了了自己的心事,但又想著真要去了皇兄肯定是沒那麽容易放過自己,在這做與不做之間輾轉反側,這才生生的瘦了幾斤。

    說著濟王爺又拍拍自己的胸口,“虧得隻是皇兄的計策,這些日子嚇得臣弟心驚膽戰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皇上隨手就將手裏的冊子扔過去,砸到濟王爺懷裏,“你什麽時候這般膽小怕事了?”

    “嘿嘿,臣弟不是糾結著是成親前讓王家姑娘走,還是成親後在慢慢的送她走嗎?”這可是把濟王爺愁的,若是成親前將王家姑娘弄死了,自己不得背上個克妻的名號麽?有損自己俊朗偉岸的形象

    ,可若是成親後再送走,自己又實在忍不了,可不是糾結?

    “現在好了,事情都解決了,臣弟就不用這般操/心了。”濟王爺是大大咧咧的又在椅子上坐下。

    隻是皇上卻是略有些愧意,“隻是這事兒委屈你了。”雖是此局結果圓滿,但畢竟還是下了自己親弟弟的麵子,讓他成了眾人非議的對象。

    濟王爺聽皇兄這麽說,倒是極不在乎的擺擺手,“皇兄說哪裏話,臣弟有什麽委屈的,要是真把王家姑娘賜婚給我了,那才真是委屈了臣弟呢。不過,此番臣弟感情受創,怕是一年兩年的都不能成親了吧?”

    看弟弟這般賊兮兮的突出要求,皇上便是允了,“朕倒是不急,不過母後若是著急了,可就與朕無關了。”

    皇上的子嗣單薄,而濟王爺又未成親,太後雖是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是想抱孫子的,難保哪天太後一時興起就給濟王爺相看起姑娘來呢?

    如此,濟王爺轉念一想,倒也真是,“不若臣弟先南下找個風景秀麗景色宜人之地養養病?”

    皇上冷笑,“想得美,看看手裏的折子,馬上迴府“養病”去吧,給你至多半月時間,半月後給朕消息。”皇上自己是被朝堂之事弄得焦頭爛額,哪裏就肯讓弟弟逍遙自在?

    濟王爺是立馬哭喪著臉,長期生活在在皇兄的yin威之下,不得不從,“那臣弟先去看看母後,立即著手去辦。”

    濟王爺才要走出殿門,身後便傳來了皇上的清冷的聲音,“先把臉上的妝洗了,別把母後嚇著。”濟王爺聽了是腳下一滑,差點沒一趔趄。

    ***

    阿婉這兩月都未曾出門,難得精神頭好些了,手腳也有了力氣,便是打算前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日子卻正好趕上了十五。

    自皇後閉門禮佛後,每日的請安也就免了,隻不過初一十五的還是要到太後那裏去請安的,阿婉卻不欲與眾妃嬪碰上,是以便刻意錯開了請安的時辰到這慈寧宮來。

    問安後,又將佛經遞給了太後身邊的金嬤嬤,阿婉這才在太後下首坐下。

    太後卻是瞧著阿婉還是大病初愈的樣子,臉色也沒有之前的好,“婉貴嬪怕是還沒大好吧?怎的就出門了?”

    阿婉卻是笑道,“謝太後關懷,嬪妾已經好多了,太後賜下來的藥材倒是沒少用呢。”

    太後又指了指那佛經道,“那倒是好的,隻是你病中也不好生靜養著,抄佛

    經卻是太費精力了。聽皇帝說,你倒是鬧著不肯吃藥?這也太孩子氣了些。”

    阿婉中毒的過程皇上自然是與太後說過的,若不是阿婉用了甜湯,中毒的怕就是皇上了,這也算是變相替自己兒子受罪,是以太後對阿婉的身子還是較為關心的。

    聽太後這半是取笑半是關心的話,阿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皇上這都跟您說了?也太不給嬪妾在您麵前留些臉麵了,這下嬪妾都不敢再來與您請安了。”

    阿婉的眼睛是睜得大大的,一臉的懊惱的不敢看太後,太後瞧她這樣,又是揶揄,“怕是不想見哀家這老皮老臉的,才找了借口吧?”

