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宛如從黑暗中誕生的冰球麵具時,遷具就心中一緊。


    什麽時候?


    怎麽進來的?


    我怎麽完全沒有發覺?


    身為‘往生教’的神使之一,遷具與鬼勾不同。


    鬼勾完全依靠秘術逞兇。


    自身的實力也就是一個練成‘筋肉’的程度。


    可他遷具不同!


    不單單完成了‘筋肉’‘鍛骨’‘練皮’三個大階段,而且已經凝聚了‘氣血’,完成了對‘髒腑’的衝刷鍛造,雖然根基有些不穩,還沒有開始凝煉‘骨髓’,但是遷具本身早已是身負千斤之力,耳聰目明,蚊蠅不可落,片葉不可沾身的地步。


    而且,因為習練的‘秘傳武技’有著特效。


    他要遠遠強於同級別的武者。


    但就是這樣,他竟然會被人不知不覺潛入到近前。


    大敵!


    前所未有的大敵!


    遷具心底警鍾大作,就要張嘴用話語試探。


    可是寒芒一閃,已經來到了眼前。


    遷具馬上抬手一攔。


    瞬間,房間中的溫度開始直線下降。


    一層冰霜以遷具所在的位置,向著西麵八方漫延開來。


    其中自然包括傑森所在的位置。


    傑森徑直被冰霜覆蓋。


    連帶著短刃帶起的寒芒也被凍在了半空。


    一抹獰笑出現在了遷具的臉上。


    “雖然不知道你怎麽潛入這裏的,但是死亡就是你唯一的歸宿。”


    遷具說著這樣的話語。


    也是遷具的最後一句話。


    就在遷具認為勝券在握的時候,那凍在半空中的短刃,突然再次啟動、加速。


    噗!


    鋒銳的刀刃,掠過了遷具的脖頸。


    遷具愣了愣,下意識的抬手一捂脖頸,但完全無法阻擋氣血的噴湧。


    做為凝聚了‘氣血’,且完成了對‘髒腑’衝刷、鍛造的武者,遷具的氣血十分的強勁,這個時候噴出時,就如同是高壓水槍一般呲了一牆,甚至,牆皮都被衝掉了。


    遷具拚盡最後一點力氣,想要反擊,但是傑森更快。


    掠過了遷具脖頸的短刃,徑直插入了遷具的胸膛。


    心髒第一時間被攪爛了。


    遷具的眼神開始渙散。


    他努力的瞪視著恢複如初的傑森,眼中帶著不甘。


    是啊,不甘。


    他馬上就要開始凝煉‘骨髓’了,他費勁了千辛萬苦才達到這樣的境界,怎麽就這麽死了?


    當然,最不甘的是眼前的敵人。


    明明是一方強者了,卻還用這種方式麻痹他。


    他好不甘。


    如果和對方麵對麵一戰的話,他相信他不會輸。


    可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麽也晚了。


    最終,遷具從椅子中滑落。


    而這個時候,傑森心底默念——


    yi!


    一道銀色的斬擊掠過了遷具的身軀,連帶著身下的椅子一起被悄無聲息的一分為二。


    這個時候,遷具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傑森卻還是一揮手中的短刃。


    噗!


    斬裂的頭顱被切了下來。


    做完這一步,傑森這才停了下來。


    習慣性的謹慎並沒有什麽錯誤。


    尤其是對於傑森這樣經曆了太多副本世界,見識過太多‘不死’的生物、怪物後,肉體上的毀滅早已不是傑森‘謹慎’的基礎了,用【破邪斬】再來一遍才是基礎。


    然後?


    自然是火焰焚燒。


    當然了,在此之前,傑森走向了遷具的屍體。


    很快的,一本小冊子、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和一個袋子,就出現在了傑森的手中。


    小冊子的前半部分是遷具平日裏習練‘秘傳武技’的記錄,後半部分則是這份‘秘傳武技’的傳承之物。


    【發現特殊傳承之物‘寒冰掌’,判定中……】


    【判定徒手格鬥達到大師級別,判定通過!】


    【是/否消耗200點飽食度,將其列入額外選項?】


    ……


    ‘又是200飽食度?’


    ‘不錯。’


    傑森評價著。


    或許他無法分辨這種特殊傳承之物的優劣,但是通過飽食度的多寡來判斷,一定是錯不了的。


    接著,傑森又檢查了一眼盒子。


    內裏的濃香讓他嘴角上翹。


    不過,傑森並沒有馬上打開。


    這個地方可不適合進食。


    除了這兩件東西外,在遷具的身上的那個袋子則是類似錢包的存在,在裏麵傑森發現了兩張金票,一張五十,一張二十,還有十塊大洋和二十二塊的紙票,以及一張用火漆封好的信。


    將裝有‘秘藥’的盒子裝入這個袋子,傑森揣入懷中後,就拿起了這份信。


    細細的檢查,沒有任何毒藥陷阱之後,傑森撕開了信。


    信上寫得很簡單,就兩個字:暫緩。


    ‘暫緩?’


