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姬在一片琳琅旖旎的錦被中醒來。略有些頭痛,腹中陣陣作嘔。不記得是何時竟喝了這麽多酒。

    她茫然的看了四周,發現這是陰降閣的房間,狼狽的從床上爬起,走到鏡前。,發髻散亂,珠釵銀梳絲絲縷縷的勾拉在鬆散的發髻上半垂半墜的晃蕩著。眼角殘妝帶出一抹豔色。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記憶有些淩亂模糊,她似乎還無法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門外傳來侍女交談的聲音:“昨天雪妍會上死人了!是右仆射家的三小姐。”

    “天啊,怎麽死的?”

    “不知道,發現的時候人就泡在水裏,都硬了。說是喝醉了不小心落水的呢?”

    “嘖嘖,你見過這位小姐嗎?”

    “當然,是個美人啊。”

    迴憶一點點攏上來,筱煢的事,斯琦猙獰的麵孔,水中豔麗的浮屍,這些有著濃麗色彩的記憶一個個化作地府厲鬼,生生將她扯下萬劫不複之中。

    手中的銅鏡掉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此時柒姬腦中仿佛有一千個聲音嗡嗡作響“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門被推開,侍女驚慌的走進來,隻見柒姬的臉煞白的如同一張絹紙。手指緊緊地摳住桌簷,泛出不自然的青白色。

    “小姐,怎麽了?”

    柒姬轉過臉,聲音僵硬的有些不自然“現在什麽時辰?”

    侍女被她這種詭異的鄭重嚴肅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答道:“現在是日入了。”

    柒姬的臉更白了,幾乎沒了血色,聲音顫抖的不像話,“那。。。芬芬呢?”

    “奴婢不知。”

    “備車!”幾乎是喊出來的,柒姬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微仰起頭防止淚水落下。

    侍女為難的說“可是芬芬交代過不讓小姐出陰降閣的。”

    柒姬不再多言,提起裙子頭也不迴的向門外跑去,和侍女錯身而過之時,那侍女驚叫一聲捂住了嘴,唇跡一排血珠,她竟把自己咬破了。

    侍女急忙跑過來攔住柒姬,道:“小姐不要急,奴婢這就去備車。”

    暮色仿佛沾染了冥府的死氣一般浮遊著,殷紅漸褪的殘照中那原本分割天地的界限慢慢變得曖昧不明。子桐大街不複來時的繁華喧囂,清冷的有些可怕。霧氣漸漸騰起,一輛馬車踏著霧氣搖晃而過,孤獨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大街上格外清晰。

    “請問還要多久才能到永韶院?”寬大的冪籬垂下若薄暮煙雲般的珍珠紗,搖搖曳難窺容顏。

    車夫不急不躁的說:“快了,明小姐不要著急。”她卻無法不著急,眼見百魅生將至,不知道筱煢又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

    最後一絲光線從竹簾的縫隙中消失,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霧氣更加肆意的湧入。馬車上忽明忽暗的馬燈照出一片朦朧的青黃光暈。

    車輪滾動的噪聲,在黑夜中愈發催人心慌。車夫抱怨了一聲:“鬼天,怎麽黑的這樣快。”

    馬車中傳來一聲唿喚,車夫習慣性的說:“明小姐,就到了。”

    簾帳被掀開,蒼白纖長的手指仿佛冬日料峭寒冰。仍舊是迤邐的珍珠色紗綃,在難及的容顏前柔美陰鬱的漾出波粼。嬌柔的聲音在夜色中散發出詭譎的豔麗之感,“勞煩您掉頭去曾府吧。”

    車夫奇怪的迴頭看了一眼,想“這個小姐剛才心急火燎的要去永韶院,怎麽又一下子要去曾府?”

    隻得說:“好嘞,不過那可有點遠呐。”

    拉緊韁繩掉轉頭向永韶院的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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