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自定義的炮灰生活過的還算是豐富充實的,主要活動就是偶爾去陪陪太後念經禮佛,日日去自己要被炮灰的目標對象——皇後娘娘請安,時時刻刻準備著上場發揮炮灰作用。

    皇上那裏卻是一點兒動靜也無,將阿婉一顆時刻準備著被炮灰的戰鬥心搞得七上八下。

    又是午睡時間,阿婉於床榻上翻來覆去的,錦被幾乎要被扭成了條狀,阿婉卻依舊是一點兒睡意也無。

    一旁打著扇子的白鷺見狀,則問阿婉:“主子可是覺著太熱,不好睡?”

    阿婉扭扭腦袋,這日子已經臨近中秋了,天氣並不如之前一般悶熱,隻是自個兒心裏無端的煩悶罷了,又說不出個緣由來。

    “不若奴婢給您拿本書,看看許就能睡著了。”

    白鷺是一如既往的了解自家的主子,但凡看到晦澀難懂的書本,阿婉的睡意總是來得特別的及時,特別的快。

    阿婉還是搖搖頭,無聊得雙手已經開始揪起了粉色的紗帳,將紗帳在手上纏纏繞繞的自己玩兒的倒是歡,白鷺見狀也就不再言語,依舊默默的打著扇子。

    未幾,阿婉便悠悠開了口:“不知道哥哥這會子殿試如何了。”

    大齊的科舉的最後一項便是由皇帝親自在殿廷之上主持最高一級的殿試,決定錄取的名單和名次。殿試完畢後,皇帝便直接宣布登科進士的名次,三日後還將在宮內賜宴於眾進士。

    這倒是與天朝古代科舉製度倒是相似,且這殿試依次的名次亦是為狀元、榜眼和探花。

    阿婉對自己性子沉穩、才能亦是不差的大哥還是頗有信心的,隻是畢竟是科舉大事,阿婉心裏說不想著也不合常理不是?

    白鷺隨即反應過來,自家主子是在想著大少爺參加秋闈之事,這會子少爺已經是入了殿試的,隻是距離宣榜還有些時辰。

    當下白鷺也隻能勸道:“主子莫憂心,大少爺的學問一向是不差的,不若讓小路子去探探消息?“

    阿婉在宮裏根基雖不深,但有銀子在,探聽些消息還是能夠使得動人的。隻是這往前殿去探聽消息卻也太過冒險。

    阿婉沉吟一會兒,便道:“罷了,咱們靜待消息就是了,若現在去打探消息可不是容易的事兒。”

    倒不是花不起銀子,這妃嬪往前殿打探消息一向是禁忌,若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人知曉了,定是要大做文章的,牽連哥哥就是得不償失了。

    阿婉如是想著,也隻好繼續在床榻上翻滾著,自個跟自個兒玩去了。

    不一會兒,青衫便進來通報,說賢妃娘娘派了人來,請主子去建章宮一聚。

    賢妃?阿婉向來是自覺與宮內的妃嬪們甚少來往,保持一定的距離,即便是賢妃娘娘也不過是偶爾居高臨下的與阿婉說句客套話罷了,這會子來請自己去建章宮,倒是稀奇。

    想起皇後生辰宴上,賢妃不同尋常的表現,阿婉篤定賢妃現下邀了自己去建章宮,定也不是什麽好事,若是自大些說,賢妃莫不是想拉攏自己?

    不過既然賢妃娘娘都派人上門了,臨陣退縮也不是阿婉的作風,即便知曉賢妃不是好惹的,

    阿婉還是決定前去建章宮會會賢妃。

    最好此去能夠知曉賢妃的目的何在,也不枉自己冒著大日頭出門不是?