    傑森一眯眼,心底出現了一些猜測。


    然後,他用鼻子聞了聞這封信。


    確認就是普通的筆墨書寫,內裏沒有用藥水隱藏什麽文字後,就徑直將這封信扔到了遷具的屍體上,接著,傑森開始又一次打掃戰場。


    打掃戰場,可不單單是舔包,隻要將有價值的東西收集起來就好。


    還得破壞他存在過的痕跡,或許火焰會讓這些痕跡變得不存在,但是在火焰焚燒前,他還是習慣性的親手來一遍。


    做完這一切後,傑森打翻了煤油燈。


    不過,在點燃的時候,傑森略微猶豫,把桌上的蠶豆、豆幹、酒給拿了起來,托在一個手中。


    雖然凍上了,但食物還是食物。


    食物並沒有錯。


    不該就這麽燒了。


    唿!


    傑森穿窗而出,烈焰在身後升騰而起。


    被煤油沾染的木質家具最先被引燃,接著,就是整個房屋和屍體。


    等到傑森離開了北城時,這棟房屋的屋頂都被燒通了。


    “走水了!”


    “走水了!”


    街坊四鄰大聲的喊著,自發組織救火。


    很快的,一個推著簡易救火車的年輕人就出現了。


    “迅哥兒來了!迅哥兒來了!”


    “這兒!這兒!”


    “快救火!”


    人們看到這個身影,連連唿喊。


    年輕人馬上的撲向了火場。


    火勢很快就得到了控製。


    而當屋內的屍體被發現時引起的驚唿,卻讓年輕人一皺眉。


    “怎麽最近總是這樣?”


    迅哥兒不解的自語著,但是,馬上的就開始組織人群攔住了圍觀的街坊四鄰。


    他隻是負責救火。


    善後可不歸他關。


    得等到衙門來人。


    大約十分鍾後,賈有才帶著一隊五人的捕快出現了。


    都是騎著馬而來。


    “情況怎麽樣?”


    賈有才翻身下馬就問道。


    “有人傷亡,是租住在這裏的一個老人家,平日裏靠著說書維持營生,隻是不知道怎麽的,今天就遭了這場橫禍。”


    迅哥兒條理清晰的迴答著。


    賈有才點了點頭,大踏步的走進了房屋。


    這個時候的房屋早已經被大火燒得不成樣子了。


    遷具的屍體更是成為了焦屍。


    ‘是不是沐爺兒做的?’


    賈有才看著遷具的屍體心底猜測著,他小心的檢查了死者的口鼻,裏麵沒有灰燼,證明在大火之前,對方就已經死了。


    還有那刀口更是平整。


    說明,死之前被割下了頭顱不說,還被切開了身軀。


    ‘這好像不是沐爺的手筆……可哪有這麽巧的事?沐爺剛離開,這裏就死了人?’


    賈有才想著,眼中的優雅就變得篤定起來。


    不管這家夥是不是這次事情的幕後策劃者,既然撞在這個點上了,他就得幫著沐爺處理一下。


    “來人,將屍體裹上,抬迴衙門。”


    賈有才吩咐著。


    幾個捕快不情願的開始打包屍體。


    這個時候,賈有才走了出去對著圍觀的街坊四鄰,大聲地說道:“經查這是一次意外,死者喝酒時不慎打翻了油燈造成了這次事故,希望大家以後注意。”


    “是意外?”


    “我就說是意外吧,山城哪可能三天兩頭的出事?”


    “對,我之前傍晚的時候看到這老頭去巷子口打酒,買蠶豆和豆幹的。”


    “原來是這樣啊。”


    麵對著賈有才的說辭,周圍的街坊四鄰很快就接受了。


    賈有才則是翻身上馬向著衙門而去。


    他剛剛的說辭就是隨意說的,沒想到還真有。


    ‘也好,省下了我去叮囑店家了。’


    想到這,賈有才連連催馬。


    在衙門口,賈有才翻身下馬,直接向著大廳而去。


    燭火通明,李德尚坐在主位,徐大山則是作陪在一側。


    “大人,人死了。”


