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郭驚羽閉了閉眼睛,慢慢開口說道:“他家裏要把他送去一家療養所治療,可是他沒病。”“那是為什麽送進去?”“因為他喜歡男的。”穀本樹睜大了眼睛:“怎麽會,不是,他上次來我也沒瞧出來啊……”郭驚羽道:“您也沒瞧出我來,對不對?”這次穀本樹猛地抬起頭來,看向外甥結結巴巴道:“驚羽,驚羽你開玩笑的吧,怎麽迴事?你也是?也喜歡男的?”郭驚羽點頭道:“我喜歡李同洲,想跟他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可是,可是你們倆……”穀舅舅磕磕巴巴想勸,但憋紅了臉隻想出一個蹩腳理由,“你倆不能生孩子啊,對吧?”郭驚羽道:“嗯,您說的對,不過沒事兒啊,我表哥能生,迴頭他成家有了小孩兒我去看看就成了,再說我也不太喜歡小孩,我現在隻想和李同洲一起完成學業,未來還有那麽多年,能走的路太多了,大舅,您不用擔心我。”穀本樹想勸他的話,全被郭驚羽自己說完了。郭驚羽手機響了下,起身去低聲接了電話,跟那邊說了幾句之後又轉身迴來對穀本樹道:“大舅,錢已經匯到了,我去樓下取一下,您在這裏等我。”穀本樹下意識站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去。”郭驚羽搖頭:“一會有人過來,您別離開,在這等一下,要是他來了您讓他等我幾分鍾,我馬上就迴來。”郭驚羽做事兒利落,也沒有給穀本樹猶豫的時間,立刻就開始行動了,穀本樹被他之前說的話震在那,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動作上慢了半拍。那麽高大的一個漢子坐在酒店的小沙發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一直等郭驚羽走了好一會,他才想起來要問問郭驚羽家裏知不知道這事,又想著等外甥迴來之後再勸勸,這已經不是早戀的問題了,而且他們還小,也沒經曆過社會,哪裏知道以後這條路有多難呢?穀本樹左思右想,眉頭都擰成疙瘩。房門被敲響了幾下,穀本樹過去開門,進來的是一個黑瘦男人,大概三十來歲,瞧見他的時候倒是先點頭問了好,介紹道:“穀先生是吧?您好,您好,我姓陳,你叫我老陳就行了。”穀本樹跟他握了握手,“你就是驚羽等的人?”老陳點頭,笑道:“對,他之前找我查了點事兒。”穀本樹又問:“什麽事,能具體說說嗎,我也是突然被叫到這邊來,都不知道情況。”老陳是做私家偵探的,這一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張嘴皮子油滑的很,穀本樹問了半天也隻打聽到他是負責跟著李同洲的,其餘的事兒一概不知。穀本樹下意識也在維護自己親外甥,他雖然震驚,但並沒有想告訴外人郭驚羽和李同洲關係的意思,跟老陳說話的時候也含含糊糊,他可以勸外甥,但不能讓外人笑話一句。倆人打了一圈太極,都沒說到點子上去,喝了幾杯茶水之後,郭驚羽就迴來了。郭驚羽肩上多了一個背包,進來之後,先問了老陳:“怎麽樣?”“我叫了我一個小兄弟一直跟著,大概半個小時之前確認了下,人確實送到那邊療養所去了,跟著的還有他父母。”老陳抬眼看了穀本樹那邊,又看看郭驚羽。郭驚羽對他道:“沒事,你直說就行。”老陳道:“哎,四院那邊的療養所現在不太好進,設了好多路障,而且不少人盤查,我們的車幸好是輛皮卡,找了借口說是維修車輛才開過那一段。打聽了之後才知道,前一陣有記者去采訪,要曝光來著,說是有個小孩在裏麵進行電擊治療給電瘋了,從樓上跳下來,當場就死了,小孩家裏不幹,過來鬧了好長時間……”穀本樹在一旁聽的膽戰心驚,“還鬧出人命了?”老陳道:“可不是,最讓人想不通的就是那些設路障攔車查看的,還都是把孩子送進去的家長,那些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跟魔障了似的,自發自覺維護療養所,我看到的時候頭皮都發麻,跟講不通道理的一群人一樣。”