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得中午才來。”攤位後的顧大少竄了出來,一手接過喻曉裝畫材的紙袋,一手將一杯已經變成常溫了的冷飲和一把蒲扇遞了上去,“來來來,坐這兒。”喻曉不為所動:“所以這個是你畫的?”每一幅畫的畫框下頭都貼著一個標簽,寫著作品的名字,以及標價,那副人物畫像的標簽上並沒有價格,倒是寫了名字,叫做《春曉》。顧大少笑著問:“像不像?”旁邊夏陽把東西放在自己班的位置後,就過來找他哥,正好看到這幅畫,他就覺得心裏‘咯噔’了一下,顧臨曦看他表情不對,就問了一句:“怎麽了?有哪裏不像你哥嗎?”夏陽僵硬地搖了搖頭:“沒,太像了!”在小說《絕崖》裏也有這麽一幅畫,那位腹黑陰沉的顧大少,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擦擦畫框,順便睹畫思人。而且每一次他做出了什麽挑戰普通人底線的事兒的時候,他還都會跟畫說上一說,還會問一句:“你會討厭我嗎?”這劇情夏陽看的是心驚肉跳,並且對顧大少的變態程度有了新的認識。然而,他沒想到這幅畫還是出現了,雖然現在他哥還活得好好的,顧大少也不用再去跟一幅畫互訴衷腸。夏陽顫巍巍抬起手,指了指畫:“你不會是在我哥住院的時候畫的吧?”小說裏那畫也是主角攻在白月光住院時畫的來著。顧臨曦點點頭:“對啊,那幾天我正好有時間。”夏陽又問:“你不會還偶爾拿出來睹畫思人吧?”顧臨曦:“沒有啊,畫就擺在客廳裏,我每天早上都會擦畫框的。”夏陽:“……”所以為什麽還是這種驚悚的走向啊啊啊啊啊!完全沒有注意到夏陽僵硬的表情,顧臨曦湊到喻曉耳邊小聲說,“後來你迴來了,有了你我就不用每天看畫兒了。”喻曉問:“所以你就要把這個賣掉?”“哪兒能啊,這不是貼著非賣品的標簽兒嘛。”顧臨曦一拍巴掌,“你這麽好看,我畫的又這麽傳神,這不正好有個機會,就拿出來展示展示。”夏陽:“……”喻曉:“……”你明明不是孔雀,為什麽要每天開屏啊喂!顧臨曦最近比較忙,他雖然拿出來了不少自己珍藏的佳作準備賣,但卻並沒有時間看攤兒,於是之前就拜托了班裏的同學照看著。誰承想今天他拜托的那個同學了臨時有事兒,要下午才能到,正好喻曉和夏陽來了,他就求倆人幫他先看一小會兒,等午休請他倆吃大餐。夏陽拿起那副《春曉》看了又看,畫中人趴在一張課桌上,好像剛睡醒的樣子,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想要用手揉揉眼睛,陽光從一側灑進來,照在他的臉上。這是初春的陽光,帶著生機勃勃的力量。和看小說時想象的樣子不同,畫裏的喻曉還是那副懶散沒精神的模樣,並不陰森,也不驚悚,反倒像是一隻在太陽底下打盹兒的貓。攤位後的椅子都是從教室裏搬來的,看上去就是一副飽經風雨的模樣,喻曉坐在上麵,翹著二郎腿,弓著背,單手托著下巴。四角帳篷裏有點兒熱,他覺得困意上湧,閉上了眼睛,一隻手輕輕扇著蒲扇。夏陽看了看畫,又看了看他哥,忽然覺得顧大少真是觀察得細致入微,畫和真人簡直一模一樣。原本故事中畫的名字叫做《隆冬》,但現在,冬天過去,春天到來了。幫著看了半個多小時的攤子,夏陽又被自己班的同學打電話叫走去幫忙,走之前還囑咐他哥覺得不舒服了就再把他叫迴來。臨近中午,來義賣會溜達的人逐漸減少,再加上這個小攤子上都是畫,完全不像是能用得上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客人光顧,喻曉一個人呆著倒也能坐得住。夏陽剛走兩分鍾,夏虹女士就過來了。她剛結束了一個階段的工作,正好是比較有空的時候,就來學校裏看看,順便還帶來了慰問品。“嘶。”夏姑姑將在校門口買的網紅蛋糕和紅茶遞給喻曉,又繞著攤子看了好幾圈兒,最後指了指中間那副《春曉》,“這些是我們曉曉的畫的嗎?中間那副自畫像畫得真像啊!這個我買了,多少錢?”這是隻要小孩兒有點成績就會親親抱抱舉高高的家長了,雖然她完全看不出自家孩子和別人家孩子的畫究竟有哪裏不一樣就是了。喻曉如實迴答:“這裏所有畫都是樓上小顧畫的,我幫他看攤兒,還有那副不賣。”“沒想到小顧也這麽心靈手巧。”夏姑姑感歎,“之前就看他總來探望你,你們感情一定很好,要不然他也不能畫的這麽像。”喻曉:“……”您不覺得有人拿那您侄子當模特還畫的這麽仔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喂!夏姑姑也沒在小攤兒前停留多長時間,她還要去隔壁校區看夏陽。又過了幾分鍾,有幾個隔壁校區的小姑娘結伴過來,一眼就瞧見了這個與眾不同的攤位,又盯上了那幅《春曉》。有個女同學就認出來了:“這不是咱們學校的嘛?好像姓喻還是於來著?”她的同伴就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女生抬頭看看,女生剛一抬頭就正好對上了喻曉的視線,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那個,你的自畫像畫的真好。”女孩兒一下子對上了真人,臉瞬間紅了,拉著同伴轉身就走,“再見!”喻曉:“……”這不是他的自畫像啊喂!喻曉揉了揉太陽穴,感覺今天真是不消停的一天。不久後,他又聽到了腳步聲,好像有人在自己攤位前停了下來,他睜開眼睛,見到了一張還算是熟悉的麵孔。喻曉住院時的病友姓程,今年不過四十多歲,除了這些床頭病曆卡上寫的東西,他對此人的了解就沒有什麽了。程先生站在小攤兒前,他身量極高,長了一副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但性格卻比外表溫和得多。他認真仔細的看了每一幅畫,隨後好像不經意一般的微微抬頭,對上了喻曉有些驚訝的目光。他露出了一個禮貌而又溫和的微笑,語氣控製的也極好,既沒有太過冷漠也沒有特別熱情:“這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