    賈有才躬身迴稟,將整個事情講述了一遍。


    徐大山聽著額頭開始冒汗了。


    一位堪比‘練皮’的武者是值得敬畏的。


    可一位堪比‘練皮’卻又不守規矩的武者則是可怕的。


    ‘你們挑選的方法不錯。’


    ‘可卻是選錯了對象。’


    這位紅香坊的老東家忍不住的在心底歎息著。


    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感慨。


    同時,這位經商數十年的老東家,馬上把那位沐白在心中的待遇等級提高了數個級別。


    這種人物,隻能恭敬對待,不能怠慢。


    “嗯。”


    李德尚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徐大山。


    那目光不言而喻。


    徐大山馬上拱手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有看到。


    這樣的配合,讓李德尚略帶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徐掌櫃,對於‘往生教’,本官還很好奇,你能夠多說說嗎?”


    李德尚詢問道。


    這位‘山城’的主事官總覺得‘往生教’的事情不簡單。


    仿佛是一根刺般紮在了他的心裏,讓他隱隱不安。


    徐大山卻沒有多想,一五一十的講述著從自己渠道內獲得的‘往生教’信息。


    賈有才垂首在旁聽著。


    雖然聽不大明白,但是也不由為‘往生教’的勢力暗自心驚。


    除去‘邊州’外,帝國各州府竟然或多或少都出現了‘往生教’的蹤影,隻是不如‘邊州’這麽強烈,屬於小打小鬧。


    但是,賈有才總覺得應該不止這些。


    而李德尚的眉頭卻是舒展開來,沒有了一開始的凝重。


    又談論了半個小時左右,隨著李德尚的端起茶杯,徐大山識趣的走人了。


    等到大廳內隻剩下了李德尚和賈有才時,李德尚看向了一臉不解的心腹。


    “是不是覺得北都為什麽不管這樣的事?”


    李德尚問道。


    “是啊!”


    “這‘往生教’明顯是圖謀不軌的,已經在咱們這裏奪城了,一旦成事的話,那就是席卷天下。”


    賈有才點了點頭,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些說書人口中的‘龍蛇起陸,逐鹿中原’。


    聽到了自己心腹的話語,李德尚啞然失笑,他就這麽看著賈有才,那目光讓賈有才忍不住的撓了撓頭。


    “大人,我說錯了?”


    賈有才忍不住的問道。


    “錯了。”


    “也沒錯。”


    李德尚輕聲笑道。


    賈有才越發的迷糊了。


    什麽意思?


    他看著李德尚,希望得到答案。


    李德尚也沒有再隱瞞,徑直輕聲說道:“如果是前朝的話,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會出現的,但是到了本朝卻不可能了。”


    “為什麽?”


    賈有才愣愣地問道。


    “因為……‘武’!”


    “因為,真正強大的武者是可以翻山倒海的!是可以一人成軍的!”


    “帝國的開國者就是這樣的人物,現在的袞袞諸公的祖先,在當年也是類似的人物,就算是‘北都李家’也不例外。”


    “他們開創了帝國的一切,他們的武技也隨之‘傳承’。”


    “而其他人?其它勢力?”


    “並沒有這樣的傳承。”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是見識過沐兄弟的強大,那你想想千百個如同沐兄弟一般的人物身披雙甲,手持斧鉞衝殺敵軍,會是什麽模樣?即使是敵人有著十萬人,但沒有真正的傳承,無法成為武者,他們終究是螳臂擋車,不堪一擊。”


    李德尚問道。


    賈有才想了想,就打了個寒顫。


    看到自己心腹的模樣,李德尚笑了起來。


    “所以,‘往生教’不會成功的,隻要他繼續的發展下去,就會引來中樞省的注意,那個時候就是他們滅亡的時候!”


    “我先前最擔心的是,‘往生教’謀求的是‘邊州’一地,夾裹百姓而起,哪怕是帝國派出軍隊‘邊州’也會遭遇災難。”


    “但是現在?”


    “我不擔心了。”


    “他們既然做出了這樣大的局麵,那不出三月,‘往生教’必滅。”


    李德尚擲地有聲的說道。


    這一刻,‘山城’的主事官信心十足。


    即使他已經知道了‘往生教’有所謂的神使也是一樣。


    在李德尚看來,所謂的神使,也不過就是厲害一點兒的武者。


    但隻要帝國的高層注視起來,這樣的武者又算得了什麽?


    畢竟,帝國境內最厲害的武者,就在這些高層之中。


    而且,數量不少。


    想到這,這位‘山城’主事官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他鬆了口氣,看了看已經馬上亮起來的天色,就這麽起身向外走去。


    “走,約我沐兄弟吃早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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