    “太後哪裏的話,您哪裏就老臉老皮的了,雖是比不上嬪妾水嫩吧,但您可真真是保養得極好,若是嬪妾學了您一點半點的,可就要偷笑了。”

    阿婉在太後麵前說話一向是如此,沒有一味的吹捧,說的話倒是顯得更真誠,“你這厚臉皮的,吹捧哀家還要順帶誇自己,哀家能跟你這十幾歲的年紀比?”

    聽阿婉說這話,太後是極開心的,臉上笑著但嘴上還是笑罵著。

    “嬪妾說的可是實話,哪裏就吹捧您了,您真真是與“老臉老皮”這詞兒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金嬤嬤,我說的可對?”阿婉語氣極是認真,且這話本就是出自真心,怕太後不信,還找了個幫手。

    金嬤嬤是太後跟前兒很是得臉,伺候太後幾十年了終身未嫁,即便是皇上都會給這金嬤嬤幾分臉麵,因著太後對阿婉較喜歡,且阿婉也能時常逗得太後開心,是以金嬤嬤對阿婉的態度雖不熱絡,但比起其他的妃嬪來,倒是極好的了。

    見話題談到自己這兒,一直立在一旁不說話的金嬤嬤倒是開了腔,聲音是一板一眼的,“老奴覺得婉貴嬪言之有理,太後在老奴眼裏可是不比婉貴嬪差呢。”

    太後聽她們這一唱一和的,倒是樂了,“金嬤嬤這下也被你帶壞了,年紀大了說話都不著調兒了。”

    “嬪妾知錯啦,不過嬪妾與金嬤嬤可真不是在說大話的。對了,這不是聽說太後馬上就要前去五台山清修麽,嬪妾就趕緊來與太後您請安了,若是再不來,怕是好長一段兒才能見著您了。”阿婉一番保證之後,又將話題扯到了太後身上。

    太後近來提出要去五台山清修,皇上雖是憂心太後的身子能不能禁得起長途跋涉的顛簸,但太後執意前往,皇上也不好反對,隻能選了個天氣較為暖和的時間,才讓太後出發,現在距離出發的

    日子也不過幾日了。

    “你倒是會挑時間,該不是又想在哀家出宮前,在哀家這裏要些好東西占哀家的便宜吧?”太後這裏時不時的就有進貢的好東西送來,隻是有時候那些布料首飾什麽的太過鮮嫩,太後也不能用,便是分給了後宮的妃嬪們,但阿婉倒是得了最多的。

    阿婉是一臉的冤枉,忙不迭地要喊冤,“太後可是冤枉嬪妾了呢,說得嬪妾就為了您的好東西才來看您似的,您這般誤會嬪妾,嬪妾的心都要碎了。”說著還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

    逗得太後直樂,一旁的金嬤嬤也是的嘴角也是忍不住往上揚了些,好一會兒太後才樂過勁兒來,指著阿婉就道,“哀家還不知道你,就跟個小土匪似的,哪一迴從哀家這裏出去不是背了好些東西走的?”

    這話倒是不錯的,阿婉之前時常來看太後時,得了太後喜歡,太後又是極喜歡打扮閨女兒的,但是苦於自己沒有生下女兒,是以年輕時的好東西時不時的就賞賜給阿婉。

    “那也是太後疼嬪妾,嬪妾可是有福氣了。太後這迴去五台山路途遙遠,可是得準備齊全了才是呢,太後到了五台山怕是也入夏了,五台山環境簡陋,那消暑的藥還有防蚊蟲螞蟻的藥可都要帶著呢。”

    聽阿婉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太後則是取笑她,“這些自有內務府打理去,哪裏用得著你操、這個心呀?”

