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義酒換了一身新衣,帛蘭寧才從下人口中得知他腹部有傷。雖然古義酒一再強調已經無甚大礙,可人家姑娘非是要看,古義酒無奈,隻得遵從,帛蘭寧這一看不得了,又是吧得吧得的落下淚來。


    “好好的怎麽又哭了?快讓我看看掉了多少金豆子。”


    帛蘭寧跺腳,抹著眼淚嗔道:“人家好意擔心你,你還打趣人家,真是不識好賴。”說完又輕輕摸了摸繃帶,小心問道:“疼嗎?”


    古義酒笑著搖頭:“前幾日還有些疼,如今已經不怎麽疼了。”


    帛蘭寧替他係上衣襟,悶聲說道:“傷勢未好之前,不準你再跟人動手。”


    “是是。”


    “‘是’隻用說一遍!”帛蘭寧白了古義酒一眼,想了想又說道:“等過兩日道三來了,我便遞上拜帖,請他幫你瞧瞧。”


    古義酒好奇問道:“道三是誰?”


    “是天下有名的神醫,聽說不日就會抵達江戶,為將軍閣下瞧病。”帛蘭寧細心解釋道:“道三醫術高超,茶道高明,佛學更是高深,常施醫贈藥,被百姓愛戴。”


    古義酒哦了一聲,還想再問,卻聽下人過來對帛蘭寧說道:“小姐,新選組的近藤總長來了。”


    帛蘭寧點頭:“知道了,請他在廳前稍等,我隨後就到。哦,不用給他上茶,他好酒,替他溫壺好酒。”


    下人領命退去,古義酒打趣道:“連新選組總長也敢晾在一邊,小姐姐你可真是威風。”


    帛蘭寧臉上一紅,這小姐姐的稱唿本是兩人書信中的叫法,如今頭次親耳聽到,頓時覺得無比羞恥。


    古義酒本就比她小兩歲,她在信中卻一直以瘸子哥哥稱唿,平時也不覺得什麽,如今真見了麵,別說叫不出口,就算想想都羞的要死。


    但古義酒卻皮粗臉厚,上輩子網絡上的奇怪網名數不勝數,普通的文藝的中二的應有盡有,叫句小姐姐毫無負擔。


    帛蘭寧臉上發燙,急忙轉移話題:“什麽威風,還不是聽了你的主意,行那官商勾結之舉。如今我與幕府官員多有生意往來,近藤勇的上司便是其中之一,他自然要給我幾分麵子。”


    古義酒故意悲歎道:“小姐姐真是好手段,可惜那近藤勇堂堂男兒,竟要對你卑躬屈膝,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你說誰是小狗?”


    兩人打鬧了起來,最後還是古義酒不敵道歉。


    “哼,看你下次還敢胡言亂語!”帛蘭寧得意說道。


    “不敢不敢。”古義酒擺了擺手:“走吧,那位近藤總長也被你晾的夠久,咱倆便一起去見見。”


    帛蘭寧好奇道:“你也要去?”


    古義酒笑道:“他是為我而來,我自然要去。”


    果然,近藤勇見了古義酒的第一句話,便是招攬。


    “小兄弟若是加入新選組,我願以副長待之。”


    古義酒卻搖了搖頭:“多謝近藤總長厚愛,隻是我誌不在此,還請贖罪。”


    近藤勇好奇問道:“身為男子,自當上報國家,下安黎民。不知小兄弟誌在何處?”


    古義酒答道:“區區俗人,不敢妄言誌向。餓有熱飯可吃,睡有片瓦遮頭,就心滿意足。若有富餘可照顧鄰裏親朋一二,便是更佳。”


    近藤勇微皺眉頭:“如此簡陋,枉做男兒!”


    古義酒笑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何陋之有?”


    近藤勇雙目一閃,一眨不眨的盯著古義酒。古義酒微微一笑,毫不動搖的與之對視。


    幾秒之後,近藤勇躬身行禮,恭敬說道:“閣下誌向高遠,近藤勇受教了。”


    古義酒迴禮道:“承蒙誇獎,若您不棄,何不與我攜手?”