    妃嬪們都會將自個兒的宮殿按著喜好裝飾一番,是以建章宮與皇後威嚴華貴的坤寧宮又是不同。

    這會子已是初秋了,建章宮外的竹林依舊是鬱鬱蔥蔥,宮殿外種著這象征傲骨不屈的竹子,倒是與賢妃一向表現出來的清塵脫俗的氣質是相得益彰,隻是內裏是否如此倒是有待深究了。

    宮殿內的擺設依舊是清新淡雅,處處透著主人布置時的用心。隻是這樣素淡雖是很有仙氣兒,但未免也太單調,且宮殿內顏色十分素淡,阿婉瞧著卻是不喜的,有股子進了廟堂的感覺。

    阿婉進入主殿時,那殿中卻並非隻有賢妃一人,下首坐著的還有宮裏的老人兒葉貴嬪。

    略微一想阿婉倒也不覺意外,初來乍到之時阿婉便已經察覺葉貴嬪是賢妃一派的,是以葉貴嬪亦在此也沒什麽奇怪的。

    鞠身與二位請了安後,阿婉便坐於葉貴嬪位置之下。雖是日日請安時都能見著這葉貴嬪,但這會子阿婉才有機會好生將葉貴嬪打量一番。

    當年葉貴嬪在皇子府時也隻是個妾的分位,雖然家中亦是官宦人家,但官位不高,待皇上登基後才封了貴嬪的位分。

    依著小路子的消息,這葉貴嬪在皇上那兒也算不上得寵,皇上隻是偶爾過去坐坐罷了。

    葉貴嬪已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能伺候皇子的女子顏色亦是不差的,隻不過阿婉近著瞧了才發現,即便是葉貴嬪在臉上撲了厚厚的一層粉加以掩蓋,卻依舊能看出來其氣色不怎麽好。

    阿婉坐下後,便有宮女上前來奉上了香茗,這茶葉

    是上好的洞庭山碧螺春,葉底幼嫩,均勻明亮。

    “早就想請婉嬪妹妹過來坐坐,隻是礙著前些日子妹妹一直病著,這會子可是大好了?”賢妃瞧著阿婉安安靜靜的品茗,卻也先開了口。

    阿婉放下手中的茶盞,卻也側頭與賢妃道:“多謝娘娘關懷,嬪妾自小身子弱,這三天兩頭的就得病上一迴,倒也習慣了。”

    雖是表麵含笑,阿婉心裏卻暗道,距離自己病時已過去兩月有餘了,這會子卻還提著自己生病之事,可見平日對自己是一向不在意的,巴巴的將自個兒找來也不知為的什麽。

    若是拉攏的話,準備工作也該做得好些吧?

    倒也真被阿婉猜著了,賢妃此番將阿婉邀來確有幾分拉攏之意,隻是賢妃向來甚少做這事兒,倒也真是不大嫻熟。

    詞不達意的聊了幾句之後,賢妃便給葉貴嬪遞了個神色,示意葉貴嬪該有些舉動了。

    “婉嬪妹妹瞧著這花兒可還新鮮?”順著葉貴嬪手指的方向看去,殿中擺著的紅木高足方花架上擺放著一隻矮花瓶,瓶裏倒是插著幾隻素色的花兒,還是鮮嫩欲滴的樣子。

    阿婉一瞧,也隻點頭:“自然還是新鮮的。”

    殿中擺放的花兒,宮人們均是每日清晨剪采下來的,日日都要更換一番,這時候還未到申時,這花兒自然也還保持著鮮嫩。

    葉貴嬪卻是輕笑起來,這葉貴嬪說話的聲音是細細柔柔的,笑起來的聲音亦是如此,阿婉倒是不知道她此番是想暗喻什麽了。

    “妹妹到底是年紀小,想著事兒還是簡單了些,這花兒阿,你現在瞧著倒是新鮮,可這新鮮也不過是維持到明日早晨罷了,待明日新剪了花兒來,這花兒沒了水呀,離枯萎也不遠了。”

    葉貴嬪緩緩的說出這一番話,明裏暗裏的語氣都在暗示些什麽。

    阿婉這會子倒是懂了,宮裏的妃嬪們說話就是繞啊繞的,若直接把葉貴嬪的話翻譯過來便是: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

    再直白些,就是:你婉嬪這會子得寵,若是以後紅顏退去,自有新人補上,在皇上那裏你也算不得什麽。

    裝糊塗是阿婉的拿手好戲,一臉正經的笑著迴道:“除非宮人偷了懶,否則這花兒自然是該每日換的,貴嬪姐姐覺得呢?”