    “嬪妾自然知道啦,不過是多說些好話,讓太後開心了再賞我些東西唄。”說著阿婉便是一副貪財的樣子,太後知道她是一片真心實意的關心自個兒,卻偏做這個樣子來逗著自己開心。

    佯裝惱怒道,“看吧,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金嬤嬤,下迴婉貴嬪再來咱們慈寧宮時,便是要舉著大掃帚把她趕出去,再不許這個小土匪進來了,在這般,她怕是都快要將哀家的慈寧宮搬空了。”

    金嬤嬤知道太後是在說笑,極為配合的點點頭,“老奴這就吩咐下去。”

    阿婉瞧著也是樂不可支,捂著肚子笑道,“若是如此,不若太後把嬪妾也帶到五台山去好了,嬪妾也去清修一番,改改這土匪的脾性兒。”

    太後急忙擺擺手,一副不敢恭維這話的樣子,“哀家哪裏敢帶了你這猴兒去,要是你去了,在那山上當了猴大王,哀家哪裏還能清修,鬧騰都被你鬧騰煩了。”

    “哎呀,嬪妾還想著陪太後盡盡孝心呢。”阿婉一副惋惜十足的神情。

    “你就可勁兒的騙哀家吧。”

    “……”

    殿裏說得極是熱鬧,時不時的就是笑聲一片,連殿外的濟王爺都是聽到了的,亦是好奇誰人逗得母後如此開懷。

    殿內的阿婉聽了宮人稟告,知道是濟王爺到了,知道自己也不便再呆在殿中影響太後母子敘話,且這濟王爺也算是外男,自己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與外男共處一室也是不合規矩的,是以便極有眼色的告退了。

    太後自然是不會讓阿婉空手而歸,便是允了阿婉告退,說是等會子再差人將賞賜送到阿婉的昭陽宮去。

    出了殿門,阿婉卻正好與正要進殿的濟王爺碰個正著,這迴不打招唿卻也是不合理,是以阿婉便屈身與濟王爺行了一禮便迴宮去了。

    濟王爺是好奇的迴頭看了阿婉一眼,這才大步邁向太後,與太後問安,“母後,兒子來瞧您了!”

    “剛剛送走了一隻猴兒,現在又來一隻。”太後是點了點濟王爺的額頭,笑道,眼裏比之前對著阿婉時更多了幾分溫情。

    “天底下哪裏有兒子這麽英俊瀟灑的猴兒,母後總戳兒子額頭,若是戳壞了母後可要心疼了。”與皇上在太後麵前的恭敬有禮不同,齊衡之身為小兒子,自是更會甜言蜜語的哄著太後一些。

    “哀家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哀家趕緊成婚才是,那王家姑娘之事是委屈你了,讓你皇兄再挑幾個好姑娘讓你選著,若是你不選,哀家替你掌眼就是了!”太後對於這事兒也是知道的,隻覺得承恩侯府不知好歹,委屈了自己的小兒子,但大兒子是一定不會讓弟弟受委屈的,是以太後也沒有過多追問。

    此刻齊衡之是覺得自己的皇兄實在是在狡詐不過了,早就摸透了母後的想法,答應他這兩年不提成親之事時才這麽痛快。

    “母後莫憂心,兒子一定謹遵教誨。”說著,齊衡之迅速的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了去,

    “剛剛那位是誰?竟能逗得母後這般開懷,兒子都要吃醋了呢。”

    所謂知子莫若母,太後極為直接的就將齊衡之的意圖粉碎成沫沫了,“別想講話扯遠了去,若是哀家從五台山迴來,你還沒有找到個合意的姑娘,哀家可就要親自上陣給你挑選了。”

    “母後,我的好母後!兒子一定一定聽您的!”

    得了小兒子這番保證,太後便是滿意的點頭,“這才聽話,方才那位是你皇兄的妃子婉貴嬪,性子倒是有趣的,還算合哀家的心意。”

    婉貴嬪,莫不就是之前讓皇兄改了主意的那位?母後雖在後宮沉浸多年,但有父皇護著,是以母後始終是保持著爽利的性子,最不耐看那些虛假討好的嘴臉,這後宮中得她喜歡的妃嬪實在不多。

    這下子齊衡之倒是真想會會這婉貴嬪了,到底是什麽樣兒的人兒竟是讓皇兄與母後看著都是極喜歡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不要誤會本文沒有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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