郭驚羽以前隻在電視、報紙上看到過類似報道,幾年後曝光了這家療養所,裏麵的一小段監控視頻流出就讓所有人不寒而栗,視頻裏是在走廊上,一對中年夫婦去接自己的孩子,幾乎是剛出診療室沒幾步,孩子見到他們第一反應就是跪下狂抽自己耳光,邊哭邊喊著什麽,給他們磕頭道歉,緊跟著那對夫婦也蹲下身來,跟孩子相擁而泣,一旁還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神情麻木的學生在鼓掌。監控視頻沒有聲音,隻有畫麵,並不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麽。但光是看著,就讓人心寒。到底是經曆了什麽樣的事,才會讓一個人在短時間內做出這麽大的改變?光是想想,就覺得憤怒。郭驚羽閉了閉眼睛,他一分鍾也等不下去了,他隻要想著李同洲走進那家療養所就整個人都快要瘋了,他努力壓住聲音裏的顫抖,對老陳道:“地方找到就好辦了,你對這裏熟,幫我雇幾個人。”他從背包裏掏出幾捆錢,厚厚的一遝瞧著有幾萬,“按之前說好的,人越多越好,要力氣大些的。”老陳拿了錢點頭走了。穀本樹要攔著,但是被郭驚羽拽住了胳膊,郭驚羽眼睛裏帶了血絲,對他道:“大舅,您別攔著我,我不傷人,我就是找人把門撞開,把他接出來。”穀本樹道:“我們應該從長計議,好好商量一下啊……”郭驚羽搖頭,“我等不了,您剛才也聽到了,那裏麵跟動用私刑有什麽區別?再等下去,人都要廢了。”“那你爸媽那邊呢?還有,你哪來的這麽多錢?”穀本樹一肚子疑問,簡直不知道該問哪一個好,剛說了兩句,就瞧見麵前的外甥忽然給他跪下了,他慌了一下,連忙伸手去扶他,“驚羽起來,大舅沒說不幫你,不用這樣!”郭驚羽跪在那道:“大舅,當初是我帶著表哥賣電腦賺錢,給他湊了學費,讓他出國學遊戲製作,表哥跑了,是我對不起您。”穀舅舅看著他,心情複雜,他其實心裏已經猜到了,隻憑穀宇一個,哪兒有那麽多的心眼去賺錢。隻是他當初也想讓穀宇跟著多學點本事,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事情發展成這樣。郭驚羽繼續說下去:“我還有家店在京城,是趁著外出學畫的時候跟人合夥開的,也帶著表哥一起,所以他沒跟您服軟,沒開口問您要生活費。”“大舅,這卡裏是我一年賺的錢,我自己拿了幾萬出來,剩下的二十幾萬您拿著給我爸媽。我知道這條路很難,但是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我有能力照顧自己,您讓他們也放寬心。”郭驚羽跪下哐哐就給他磕了幾個頭,把穀本樹嚇了一跳,“你這孩子,這是幹什麽!”郭驚羽道:“這是給我爸媽磕的,他們不在,我給您磕了也是一樣。我必須去接他,他爸媽不要他了,我要,他那麽好,什麽都優秀,他不應該在這裏承受這些,我受不了。大舅,您要是覺得我有病,嫌丟人,不聯係也不要緊,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外甥,當我也被抓進去電擊治療……”穀舅舅立刻怒了,眉毛都飛起來,“胡說八道,誰說你有病,老子打斷他的腿!”他拽著郭驚羽的胳膊,“你先起來,跪天跪地跪父母,以後膝蓋硬著點,別輕易低頭。”郭驚羽道:“您在我心裏,跟我爸媽一樣。”穀舅舅被他說的心裏又酸又澀,簡直戳到了最軟的心尖尖上,他抬手摸了摸郭驚羽的頭,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麽就……你還沒跟你爸媽說?”郭驚羽搖頭:“我爸愛哭,遇事兒自己先失了陣腳,我媽那人您知道,想跟她解釋清楚沒個一時半會做不到,我不能耽誤時間,一分鍾都不行。”“那你跟李同洲,就認定他了?”“是,我喜歡李同洲,就喜歡他一個,別人誰都不行。”