    葉貴嬪倒也拿不準阿婉是真沒聽懂自己的意思,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但瞧著婉嬪年歲尚小,想著自己該是說的更直白些才是。

    “這是自然的,隻是妹妹有沒有想過,這花兒若是栽在泥土裏,嬌豔盛放的日子自然是要比剪了根,呆在花瓶裏要長多了,咱們女人哪,不也是如此,妹妹說呢?”

    這話說的已經很是直白,就相當於詢問著阿婉要不要加入賢妃娘娘這一派了。

    隻是拉幫結派的阿婉自是不願意牽扯其中,受牽製不說,她這低位分的說不準還得給她們當炮灰去。

    若是做了皇上的炮灰棋子,阿婉也就認了,但平白的就給賢妃幾個當炮灰,憑的是什麽?就因為這會子許諾的虛無縹緲的好處?

    “姐姐高見,隻是妹妹覺著,這瓶裏的花自有呆在瓶裏的好處,免受了風吹雨打的不也挺好?”

    炮灰也是有選擇權的好麽?炮灰也不是想要她當她一定要當的好麽?

    阿婉這話自然是婉拒了葉貴嬪的意思,她溫婉是不願意投靠賢妃一派的,葉貴嬪倒也不怒,上頭還有個賢妃娘娘呢,她不過是個說客罷了。

    說客有說客的責任,因而葉貴嬪還是再三確認:“妹妹真是如此想的?妹妹若是一時想不清楚,日後再答複也是可以的。”

    本就無意與賢妃掛上鉤的阿婉當下就直接拒絕:“妹妹的確是想得清楚了,即便是呆在花瓶裏,能一時遮風避雨也是好的,且不論呆在哪兒,隻要花兒好看,欣賞之人自然不會因著花兒呆的地方不同而不喜歡。”

    葉貴嬪隨即也不再言語,既然婉嬪的拒絕之意如此明顯,若在上趕著拉攏,豈不掉份兒?

    上頭一直品茗不說話的賢妃娘娘這會子卻開了口:“婉嬪妹妹可是真的想好了?”語氣幽幽莫不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既然做不成盟友,那將來也隻好當敵人了,在宮裏,“明哲保身”這個詞真就隻是個詞,沒有能力護著自個兒,還是找個有力的大腿緊緊巴住為好。

    阿婉眨眨眼,自己拒絕得不夠明顯麽?“嬪妾確實已經想好,多謝賢妃娘娘抬舉。”

    自己的重要程度當真值得賢妃與葉貴嬪三番兩次的挽留勸說?不管賢妃出於何種目的想要拉攏自己,她溫婉想要抱的大腿從來不是宮裏任何一位高位妃嬪。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抬舉你,還如此不知好歹?”

    賢妃向來不屑於拉攏妃嬪,難得拉下臉麵來,欲將這婉嬪拉攏至自己一方,這本是抬舉婉嬪,想著婉嬪該是感激涕零的,哪想她卻敢如此拒絕自己。

    賢妃的語氣也不若初來時那般友好,阿婉倒是不驚訝,身處高位的人向來是高高在上慣了的,一旦被人拒絕惱羞成怒也是正常。

    何況是賢妃這一向清高孤傲的性子,這會子說不得心裏就在想著要如何捏死自己。

    也不待阿婉說話,賢妃嘴角彎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一副看螻蟻的表情與阿婉說話:“本宮勸你還是識相些,皇後生辰那晚,皇上並未在坤寧宮,至於皇上去了哪兒,本宮可是知道的明明白白。”

    利誘不成便改威逼了?阿婉若真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年紀怕是真要被賢妃這股子氣勢給震住了,若威脅別的,阿婉還可能考慮幾分,用皇後來威脅她,那真是沒有一點迴轉的餘地了。

    不知道她這會子就是皇上大人為對付皇後娘娘而準備好的炮灰麽!用皇後威脅她這是在搞笑麽!

    “那娘娘您就知道好了,若無其他事情,嬪妾便告退了,說不準皇上這會子尋著嬪妾呢。”阿婉自是不卑不亢,即便是皇後知曉又如何呢?最壞也壞不過皇上知曉了賢妃膽敢探知自己的行程吧?

    該擔憂的是誰,她還就等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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