    近藤勇嘴角一抽,明明自己是來招攬對方的,怎麽說著說著就變成被對方招攬了。他咳嗽一聲,不置可否說道:“我身兼要職,恐怕不好脫身,此事待將來再說吧。”說完,他又轉向帛蘭寧道:“之前之事,前南家是自衛出手,殺了些許蟊賊,也是為民除害。”一句話,就算給之前的事情定了性質。


    帛蘭寧起身謝道:“多謝近藤總長體諒。”


    “至於您的叔父……”


    帛蘭寧掩麵,泣聲說道:“前南家區區商人,又怎敢幹擾國法。隻求您看在往日情麵上,留他一條性命,哪怕是發配流放,小女子也仍是感激不盡。”


    敢情這小妞是要借刀殺人啊,好處她得,罵名我背,這小妞可真夠黑的。近藤勇嘴角抽了兩下,點頭說道:“前南小姐放心,我必定秉公辦理。”


    勾結山賊意欲圖財害命,秉公辦理自然就是一刀了事。


    帛蘭寧迴禮道:“近藤總長高義,來日必定登門道謝。”


    我幫你除了個大患,你可不是要謝我,禮輕了可別怪我將來找你麻煩。


    心中雖這麽想,但近藤勇卻一臉公正說道:“哪裏,此乃我職責所在,前南小姐不必言謝。但如今世道混亂,您常出門在外,還需多加小心才是。這樣吧,我從組中抽調一人置於您的府上,萬一有什麽意外,也能有個照應。”


    新選組皆是武藝高明之輩,帛蘭寧自然樂得有高手充當護院,便答應了下來。


    等近藤勇走後,她還頗為高興的說道:“都說近藤勇耿直不夠圓滑,沒想到他竟會主動示好。”


    古義酒卻搖了搖頭:“這可不是示好,人家是在堤防我呢。”


    “堤防你?”


    古義酒點頭:“我是殺了三百個山賊,不是殺了三百隻雞。他身為負責江戶城治安之人,又豈能任我遊蕩在視線之外?說是派一人來保護你,實際是安插一人來監視我。”


    帛蘭寧恍然大悟,憤憤說道:“這近藤勇竟敢算計我,我過兩天便去他上司那裏說他壞話!”


    古義酒笑著說道:“他也是職責所在,沒什麽算計不算計的。萬一他的上司真聽信了你的‘讒言’,換個屍位素餐的蠢貨上來,倒黴的不還是咱們這些百姓?”


    帛蘭寧仍有不平:“哼,那也不能便宜他。等他派的人來了,我非要板起臉來狠狠嚇唬不可!”


    然後美美噠的衝田總司就來了。


    古義酒和帛蘭寧躲在屏風後麵偷看,都是有些無可奈何。


    “沒想到近藤勇濃眉大眼的,竟然也玩美人計這下作手段,這便是你在信中說過的‘糖衣炮彈’吧?”帛蘭寧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突然展顏笑了。她用胳膊肘碰碰古義酒,湊到耳邊小聲說道:“要不你就吃掉糖衣,扔掉炮彈,讓那近藤勇偷雞不成蝕把米!”


    古義酒摸著下巴連連點頭:“瞧她模樣耿直,做起事來定是一板一眼,好騙的很。想吃掉這層糖衣,倒也不難……嘶,你掐我幹嘛!”


    原來他話未說完,帛蘭寧便狠狠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就見人家姑娘不滿說道:“什麽模樣耿直,明明是美麗無雙,你們這些男子皆是以貌取人,下流的很!”


    古義酒冤枉道:“是你叫我吃掉糖衣的,怎又成了我的過錯?而且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麗的總比醜陋的看著順眼,我多喜歡些,又怎麽能說是下流?”


    聽古義酒說的坦白,帛蘭寧目露鄙視,天鵝般的頸子一揚,輕蔑說道:“哼,男人!”說罷整理了一下衣著妝容,施施然走了出去。


    衝田總司連忙起身行禮,帛蘭寧滿臉笑容,那副友善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她剛剛還在屏風背後準備暗算人家。


    “哼,女人。”古義酒也是一臉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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